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颗糖给得真甜
杨屿就是本市人，放假也不着急回家。
今天考完试约了队里的其他兄弟一起打球，晚上再一起吃饭。
从麦羽出现在学校门口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她了。
麦羽根本不知道她穿着职业一点的打扮，对这群涉世未深的男同学们来说有多勾人。
“草”，杨屿别过头去，果然，可爱在御姐面前一文不值。
场上其他人也顺着他刚刚的视线看过去。
“屿哥，怎么？看上了？”李一麟和其他几个队友勾着下巴起哄。
“滚，”杨屿端着架子，“打你们的球去。”
然后他就走到一边，正对着她的位置。
假借喝水休息再也没上过场。
杨屿怎么说也是南大公认的校草之一，又是校队主力，小女生的追捧从来不少。
但是这次，他承认自己真的心动了。
心动得不行。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跟以往的感觉都不一样。
像是心被凭空揪起来，悸动里掺着无法抵抗的强势。
少年心里的小鹿乱撞。
幸好是从球场下来，可以喘几口气当作掩饰。
她化着精致的妆，和学生的区别明显。
一小半边脸被阳光透得发亮，等人很久了，眉尖有愠色。
略紧身的裙子显出姣好的身段，踩着高跟鞋显着脚踝更细了，他开始担心她起身站不稳会摔。
杨屿轻声跟队友说了句：“等我。”
然后头也没回，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径直向麦羽走过去。
年少时事事顺遂的人，大多都有自带的安全感，养成稳定的情绪。
杨屿就是这种人，家庭和睦，条件优渥。
所以他的动作缓，语气直接又坚定。
他慢慢蹲下来看着她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她身上有话梅味的香，像一朵刚刚下完雨的云，在夏天的傍晚沁着一点湿，又似曾相识。
四周的光线变得模糊，树影婆娑降了些温度。
穿着篮球服四肢修长的男孩，蹲在着装不合时宜的女孩面前，违和又引人注目。
好像一切都很顺利，扫了她的二维码之后，他转身离开。
让别人先走，说一会儿再过去，想等等她。
过了好一会儿，麦羽才等来和她眉眼相似但高出好大一头的另一个男孩子、
杨屿见过这个人，好像是经管院同一年级的，之前在球赛上见过几次。
原来这么久是等他。
杨屿隐在校门口岗亭的阴影里，不悦地皱眉头。
和刚刚出现在同一个位置的杨屿比起来，麦翼像是一匹从没拴过缰绳、出生至今都只在野外的骏马。
神情傲慢，眼睛细长，眉眼以下的位置和麦羽明显地很相像。
他等到晚上才等到她通过好友申请。
等她的时候紧张得都快把手机解锁键按废了，上头。
简单自我介绍之后，他忍不住又问：“那你明天有空吗？”
“没有，说了是来出差的，周日我就离开南川。”
“那你什么时候走，我来送你。”
“不用。”
“那你在哪里上班？我来找你。”
一发完，杨屿就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太急了。
得缓缓，她每句话看起来都在拒绝。
麦羽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其实她是带着私心的，跟小朋友聊聊天嘛，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毕竟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过来人”，不就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不对她造成任何威胁，也不会让她有压迫感。
就算真的到了那时候，及时止损就好。
她没有掩饰的是，有人那么真诚地尝试着向她走来，还是让人有不安的期待的。
只是，她告诫自己要有的放矢。
疲惫感扑面袭来，她长舒一口气，回家了。
这一晚睡得很沉。
休息的这两天周末过得很快，很快就又到了和父母在机场告别，回到永平开始工作连轴转的日子。
和刚开始入职的时候相比，三年多的磨砺让她多了些老练和技巧。
和在学校里一样，她是很聪明的姑娘，几任领导都夸她有悟性愿意提携她，终于慢慢在公司站稳脚跟。
刚开始总是想证明自己，加班是家常便饭。
所幸不和家里人一起住，就更拼，常常作息颠倒。
因为已经开始放暑假，杨屿每天时间更自由些。
一个时时刻刻都能回应她的人，让麦羽渐渐放下警惕。
而且她发现杨屿和她那个尾巴都要翘到天上的弟弟不一样，杨屿不那么像小孩。
