第八章 记忆中的血与泪

　　感觉有一股漂浮感涌上来，在这漆黑的空间里，顾灵乩漂浮在空中，她环绕四周，看见依旧漂浮，缠着绷带的小风。奇怪，为什么我还清醒？顾灵乩思忖间，她看到从小七的体内飘出一个红艳的花瓣，她一惊，难道这是？

　　眼睁睁地看着花瓣飞到她的身体里，根本不能抵抗分毫，身体里感觉有什么在慢慢融合，她感觉到了质的升华，一直就有的残缺感觉被填满了一些，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然后，哭朽木观察的场景，花瓣的记忆，小风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她看到那个噩梦，血与泪，她明白了一切。

　　.......

　　“小风全身的灼伤，全都是嫉飞设计的，那是小时候了，很久远。”山神声音沉重，缓缓道出真相。

　　顾献予把目光投向脸色阴晴不定的嫉飞，带着疑惑。“嫉飞有操控比他低级野兽的能力，又或许，他自己就是一个野兽呢？”

　　........

　　顾灵乩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阴柔的小男孩抚摸着一只比他高几个头的，盘起来的红蛇，脸上溢满了嫉妒，声音虽然有些稚嫩，确透着几丝阴险狠诈：“明天，你烧死他，小颜是我的！我要让小颜注意到我，而不是他。”呆住了的顾灵乩，懂了什么，小颜总是喜欢小风多一点。

　　又一下猛地眩晕，场景变了，这里树木翠绿，杂草横生，没有道路，又看到了三个小孩，两个小孩瘦弱，女孩似一朵白兰粉黛，可爱极了。他们踏出一条道路，那么在最前面走着的，瘦弱稚嫩的小男孩应该是小风，那么跟在他身后略显阴柔的面孔就是嫉飞，紧紧跟在小风旁边的，应该就是小颜了。

　　小风没有缠绷带，顾灵乩第一次看到他的正脸，很清秀。小颜挽着小风的手走，面露担忧，东张希望，稚脸苍白，一直害怕有怪物突然蹦出来，颤抖的声音传出：“由风，我们回去吧，大家都说山里很危险，万一出事的话，大家会骂的，我们已经走很远了。”

　　小风的名字，还是顾灵乩第一次听到，由.....风吗？很好听。

　　笑容从小风清秀稚嫩的脸上绽放，他伸出手，大大咧咧地拍着小颜的头，声音响亮，说道：“别怕别怕，我保护你！等到我们探险完，我们就成大英雄了！我们的梦想可就要实现了，你说是吧嫉飞？”

　　盯着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嫉飞的脸上露出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阴险嫉妒，他声音带着一丝狠劲：“是啊！我就成大英雄了。”

　　........

　　盯着咬牙切齿的嫉飞，顾献予心中相信了几分。山神盯着受伤严重的嫉飞，继续说道：“由风一直都很喜欢村子，村子就是他的一切，他不希望这里有罪恶。在他一直相信村子永远善良时，熟不知，最大的罪恶就在他身边。”

　　“他操控着红蛇，把他烧了个精光，由风却一直以为那是个意外，外山又怎么会有具有灵气的妖兽？他到现在还没意识到。”

　　“不要！”顾灵乩想去救他，现在她知道自己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整个身子就像被什么东西绑住，动弹不得，“小风！”现在小风冒着火，痛苦在地上扭曲，不断发出痛苦的嚎叫，声音颤抖无助。

　　“由风！”在不远处，小颜奋力挣扎，一只手臂抬起，想要抓住小风，面露慌张，目光不甘却又坚定，她的另一只手臂被小飞用力拉着，“嫉飞你放开我！我要救由风！”

　　“颜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嫉飞用力拉着手臂，一只眼紧闭，另一只眼看着慌张的小颜，嫉妒爆发在了脸上，然后用出了灵气。

　　只剩下了不在挣扎，奄奄一息的小风，蛇还在喷火加料，忽然它停了下来，朝远处慌张膜拜地看了一眼，然后扭曲着爬走了，黑色的气流扑灭了火。那个方向就是山神的地方，顾灵乩静下来，她救了小风吗？

　　.......

