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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花开馥郁乌衣城


温风漫漫,绿翠的帐子上花枝招展,香炉上方飘着袅袅升起的熏香,如游龙盘踞其上,又飞腾而去。空气中安静极了,可以听到墙角烛火中的噼啪声。

        一位肤白如玉,腰肢如柳的美人端坐于堂室的正位,身着暗黄色的锦衫,浅褐拢纱裙,领口袖沿茶色暗花云纹为边,深褐鎏金缎带束腰,身边飘飘忽忽地浮着几只蝶儿和蜂儿。葱白色的玉手端着粉绿的茶盏,一口一口地抿着茶,最后无趣地把茶盏递给了身旁的一位身穿藕荷色的侍女。

        “属下该死,让一行人逃脱了,属下特来请罪。”这声音中带着轻微沙哑的颤抖。

        侍女接过茶盏,悻悻地喃喃道:“年掌柜,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能犯这种错,徒让我们花老板生气。”说罢,乖乖退到了一边。

        “年起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两头儿吃好,端木朗让你干的事我一清二楚。”朱唇微动,说话者的语气沉沉的,眼中折射着寒光。

        一道晴天霹雳似正中眉心,年掌柜先是如冰雕般呆立着不动,片刻又筛糠似地抖个不停。他委实不敢承认,之前那几次找的都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拿好处不干实事儿的笨蛋。而且自己两头吃好,还要给端木城主那边儿交代,找的人两头儿都要验。

        片晌,花老板没再言语,但年掌柜知道,她在等人交代,若交代得不满意,她的手臂在下一秒便会抬起,手指轻摆两下之后,她家的花圃便会又有了鲜嫩多汁的肥料。

        说是迟那时快,在她手臂举起的瞬间,年掌柜的话语狂风般袭来:“花老板饶命啊,都是那端木城主逼让我做的,可他说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保护花老板啊。我们给主子办事儿的,当然要先考虑到主子的安危。

        “城主得知我们这次又得了人,便让戚管侍来提。我是一万个不情愿啊,跟他纠缠了好久。谁知回来后,人都已经被玄宗的弟子救走了。”

        “抬起头来,”花老板微微沉吟,“好好地认一认,告诉我到底有多像?你可一定要认仔细了。”

        这张画像,花老板只给这些办事儿的人看过两次。上一次已经是多少年以前了,找人还不让带着画像去找,更不让随意模仿临拓。可如今不用仔细端详,只这一眼瞧上便仿若昨日的那位黑袍公子就在眼前了。

        难道这次遇到真神了?

        年掌柜顿感脊背寒意凛凛,炎炎夏日的汗珠滴在身上寒气透骨。如今要是实话实说,自己放走了真神,定会被填了当花肥,若说不像,以花老板的脾气,要是知道骗了她,只怕比当花肥还要惨。

        “像,真得像。比之前找到的都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就是他,从他一进店门,属下就觉得此人绝非庸碌,我废了两坛陈酿,好不容易把他迷晕了,可谁知他高深莫测,不但自己逃之夭夭,还引来了玄宗的人。”

        他哆哆嗦嗦地撇了一眼花老板的脸色,不对呀,花老板要找的人不是仇人也是死敌,怎么听到他如此能耐,反倒喜乐起来?

        花老板缓缓起身,香气飘飘扬扬地过来了,一只蝴蝶擦过年掌柜的眼前:“可以了,是时候了。端木城主如此热心地帮我找人,又派人护在我身边,你说我是不是要给他送份大礼呀?”

