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薄荷叶
夏日的晚，就算有风，也会让人觉得闷燥。
霍小山被热醒了，闭着眼睛又在床上翻滚几圈，实在是无法入睡，只能郁闷地睁开眼睛，屋里烛光还是明着，他揉了揉眼睛，赤脚下了地。
“怎么醒了？”牧秋白见霍小山光着脚在地下，眉间皱起，“过来。”
“有点热就醒了…”霍小山说着走过去。
见人离近了，牧秋白直接将人抱在腿上里，将案桌上的书本扔在地上，伸手拍了拍霍小山得臀部，“下去踩着。”
霍小山嘴角弧度扩大，眼睛都弯了几分“哦”了一声，却及其小心地踩在书上，生怕踩坏了，踩皱了，毕竟牧二爷还挺喜欢看书的。
他喝着牧秋白递过来的凉茶，凉茶上面放了一片薄荷叶，闻起来清爽，喝起来又带了一丝薄荷凉，让人只觉得身心舒畅，热气渐渐舒展开。
他大口大口地将凉茶喝了个干净，嘴里含着薄荷叶，问道，“二爷在看什么？”
“兵法。”纤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开书页，令人赏心悦目。
霍小山凑过去看了一眼，立马眉头皱起，“好难哦。”
牧秋白嘴角泄了一丝笑意。“也不难，只要开始学的时候，边学边梳理，之后就能看懂了。”
霍小山将薄荷叶吐了出来，放在茶盏底座上，“好在我不用领兵打仗，不过我可以当小兵，跟着二爷冲锋陷阵。”
“冲锋陷阵？”牧秋白淡淡地笑了笑，漫不经心不着痕迹地看向他。
“恩！”霍小山生怕牧秋白不相信，重重地点头。
牧秋白放下书籍，语气慵懒而又随意，“战场都是兵刃相见，稍有不慎就没了性命，你不怕死。”
“怕！谁不怕死，”霍小山眉目含情，红着耳尖说道，“可是我觉得我要是跟二爷在战场上，二爷肯定不会让我死。”
闻言，牧秋白脸色的笑容慢慢淡了，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霍小山许久，沉默着。
霍小山侧目见牧秋白忽然敛了眸子沉默不语，本就心思玲珑，便问道，“二爷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我只是在想……”牧秋白清冷如画的面容与眸眼都是淡淡的，可语气确实疑虑，困扰……
“恩？”
“该不该放你离开。”
霍小山脑子里嗡的一声嗡鸣，整个人都傻了，他不敢抬头去看牧秋白的表情，只是垂着睫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二爷…这是…腻了？”
腻了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艰难苦涩，如喉间裹着刺，生疼，带着血的味道。
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哀伤气息，牧秋白垂眸看着霍小山，心中难受的紧，他想收回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却没有办法，微微侧首，眼睛有一瞬的黯淡，“我总归要娶妻生子。”
闻言，霍小山忽然觉得委屈，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将涌入眼眶的泪水逼回去道，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所以呢……”
“明日，我送你离开。”牧秋白看着着霍小山通红的眸子，有些不忍。
早该想到的，这个结局不是以前他一直都想要的吗，若是以往自己可能就会开心不已了吧，为什么心那么痛，不是答应过落雁姐，这里留一点余地吗……
他笑了笑，很是嘲讽， “二爷金贵之躯，怎么能屈尊送奴才离开呢。”
“朝云。”牧秋白刚要发怒，霍小山就打断了他的话。
他说，“后天行不行，我想，奴才想跟落雁姐告个别，而且爷爷身体不好，想请方大夫再检查一下，帮忙写个药方子，我还要写信给郡主，把金叶子还给她，刘家小少爷前些日还来了信，我还没有回信……”
“那你呢。”牧秋白的面庞冷白如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眶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说了那么多，就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吗。
“奴才没什么好求的，而且，”眼角猝然滑落一滴泪，霍小山慌张地抹去，喃喃自语，声音低入尘埃，“奴才求的二爷也给不了。”
说着，他躬身将地下的书籍捡起来，眼泪控制不住一滴一滴落下，落在书面上，印出深色泪圈，他慌乱地擦拭，却怎么也擦拭不干净。
“怎么，擦不干净……”
他这无助地模样让牧秋白看的心尖发疼，嗓音有些沙哑，“朝云，别擦了……”说着，抬手想阻止，却被霍小山一手回开。
“别碰我！”那目光通红含着泪，霍小山痛苦地看着牧秋白，“从明天起，我不叫朝云，我叫霍小山！”说完大步离去。
牧秋白神情黯了黯，他想伸手将人拉住，最后颓然地放下手。
那清凉的薄荷味，淡淡地飘在夜空，最后沉入无边的夜色里，消弭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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