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云深不知处
“这一夜也是够折腾的，莫不是还嫌时间长，睡不着？走呗。”魏无羡识趣地邀着聂怀桑的肩推着他去睡觉。
那几上的几坛酒以及从柜子里搜刮出来的几坛也全都被金如玉一扫到了桌子上，独自一个人在那坐着喝起闷酒来。
“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他喝完一坛就往地上一扔，“凭什么？”
“那我又算什么？”
“我又算什么？”又是一坛酒坛重重的摔碎声。
……
此时也惟有酒能让他暂时好过点了。
酒水入喉的咕噜咕噜声，一人的嚷嚷骂骂声，酒坛摔碎声，清晰地落入了屋里长榻上和衣而卧侧过身去的两人。
魏无羡此时哪里还睡得着，
“没想到这人还挺长情的啊，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酒了。”
……
蓝曦臣收回朔月，二人在一片云雾缭绕的山顶上落定，苏晓脚才一碰地，便有些头晕眼花，站不稳了，幸而蓝曦臣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腰身往怀里一带。
她有些窘迫地抽出身来，眼睛朝着别处看去，“这是云深不知处？五云山？”
“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苏晓自顾自地说着，却不见身后人回答，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只见蓝曦臣已将身上的一件外袍脱了下来，挂在手臂上，又要去解身上的衣服，
她顿时惊得支吾起来：“你，你……蓝曦臣，你干什么？“
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谁知他满面含笑地说：“阿月，你误会了，地上凉，垫件衣服会好些。”
苏晓看着他将衣服甩开铺在地上，示意她坐下去，
她看着那件雪白色外袍，半天犹豫不决。一双眼睛在四处张望。
蓝曦臣打趣道：“时间还很长，你不会要一直这么站下去吧。”
他摊开手叫她坐下去：“五云山山顶是放天灯的地方，所以这里没有建一座亭子，阿月，你也是知道的，放完天灯后大家都是席地而坐的。”
这下，苏晓再没了坚持，直接一屁股坐下去，忽觉不太好，又优雅地挪动了个姿势。
她抬头一看，蓝曦臣明显在笑，他，这是在笑自己。
脸，一瞬通红。
“虽是云深不知处，可叔父不在眼前，阿月，不必拘谨。”蓝曦臣笑着道，又双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他叫自己阿月？苏晓这才后知后觉，满面疑惑时又觉不好意思，又见他此般举动，顿时眼珠子又得惊下来了。
蓝曦臣回眸一笑：“阿月这个样子，莫不是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苏晓气极，撇过脸去，只听他一板正经道：“我和阿月一样，垫件衣服坐坐，”
“阿月总不会要我一直这么站着与你说话吧。”
知他如此，苏晓再次挪了个身子，指了指身边的地方：“这衣服够大，坐两个人不成问题，”
苏晓抬眸看他，这般似笑非笑却又不过来，她顿时气极败坏，脱口而出：“蓝曦臣，你这要再脱下去可就只剩一件了，也不嫌臊，再说，这大冷天的，明天醒来必是又要感冒了。”
“感冒？”
“就是生病。”苏晓撇了撇他。
蓝曦臣恍然大悟：“放心，涣身体一直很好。”
蓝曦臣已坐了过来，二人的眼神不期而遇。
苏晓心中顿时一万种草泥马飞过，在心底把自己骂了无数遍，最后也只恨恨地冒出一句来：“蓝曦臣，你无耻！”
“这人表面上正人君子，实则奸诈腹黑的很，用现代的话说，典型的就是一个高冷禁欲系的男神，这种人一旦遇到了喜欢的那个人，便会化身豺狼虎豹将你生吞活剥掉。”
苏晓想想都害怕，“啧”了一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忙别过脸去，却又忍不住偷偷瞧过去，这坐得一脸端庄的，让她没来由地又生起气来，心底又把蓝曦臣骂了几遍，侧过身去自己跟自己赌起气来：“没办法，怪好看的。”
“阿月，阿月……”蓝曦臣磁性的嗓音低低唤道。
“唔，”苏晓刚一回过头来，便被他握住了双手。
那双常年练剑，长满茧子的大手，在她的手心慢慢摩挲，一双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这人能温柔得出水来。
“阿月，今夜，我好生欢喜，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情意相通。”