        眨眼间,一柄细挑的弯刀横贯了他的身躯,耳中充斥着血流涌动的声音和人生中最后一句话:“我说没说过,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得死。”

        是啊,花老板为什么喜乐起来?可惜,他再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夕阳终于不情愿地西落下去,随着最后一抹余晖的消失,夜色渐渐凝重,没有一丝风,天气异常闷热。香炉里的烟升了起来,丝丝袅袅也不愿离去。

        此刻,端木城主双眉紧锁,一双幽深的眼睛直挺挺地盯着书斋门外庭院中停放的厚重的木箱。

        “城主,是我老糊涂了,以为花老板像往日一样,送来了什么宝贝,我这就命人清了出去。”戚管侍忙不跌招呼着手下人做事。

        “等等,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她不会是才发现年掌柜的问题吧?杀鸡儆猴,让我不再插手?难不成这次与往次不同。”端木朗眯起了眼,狭长中透着锋利的光芒。

        “城主,这次年掌柜寻到的人逃脱得莫名其妙,后来玄宗的人赶到了,所以我们的人也没敢动手。还有,我们在延龄堂的暗线也全都没了消息。”

        “她是铁了心的不想让我再插手。”端木朗抬头望向星空,双手背于身后,一声哀叹,“哼,二十多年了,你还不死心,想着会如愿?真是女人心,海底针,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你若是还不相信,我就让你相信。”

        须臾,又朝戚管侍招招手:“那几个人逃到哪儿去了?”

        “他们又住回了延龄堂,难道想以身犯险?”

        “小心盯着他们,严防死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来向我报告。”

        “是。”

        “快把这晦气的东西弄走!”

        下人们一齐搭手费力地抬了出去。

        今日,几人离了热闹的市井,繁华与喧闹渐行渐远,消失在苍茫的身后。眼目所及植草裹附着断壁残垣,蛛网蚱蜢交织攀叠。天气炎热加上近日雨水的洗礼让这里云雾蒸腾,看不出来,乌衣城中还有这么一处人迹罕至,凋零破败之景。

        “小舅,你这两日究竟在找什么?”天恕与落儿紧跟其后,觉得此地透着阵阵阴寒。

        “不如你来说说,我究竟在找什么?”程希反问道。

        “延龄堂的几家分号,我们已经找遍了,看上去你好像是在找那个年掌柜,而实际你找的是幕后老板,你找那位花老板做什么?那日你听到花老板的名号时,神色就有些不对。可是如若并不是你找花老板,而是她找你呢?你们是故友还是世敌?依着我们上次的礼遇,恐怕是世敌的多。”

        程希闷声冷笑,似是刚刚恍然:“你的想象力丰富得很。”

        “我一直以为花老板应是位老婆婆,如今看来怕是位风华正茂的红粉佳人。小舅,你来这种地方找人,这个地方恐怕不适合她。”

        程希驻足转向落儿,投来了求救的目光:“丫头,他一向如此厚脸皮吗?”

        落儿怔了一下,苦笑着:“还好,还好。”

        这里是乌衣城西郊荒野,前面出现了几间小木屋,看得出来已经很旧很旧了,但还规整得整洁干净。

        门外种了一片菊花,夏菊已然开放,秋菊正在蓄势待发。春去秋来盼枝头,花香沁人绕指柔,一切都是老样子,初遇之地,当年之人就是在这里制酒卖酒,香飘十里。

        花开馥郁连理枝,月上红梢鬓添黄。

        尘坛未揭醉新透,笑靥做客延龄堂。

        清泉汩汩秋华淌,相对无言案头窗。

        道是多情似无情,不抵杯盏一朵霜。

        只是现在已见不得酒坛,闻不到酒香。屋后应该还有一片菊园,一眼望不到头,程希刚想绕到屋后看看,一只大黄狗叫嚷着从屋门内奔出。

        一位老婆婆紧跟着蹒跚地走出,不慌不忙道:“这里很少有人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几位可是过路的?”

        程希先声夺人:“正是,阿婆,我们可否在此歇歇脚?”

        “请便吧。”

        “这里荒郊野岭,就您一人住吗?”

        “是的,一直一个人,在这儿三十年了。”阿婆面色平静地招呼他们进了院门,“年轻人,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我要吃了,你们如果不介意就一起吧。”

        “谢谢阿婆。”几人进了院门,小心地观察着,“阿婆,这里可是一直如此荒凉?”