又或者是在她面前刻意伪装起来，杨屿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聊天一来一回，能感受到是个有想法又逻辑清晰的人。
不在一个城市，只是在网上聊聊天的日子也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
麦羽自觉作为一个长辈，有必要教导他好好学习。
常拿出自己当初成绩优异的案例。
杨屿不耐地回复：“行了。你不用担心会影响到我学习，我本来就不怎么学习，就算是不跟你聊天，我也是在睡觉或者打游戏而已。”
“你还挺理直气壮”
“但是我不是无所事事，我有自己的事情做。”杨屿发过来一张自己的成绩截图，虽说没有标明名次，但是每一科离满分也差得不多。
杨屿：“那好好学习有没有奖励？”带着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麦羽想到那个高高瘦瘦蹲在自己面前的男生，活脱脱一副哈着气吐着舌头的小狼狗样子。
“奖励？学生学习天经地义。”
“……”
他总能读懂到麦羽话背后的顾虑，再一一打破她的顾虑。
他能看出来，她之所以讲自己当初成绩好是怕影响他学习。
特别是因为她而影响他学习。
杨屿还会主动地报备自己的行程。
麦羽刚开始觉得不习惯，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撩妹技巧。
但是杨屿就是能把话说得理所当然：“我去打球了，大概2个小时，看不到你消息。”
“你不需要跟我讲。”
“你少来了麦羽，一会儿你看到我没有回复你，肯定会自己默默消化失望。我不是这种人，你不要一天给我乱扣帽子。”
“小伙子，有自信是好事。”
“那你就当我愿意，你听着就行。我不想让你没有安全感。”
麦羽心里倏然一软。
在这段时间里，她心软了不止一次。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抱着的侥幸心理。
如果有呢？
如果有人能真真正正地盛住她的跌落，就为那一瞬间，就算多次粉身碎骨，她也愿意去试试，
杨屿算是把弓拉满了，变着法地无微不至的关心她的衣食起居、吃穿用行。
人最怕就是朝夕相处后养成了习惯，麦羽不是没试过。
所以这次她把自己保护得很严实，杨屿进一步，她退一步。
曾经谢穆洲也是她的习惯，拥有之后的失去来得猝不及防。
她已经不敢去接受一个新的人进入她的生活。
她害怕得不到好的结果，反而打乱她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壁垒。
而杨屿的直投球毫不掩饰。她的城墙砌得越高越厚，杨屿的进攻就越瞄越准。
今天杨屿跟队里去隔壁a市打比赛，是挺重要的全国大学生联赛，他们为此训练好几个月。
一早不到7:00，麦羽还没起床，杨屿就发来了他们球队出发的照片。
一群青春洋溢的好看男孩子们，穿着队服出现在同一个画面。
杨屿快一米九的个子在里面也只算普普通通。
但是麦羽还是一眼就看到他了，因为早起，头发乱乱地挡住脸。
依然盖不住烦躁的一副拽样子，躲在后排边上用手挡了半边脸。
麦羽一边洗漱一边放大这张照片，杨屿旁边站着的应该就是李一麟，杨屿提起过很多次的好队友。
麦羽：“你旁边的就是李一麟？”
杨屿：“……你？看？他？”
麦羽：“上次在学校门口你找我要微信的时候，他也是在后面等着你的人之一吧”
杨屿：“对。但是我再说一遍，你管他干嘛？”
麦羽：“应该是你的好朋友吧，也挺帅的。”这句是发自肺腑的，如果说杨屿是小狼狗的话，李一麟就是小奶狗，温温和和的长相，一看就是温柔的男孩子，想象不出他打球的样子。
其实上次麦羽也注意到了他，他俩站在一起的视觉性冲击还是很养眼的。
杨屿：“有我帅？？！！”
麦羽：“……”
杨屿：“麦羽，你给我消停点儿，少给我搞事情。上次他们一堆人对着你议论，我忍不了。所以直接找你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
“……噢，”麦羽故意逗他，“那你准备怎么等等？”
“等你妹，我本来准备让他们滚了再来找你。但是没办法，看来必须先宣示主权了，让他们断了念想。屿哥的女人，我看谁敢动。”
麦羽：“哦，屿哥哦。”小狼狗非要装成大人。
麦羽忍不住扬了扬眉，一看时间上班快迟到了，匆匆从桌上拿了面包，简单化了妆往公司去。
最近麦羽部门接了个大项目，涉及到的团队也多，沟通的时间就占了一大半。
从撰写方案开始就要准备，麦羽其实也没有太多时间分心来聊天。
重新拿起手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和小狼狗的对话框里亮着“不服？？？”加了三个大问号。
麦羽往上翻了翻，不自觉又笑了起来。
许俊安拍了拍她肩膀，“笑什么呢小羽，李总给你批年假了？”