“阿月，你知道吗？我生活的地方，接受的思想从来都不允许这些，也从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可是直到遇见了你，你和魏公子的到来，让忘机失了方寸，同时却也让我开始手足无措起来，我变得不知如何是好，每走一步，每做一个决定都是那般忐忑，心中既满怀期待却又害怕，怕失去，又怕这样的一个自己被人发现了去，就好像自己在做着一件偷偷摸摸的事，
“为何偷偷摸摸？情爱之事就这般为人不齿吗？”苏晓快速地抽离了双手，脸上微微愠怒。
“不是的，阿月，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于情爱之事我不太会说，但阿月，我所想表达的绝不是这个意思。”说着，蓝曦臣急得更是要发起誓来。
苏晓连忙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左手心细细摩挲，展开笑颜道：“我那是逗你的！”
蓝曦臣气急而笑。
这一刻，他忽然胆大了起来，顺着那笑颜下的脸庞吻了过去。
苏晓惊了。
虽是短短一吻，却缱绻缠绵，恋恋不舍。
蓝曦臣刮着她的鼻子嗤道：“这一次是你偿还我的。”
“什么意思？”
“蓝曦臣，你把话说清楚。”
……
一阵嬉笑打闹间，远边的天光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
苏晓依偎在他的怀里，两人双手交握，看着天边。
“蓝曦臣”苏晓抬头唤道，正撞上他的下巴，有些坚硬。
“叫我涣。”蓝曦臣低下头来，深情如水的眼眸望着她。
苏晓避无可避，无处安放的小眼神害羞地低下头来，闷出一道声音：“阿涣。”
蓝曦臣满意地嘴角上扬。
“阿月。”随后扬手一抬将她再次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蓝曦臣，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意了。蓝氏世代都是男修与女修分开修习，蓝先生一生一个人，孤独了此残生，至于青蘅君与其夫人也是惨惨收场，你有所害怕，有所担心也是正常的，你怕别人发现你爱上了我，掩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其实是为了保护我，你是蓝家之主，而我什么都不是，既不是仙家之人，只芸芸众生中一个，怎配得上你，大家也只会将矛头指向于我，你不愿我受到伤害，只能逼着自己收敛所有的感情，也只有在至亲，至交之人，蓝湛与魏无羡面前表露无疑。”
苏晓看着他，心中情意绵绵，“这一次，她不会再选择回避，不会向命运屈服，即使来自异世又如何，为何就不该有自己的一份感情，即使短暂她也甘之如饴，毕竟曾经美好过。”
“蓝曦臣，你从前的日子不曾有过我，但从现在起，换我来守护你，惜你护你爱你，挚爱不渝，不管将来如何，此心不变。”
苏晓嘴角含笑地看着他，然后闭上了眼睛，而此时，天边已现出一轮红日，正徐徐升起。
看着怀里之人宁静美好的睡颜，蓝曦臣心情愉悦，万分满足，他毫不犹豫地起身，大手横抱起她，往精舍而去。
而那件铺在地上的衣袍被蓝曦臣用灵力驱掉寒意，此时正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冬天里的早晨寒意沁人，石阶上一层雾水，两旁的小草，小花也是泪眼朦胧，好一副我见犹怜的美感。
只是，转瞬即逝，衣袍翻飞处，足过无声，水过无痕，这些露水早已升腾，化为雾气缭缭不见，
蓝曦臣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苏晓全身已是温暖如春，哪里还有冬天里的彻骨寒冷。
小乔打着哈欠起身，甫一开门，便瞧见宗主抱着一人往这边走来。
她有些惊诧，待到跟前时，忙唤一声“蓝宗主”，眼睛不由自主朝下看去，竟发现是自家姑娘，正要出声，便被蓝曦臣以唇语止住。
“嘘，”
蓝曦臣拂过小乔的援手，抱着苏晓径直往内室而去，轻轻地为她脱去鞋子，温柔地为她盖上被子，
这一切小乔都看在眼里。
随后，他靠着床榻而坐，满含柔情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而已。
半晌，轻手解下身上的玉佩，放在了她的手里，正是那日那缕水蓝色流苏环佩。
以此定情，许下一生的承诺。
蓝曦臣起身，即使再不舍，身为蓝氏宗主，身为姑苏人民的仰望与期待，他也还有他肩负的责任所在。
儿女情长与家国大义并不冲突，至少现下是。
怨毒一事终要解决，解开这个谜团，放百花楼中众人离去是此时迫在眉睫的事情。
可巧，在蓝曦臣起身发现自己的衣摆压在了苏晓身下时，那张面皮暴露了出来，
他拿起一看，只一眼便明了，便也彻底明白她今晚潜入那间房所为何事。
“照顾好她。”
简短的一句饱含了满满的情意，然后再次御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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