　　“我救了他，没想到就引发了更大的邪恶，在伤寒流行时，小风研究医术，他扭转了紧张的局势，然后小颜嫁给了他，真是很甜蜜的一段爱情啊！村民对于嫉飞这个村子里唯一能修炼的，没有表达些什么，因为他不配，他什么都没做，嫉飞却一直都认为自己付而无果。”山神略有些癫狂地笑着。

　　“然后，嫉飞就干出了一件大事，他想要报复，然后召唤出了一些很少见数量却很多的妖兽，导致村民死了很多，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由风那个白痴，居然痴心妄想地去研究妖兽。”

　　听到这里，顾献予沉默了。这时一直在默默疗伤的当事人，终于不再隐藏了，站了起来，癫狂大笑，脸都窝到一起，放狂大喊：“没错，都是我干的，哈哈哈，都是我干的！那个白痴为了名誉什么都敢干啊！哈哈哈哈，留下小颜独自守寡，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悄悄地去了由风的家。”

　　“小颜真的很美啊！但是啊，哈哈但是她不肯从，还拿出刀子划了我一下，哈哈，我一怒就把她杀了，我本来还想好好欣赏一下她的尸体，谁知道他家的狗叫了，我很慌啊！我就把狗杀了，然后哈哈哈，我召唤过来蛇，一把烧完了！”

　　看着那一会猥琐一会享受的嘴脸，一股怒气升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打翻那窝着的脸，几颗带着血牙齿飞了出来，顾献予又拉着嫉飞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喝道：“你的眼里只有名誉吗？他们的情感在你眼里算什么？践踏别人的情感，你又算什么！你给我马上闭嘴！”

　　嫉飞脸色狰狞，两只手无力垂下，肆虐地笑着，参差不齐的牙齿看上去极其显眼，用无耻尖锐地声音喊道：“别急啊，别急还有呢，还有哦！”

　　.........

　　灯火暗淡的屋里，顾灵乩站在床边，看着眼前甜蜜的夫妻。

　　“蜴狼，前爪锋利，速度快，应对的话......”油灯下，小风提着毛笔慢慢写着，浑身缠着绷带，眉头紧皱。

　　“怎么还在写？”一位身穿蓝色长袍衣服的少女轻轻地搂住了小风的脖子，她薄面腰纤，袅袅婷婷，白皙的手握住了小风奋笔疾书的手，眉目间尽是春水温柔，“没日没夜地呆在山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好好歇息嘛，非逼着自己这么累。”

　　呼吸急促起来，由风看上去有点害羞，压着纸张的手抬起来，放到了白皙的纤手上，轻柔地说：“整理一下，太杂乱了，你先睡吧。”

　　对于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小颜无奈地缩回了手，俏脸上挂着红晕，愤愤地撇了他一眼，看他依然没什么动作，赌气似地跺了跺脚，便朝着床走去。

　　目光跟随她的脚步移动，顾灵乩很快就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人，他浑身缠着绷带，不正是小风吗？“小风，你........”话语哽咽在喉咙里，顾灵乩什么都说不出，更不如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风沉默地盯着朝他缓缓走来的小颜，然后张开了双臂，等小颜近在咫尺是，缓缓抱住。小颜从他身体穿了过去，小风眼神闪了闪，顾灵乩看到了打转的泪花。

　　躺倒床上还没完，小颜不断地打滚蹬毯子，哼哼唧唧，嘴里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云颜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小风停下来笔问道，叹了口气，“真是对不起，一直都这么冷落你，拜了堂却没说过几次话。”

　　“我没有！”小颜安静下来，声音有些撒气，然后抱起了枕头，整个头埋到了枕头里，语气又变得温柔，“唔，我就是就是寂寞孤独了，不过我能忍得住，小风你都是为了村民嘛。”

　　“那云颜啊，我完成了这次任务就好好陪着犒劳你好不好？”小风嘴角一丝丝戏谑，阴阳怪气道，脸上带着些许狡黠。

　　“你讨厌！”云颜羞红了俏脸，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了脸，过了好久，传出闷声，“说好了啊，不许骗！”

　　“骗你的，哈哈哈。”

　　“讨厌！”云颜慢慢探出了头，更加红润了，继续撇着奋笔疾书的小风，笑了，“工作量这么大，你怎么不让嫉飞打个手？”

　　顾灵乩看着泣不成声的小风，心里苦涩，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个只能丧的事情。小风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我当时真的....真的不是....不是骗她。”

　　眼泪依旧在流，小风抬起头，场景又变了，灯火依旧暗淡。

　　“嫉飞，你干什么！你这样做对得起风吗？”在床边，云颜的两只手被箍住，奋力挣扎，俏脸惊恐慌张。

　　“小颜别叫小颜，小颜你太美了，你管那个家伙干嘛？为了名誉，连你都不管了，你们可才刚拜过堂啊，他这么冷落你，我心疼啊我疼你！”嫉飞面色淫乱，狠狠地箍住小颜，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脸窝在了一起，还很恶心地伸出舌头。

　　“什么名誉！不要诬陷他，我看你才是欲望缠身，放开我！”小颜痛苦的挣扎着，衣服已经起皱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那么爱你，你偏偏喜欢那个没有脑子的东西干嘛?啊，回答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明明把他烧的半死不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怎么还那么喜欢他？你不觉得恶心吗？”嫉飞皱着脸，丑态毕露。