        阿婆端着装好饭菜的碗碟往院子的石桌走去:“二十多年前可不是,那时这里是个很富足的村庄,住着很多人。”

        落儿小心探问:“那,那些人呢?”

        “全村的人,都因为一个人,死了。”阿婆的话语一字一顿,但变得铿锵有力。

        程希心中一颤,五指弯曲,筋骨凸显。从阿婆说起在这儿生活了三十年,他的眼睛便一直盯在她的身上,只是分明见不得半分曾经故人的影子。

        这也难怪,若她真是古灵精怪、巧捷万端、千伶百俐的花沁惹,又怎会让别人看出。

        “死了?”

        “怎么会这样?”

        “为了封锁消息。”阿婆双眼婆娑着,莹莹点点,面露一丝哀怨,“年轻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个人,可是他为了他的宏图伟业抛弃了我。也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和特殊使命,他走之后,他的家族来屠灭了全村。”

        程希双眉紧紧地锁在一起,睁大了双眼,一时无所适从起来。

        阿婆继续道:“怪我遇人不淑,害人害己,别看他长得赏心悦目,却还不如一条看门狗儿。”

        正说着院门口那只大黄跑了过来,阿婆微笑着弯下腰摸摸它的头:“阿黄,是不是听到我夸你了,玩去吧!”

        阿婆停下来仔细地打量着三人道:“小姑娘,你可要小心了,他们虽都是可人儿,但是能为你付出什么?不过也难怪,少女怀春,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漂亮的,漂亮的人看着就赏心悦目,可是他们漂亮的皮囊下面,披着的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阿婆,不是的,您说错了。”落儿讷讷地住了嘴。

        阿婆急得直吸气,一把握过她的手:“错了?什么错了,对得很,可要睁大你的眼睛瞧仔细了。”顿了片刻,才又平缓下来,“慢用吧,乡间小户没什么好东西招待。”

        一只好奇的蝴蝶飞了进来,蝶儿身披幻彩,蓝中带紫,紫中带粉。

        “天恕,你看——这里的蝴蝶、蜜蜂格外得多。”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程希,住在这里三十年,种植菊花、饲养蝴蝶、蜜蜂,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说的屠村之事,自己竟全然不知。当年离开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实难意料,但这不可能是自己家族所为。

        如此看来,对于那位久远的故人来说,自己的消失可不是简单的负心背义,还有灭家屠村之恨。

        他猛地抓住了阿婆的手腕,一字一顿道:“阿惹,是你吗?花沁惹……”

        嗖,一支穿云箭,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嗖嗖地射碎了眼前的盘盏,几人忙伏到桌下,桌面登时被扎成了刺猬。

        外面的脚步声呼啸着靠近而来,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程希没有松开抓握的手,拉着阿婆一起逃去:“你之前抓过我一次吧?这些可又是你派来抓我的?”

        阿婆回望身后的蒙面追兵,眼神犀利:“我的人绝不敢到这里来捣乱。到屋后去,田地的尽头是一个山谷,如果你们胆子够大就跳下去。”

        他们真的如阿婆所说,向田地逃去,走到尽头时眼前是高耸的断壁,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山谷中林林总总的树冠,蜿蜒曲折,看不清连通到何处。

        追兵迅速把他们堵截在崖口,回望身后,恍惚中浮现当年的情景。当日也是这般,逃到此处,他挽着她的手一起跳了下去。

        “落儿,我们下去。”落儿被天恕揽入怀,由他带着飞身而下。

        “丫头!”程希松开了牵着的手,毫不犹豫地跟着一跃而下。

        这个山谷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深,他们飞跃而下,踏上树冠,穿过或深或浅的间隙,缓缓飘落地面,在树丛间探路前行。

        看着前面徐徐前行的两人相携相伴,他为她拨开身前枝,她为他探平脚下路,此情此景倒让程希想起了两位故人,他们是难得的有情眷属,是难得的没有因为严苛缛节的族规而抱憾终身的人。

        程希紧跟了两步,上前说道:“丫头,你就这么信任他,没听到刚刚那位阿婆说的什么吗?”