“那就是我高攀不起了。走吧吃饭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
许俊安和麦羽现在不仅是从小长大的发小，还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
本来他们三个是约好的一起填的永平大学的志愿。
从小到大都待在南川，好不容易毕业了想逃离父母的领土出去看看。
可惜苏洁因为几分之差留在了南川，麦羽和许俊安来了永平，毕业以后又理所应当、随波逐流地找了永平的工作。
但是麦羽第一份工作的直属leader太狗了，一个快40的本地男人老是搞些幺蛾子，而且经常被留下来加班特别得累，麦羽长期一个人干着8个壮汉的活，还要受气，吃力不讨好。
许俊安一连约了三个月都约不到要加班的麦羽，实在看不下去，就找机会把麦羽推荐到了自己公司。
都是初入职场的新人，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帮忙递了简历那种推荐了一下。
麦羽也是真的很优秀，组建新团队、维护大客户、系统需求调研、市场活动……简历上罗列的活儿都快顶一整个公司的工作量了。
他俩在公司楼下随便点了工作餐，麦羽看着杨屿发过来赢球的消息，又是莞尔。
许俊安弹了下她脑门儿，疑惑得很：“小羽你是不是最近忙得精神失常了？傻笑什么呢。”
“没啊，”麦羽熄灭屏幕，“话说老许……要是你对另一半，能接受什么年龄段的啊？”
“这有什么年龄段，颜值在线就行。要是特别有钱能包养我的话，范围能再放宽点。”
麦羽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还包养，你也得有那小白脸的脸才行。”
麦羽觉得可能是自己没说清楚：“不是，那比如比你小呢，能小多少岁？”
“我觉得还是别比我小太多吧，现在年轻人我伺候不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比我大点儿还行，大个两三岁的？成熟女人有魅力。”
麦羽点点头。
欸，不对劲，她怎么开始关心起这个来了，怎么还被小狼狗绕进去了？
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麦羽没开房子里的灯，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脚踝。
手机屏幕在身边亮起来，杨屿的语音呼过来。
“你在哪儿”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他情绪不好，声线绷成一条直线，冷而低。
“刚到家。”麦羽用微弱的气声回，有气无力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去？”语气依然冰凉凉的。
“最近工作有点忙，”面对被冷落了一天的小狼狗的关心，麦羽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你不早点睡嘛？”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本来是该早睡的，明天我们又抽到的早场。”
“但是你不回我消息我睡不着。”
“那快好好休息吧，我今天的确没腾出时间来，”麦羽走进卧室把换洗衣服拿出来，“你以后也工作了就懂了。”
“是，我不懂。”杨屿一听这话，莫名就被点了火，“我没有说打扰你吧？但是你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麦羽愣了愣，她仗着他的喜欢，是不是伤害到他了？
她有点心疼小狼狗来，也有点心疼自己。
语气软了下来：“嗯，好，知道了。我下次也告诉你行不行。”
杨屿：“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好了。”
麦羽：“嗯，今天比赛还顺利吗？”
杨屿：“屿哥在，能有什么不顺利？”
麦羽笑了，小男生真挺可爱的：“屿哥真厉害，屿哥早点睡。”
“行。你也早点睡。”
“我可以照顾你。”
“你不要觉得你比我大，我一点也不觉得。”
麦羽现在每天都在被这个小朋友刷新着三观。
明明他才是那个小朋友，怎么变成了自己才是那个让人不省心、要被照顾的人呢。
她想问问杨屿是不是搞错了，转念一想，她有多久没有被这么照顾过了。
小时候保护弟弟，现在长大工作了，又在突然的一天发现父母的衰老，作为家里的长女，扛起这个家的责任。
她没有觉得不妥。
性格使然，她就像一只领头羊，捍卫着她的小家庭，绝不允许被打破。
第二天一早，杨屿照常发来消息，附上他们热身的视频。