　　“是你？原来是你，难怪外山会出现有灵气的妖兽。”小颜愣了，一脸不可相信，停止了挣扎，“你有把他当过朋友吗？”

　　看她不再挣扎，嫉飞放松了一点，脸依旧狞裂，桀桀笑道：“朋友？我一直在意的只有你啊，快接受我吧，我有实力有天赋，我带你出去这个结界，去外面逍遥好不好，好不好？”

　　小颜沉默不语，一直默许，终于她等到了机会，她奋力睁开，飞快地跑到书桌边，拿起了由风一直喜欢用的小刀，那是他做木雕用的。

　　“小颜你干什么小颜?你不是接受我了吗？为什么要挣扎呢，快把那个废物那个废物放下吧。”嫉飞慢慢地靠近，笑意绽放，“这就是欲擒故纵吗？话说你为什么要拿着那个东西指着我？啊，为什么？你要杀了我吗？”

　　小颜颤抖着手，刀尖也在颤抖，泪从眼角流下来，带着哭腔说：“你才是真正的没有脑子，小风一直都那么相信你，你在干什么？丧尽天良？我明白了，不是你有没有把他当成朋友，是他固执的美好的情感一直没有改变你这个野兽！”

　　刀划过肩膀，血液飞溅，伤口很深。这时候顾灵乩忽然想起了那个刀伤。“嫉飞！你个混蛋！”一声怒吼，小风被缠着不能动，怒发冲冠，眦目欲裂。

　　一直没有戒备的嫉飞被这么一下，怒火中烧丧失了理智，使用灵气粗暴地夺过刀，噗嗤噗嗤，刀捅进肉的声音很清脆，让人心痛。

　　........

　　一场大火焚烧殆尽，烈焰中，小颜艰难地翻了个身，急速地喘息着，目光凝望大山，眼泪流下充满期望，她痛苦皱着眉，抽搐了几下，朝山的方向伸出手，她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朝着自己奔来，幸福闭上眼，断绝了念想，大火记录了她最后的声音，温柔又带着笑意：“你这个人真是讨厌。”

　　“明明都拜过堂了......”

　　“还不肯接受。虚度我光阴......”

　　“讨厌！居然想着和你这样的家伙过一生。”

　　“早就想离开你了.......小心点......拜托了...”

　　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点着地板，想要记下些什么，无论做什么，大火都会烧掉一切的，最后一丝摇曳不定的气息吐完，安静了下来，安详。烈火不允许有一丝的气息逃脱，甚至不给一个呆过的证明。

　　浑身缠着动不了的两人，早已是泪人。

　　......

　　“哟！嫉飞你这个家伙怎么来了，不是保护村庄的吗？现在野兽这么肆虐，得小心提防，快回去吧........呃？”小风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柄长剑从腹部穿腹而过，小风狰着脸，一口鲜血吐出，看向淡定的嫉飞，“你...为什么？”

　　“由风啊由风！看到你她死了之后还对我这么一如既往，我真是很爽啊！”嫉飞阴阳着脸，缓缓凑到小风的耳边，笑里藏刀。

　　“你什么意思？”

　　“没猜出来吗？云颜我杀的，谁让她不从我，要是没有你，她从了我，他就不用死了，早知道我先杀了你再去找她，这样或许她就死心了呢。”

　　“什么？”

　　“没听明白吗，真是个白痴。”

　　........

　　“云颜死后不久，那个家伙居然就那么风轻云淡地继续上山，好像就没有死这么个人，你说，他这势利，小颜喜欢他干嘛啊？所以，我悄悄上山，为小颜解决了这个白痴，我做的很对啊，难道不对吗？”嫉飞卑鄙无耻地笑着，脸色癫狂丑陋。

　　“谁知道，一年前那个家伙又活了过来，明明我确定他是没了气息的，然后我杀了他好多次啊，他回回都能活过来，你说，善良的人死后上天堂，邪恶的人死了还要受苦，他就是在受苦啊，被我杀这么多次不苦吗，所以他是坏人啊！”

　　嫉飞收齐了邪恶的脸目，桀桀怪笑，然后忽然大喝：“他为什么就死不了呢！死了多好啊，白痴啊！”

　　“他被杀后，他自愿成了阵灵，活了过来，因为花瓣的关系，失忆了。”山神抬头望着天空，忧伤道:“要结束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啊，你们这些恶心的白痴，为什么都要帮他，他是坏人啊？不是吗？我保护了村庄，是我！”

　　一直闭着眼的枯朽木睁开了鬼眼。

　　“来了吗？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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