        “落儿,你这位小舅怪得很,自己负了别人,便看谁都是负心人。你怎么把人家独留在上面?”

        “我为什么要带她一起跳下来?”

        “虽然那位阿婆没承认自己是花沁惹,但她一定认识你。她刚才说她的人绝不敢到这里来捣乱,说明这里对她至关重要。而你偏偏领我们来到此处,说明此处对你来说也是特别之地。而且上次我们是在延龄堂被绑的,这次又遇突袭,明的暗的都只说明是有恩怨未了。”

        “我听到上次绑我们的人说是为花老板做事,而玄宗弟子说花老板就是花沁惹。所以今日来此就是要求证,如果她是我认识的花沁惹,那你们便是受我所累了。刚才那些箭头上有徽标,上面的人是城主府派来的,她真的投靠了城主府。”

        程希回望了来处一眼,像在逃离什么,迅速朝前走去。

        蓦地,山谷中传来一阵阵哀怨幽远的声音:“凌希远,你给我滚出来。你舍得回来了?你为了那个小丫头,竟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你当年为什么不跟着我一起跳下来?你既然有了新欢,又回来做什么?你还把她带到我们相识的地方,你给我出来。

        “你骗了我,让我自己跳了崖,等我费尽心力地赶回去,早已舍倒屋瘫,人亡畜绝,整个村庄无一幸免的成了灰烬一片。你难道不应给我一个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狠心离开,屠了全村,我不相信是你做的,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你说不是你做的,我就信你,你出来啊!”

        程希隐在树后,往事一页页地在脑海中翻腾,久远却又清晰,不容轻慢。

        那日,就在刚刚的那个落院中,阿惹刚为一只酒坛贴了封,希远君夸她封锦做得极美,埋到土里可惜了。这时,远远的似闷雷滚动,眼目所及一骑绝尘,烟土奔腾,紧随其后的是浩浩荡荡的更为壮阔的烟波。

        希远君的随侍乌行川匆匆下马,双手一揖,递上一物:“小爷,天圣宫秘笺,着大祭司法旨,请您即刻出发,刻不容缓。”

        他一直隐隐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知道了,容我交代一下。”

        后面的大部队重甲加身,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领头的仟都统领扬着下巴,眯起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翻身下了马,声音洪亮地说道:“小爷,您是天上的真仙,怎在如此破败之地逗留,让我们好一顿找。”

        程希觑了他一眼,不予理睬,径直进了屋。乌行川与花沁惹也跟了进来。

        如此阵仗的大部队很快吸引了不少的民众前来围观。

        “你们可都知道他的身份啊?”仟都统领和气地跟民众们攀谈起来。

        “百花节后,谁人不知道希远君啊,我们还盼着希远君做我们乌衣城的女婿呢。”围观的众人不知所以然,一阵哄闹,脸上还洋溢着欢心热腾的喜气。

        屋内的气氛却冷到了极点。

        “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祭司被国君接出了天圣宫,她走之前跟我交代,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开始了。我刚出了天圣宫的结界,就碰到了迁都统领,一路也未甩掉,只得由他跟着。”

        “如此说,天圣宫内出了奸细。”

        “嗯,大祭司交代,无论发生什么事,小爷都不准回去。小爷要做的事是天大的事,就算天塌了也只管去做。”

        希远君看着对面有些不知所措的姑娘,一时间也不忍开口,半晌,缓缓说道:“阿惹,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恐怕此一去,你我再无相见之日。与你相伴的日子,是我毕生所幸,我走后,也希望你能……”

        “你拒绝跟我成亲,就是因为这个吧。虽然你绝口不提要去办什么事,可我已能猜得几分。既然这件事危险重重,性命攸关,不去不行吗,为什么非你不可?我知道村后有个悬崖,虽然崖底很深,但我有办法平安着陆,崖下有条长长的山谷,直通城外,我们从那儿逃走如何?你不是说此一去凶多吉少,不要去了,我们去过自己的日子,好吗?”