球场里拉着红色长横幅：“某赞助商名新星杯大学生篮球赛”。
麦羽默念着这个名字，打开搜索引擎。
这是全国都知名的大学生篮球赛，网上有挺多媒体和新闻都报道了。
麦羽随便点开一个往下拉，为期3天比赛的每个场次和对阵双方都列成表格。
她从里面挑出来南川大学的球队场次，昨天和今天上午都排了比赛。
两两对决决定淘汰晋级。
昨天他们赢了b市大学校队，如果今天也赢了的话，明天就是总决赛。
麦羽点开杨屿刚刚发过来的视频，又切到昨天发的球队照片数了数人数。
加上教练一共14个人。
怕有人没出现在镜头里，麦羽各式各样地点了20杯奶茶。
地址送到a市体育馆——新闻里写的比赛场馆，电话留了杨屿的。
还不忘在备注栏里写到：“弟弟们比赛加油。”
弄完这一套，合上手机，开始今天的工作。
出于昨晚的愧疚，关心一下祖国未来花朵的茁壮成长，也算是大善事一件。
没一会儿杨屿的电话打来，麦羽从一堆焦头烂额的文件里回过神，懵懵懂懂地接起来：“喂”
杨屿：“麦羽，你点的奶茶吧。”
麦羽：“收到了？”
杨屿：“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打球的？”
“姐姐想知道的事情，当然就能知道啊。”麦羽昂着头像一只小孔雀。报道上都写了a市体育馆啊。
“麦羽，”杨屿顿了顿，“你怎么这么好。”
“姐姐当然好了。行了小朋友，好好打球。”
“嗯，晚点再跟你说，要上场了。”
“好，比赛加油。”麦羽挂断电话。
麦羽还残存的理智瞬间涌上来。怎么回事，还主动搜起来和他相关的信息了。
只是稍微松了下阵脚，杨屿就这么感动。
挖坑给他跳？
他可是小五岁和麦翼一个年纪的小朋友啊。
当人姐姐照顾人照顾习惯了？他不清醒你也不清醒？
麦羽使劲敲了敲自己脑袋，开始后悔。
她不希望杨屿误会。
点开杨屿的头像，视线又落在了“删除好友”这一栏。
不到午饭的时间，麦羽的手机开始在桌上狂抖。
一个又一个弹窗蹦出来，麦羽赶紧拿起来按掉，杨屿连续发了十几条语音。
这是在干嘛，他以前最多也就是直接打语音过来。
就算打字，能一句话说完的也很少拆两句。
怎么这么反常，麦羽把听筒靠近耳朵。
然后她耳边响起来自不同男孩子的各种各样的花式道谢。
“谢谢屿哥女神的奶茶”
“谢谢”
“感谢屿哥！”
“谢谢嫂子的投喂！”
……
麦羽脑子里炸成一片……她想现在就冲到神经外科，把听诊器抢过来怼到杨屿脑门上，诊断下他哪根筋搭错了。
直到所有人都道完谢，杨屿终于打电话过来。
麦羽迫不及待地接起来骂他：“你是不是有毛病？”
“他们托了我的福，向大哥的女人表达下感谢，是基本礼貌。”
麦羽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懂年轻人：“你干脆拿着大喇叭带着全场人给我跳啦啦操感谢我吧！”
“那倒是不用。你把地址给我，我让你的同事们也被龙恩浩荡眷顾一下。”
“……”
“我替我们全公司男女老少感谢您。”麦羽气得咬牙。
杨屿还喋喋不休：“麦羽，你就是我的紫微星啊，遇到你之后更战无不胜了！欸，对，一会儿我去问问组委会有没有这场比赛的录像或者直播链接，让你感受下你屿哥的魅力。”
“……”
“小伙子，我还是想说自信是好事。”
“你是没看到场上其他妹子被我迷得七荤八素的。但是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屿哥名草有主了。”
……呵呵，麦羽无声地翻了个白眼，这崽子给点阳光就灿烂。
杨屿：“快把地址发过来，我杨屿从来不白受人恩惠。”
“不用了。”麦羽解释着，“几杯奶茶而已。你毕竟还是学生，而我已经工作啦。”
对面没了声音，杨屿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听筒那边像是按了暂停一样。
杨屿走出了场馆，周围安静下来，才又响起男孩的声音。
“还是学生怎么了，已经工作了怎么了。”
“麦羽，你别气我。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诉你，你别让我有这种感觉。”
周围又落回一片寂静。
他是真的生气了。
麦羽想了一下，考虑到小朋友的自尊心，最后还是妥协了把公司地址敲给他。
接着安慰自己，几杯饮料嘛，也不要上升到道德绑架吧。
又补了一句：“我们办公室今天就5个人，其他同事都出去跑项目了。”
她下楼去取咖啡，备注上写着：“谢谢麦羽，这颗糖给得真甜，爷又要战无不胜了。”
“小朋友。”麦羽小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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