        希远君沉思良久,未有答复。

        “小爷,大祭司的命令是即刻出发,刻不容缓,晚了恐会生变。”仟都统领扯着嗓子,冲着里面大喊着。

        “好,我们去村后。”希远君下定了决心。

        “真的?你真决定不去了吗?”花沁惹满心满眼的欢喜,盯着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

        “当然,谁会想过着生死未卜的日子,我们现在就走。”

        他们从后门匆匆离去,前门那儿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了,仟都统领一声令下率人追去,一路追至崖口。

        希远君伴着阿惹跳了下去,可不一会儿,只见他独自一人上来了。

        他面色沉重地注视着脚下的深不见底,乌行川在一旁小心劝慰着:“小爷,就让她恨您吧,如此断了她的念想,那也是对她好,起码,她能活下去。”

        对,阿惹,这一路危险重重,你跟着我是不可能活命的。既不能带你一起去,便也只能让你彻底忘了我。

        “小爷,您跑到这悬崖边做什么?”仟都统领虚惊一场,没好气地下了马。

        “你跟得够紧的,可是怕我跑了?”希远君紧了紧披身的墨色大氅,眼中寒光突现。

        “您说笑了,此一去山高水远,大祭司和国君不放心,让我等一路护您同行。”仟都统领没见过他这等面色,小心陪笑着。

        “天圣宫怎会找你来护卫?”

        “这不祭天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吗,天圣宫上下已经忙作一团。您闲散惯了,不知道宫人们做事有多操劳。小爷,咱们启程吧。”仟都统领乖乖把马儿牵了过来。

        乌行川附耳低语道:“小爷,总得甩了他们。”

        “无妨,让他们跟着。他们想找死,就让他们如愿。”

        希远君飞身上马,回望悬崖处空白无边的天际。

        阿惹,我走了,山高水远,只盼来生再见……

        来生?可这不是来生。

        此刻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位曼妙佳人,哪还有刚才那位步履蹒跚的老婆婆。

        “阿惹,果然是你。”

        程希喊出“阿惹”的瞬间,那边已经泪如雨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点都没有变。而她确信自己已有衰老的迹象,手足无措地只得用气愤掩遮掩:“你,为什么跟着她跳下来?”

        “为了救人。”

        认再不开窍的人也瞧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落儿惊慌地连连摆手:“阿惹姑娘,你误会了,程希救的不是我……”

        花沁惹厉声大喝:“你们当我是傻还是好欺负?”

        落儿没见过这阵势,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一顿颠三倒四,词不达意:“我是说他救的不是人……他不是为了救我这个人。不对,人有时候确实会身不由己,为了一些原因,比如为了天下而舍弃……可是……不是,我是说我不会像你们一样等失去了再追悔莫及,要是我,我肯定不会放弃他。”

        此话一出倒惊得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不会放弃谁?”

        落儿低眉垂眼,霞飞双颊,罢了罢了,形势所迫,别怪我胡言乱语,她拿手一指:“他……”

        天恕端看落儿,见她满脸绯红,便小心地伸手去摸额头,在确定她没有发热说胡话之后又抬头看看适才跳下的悬崖障壁,莫不是悬崖太高,跳下来吓着了。

        且看她神情严正,天恕也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心里登时乐开了花。

        程希沉着脸默默走上前,缓缓开口道:“阿惹,不要闹了,你想要解释我就给你解释。没错,是我骗了你,是我屠的村,二十多年前放弃你,现在一样还是会放弃你。我是高贵的天圣宫一族,又怎会跟你们这般的草芥为伍。”

        落儿紧咬嘴唇,她本应是气愤的,可是又无比地可怜起眼前人,虽然当时情形她并不清楚,但她却神奇地认为这不是真的。因为她能为程希说这些找出十足的理由,也许同病相怜的人最能引起共鸣。

        花沁惹一时狂笑不止,浑身颤抖个不停,竟一时分不清是悲是喜:“好,好,终究是我错付了。”

        她的声音响彻寰宇,在一声声的回荡中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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