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回不去了
“叶澜，拦住他。”织羽背过身去，将迟洛白的剪影狠狠甩在身后。
迟洛白的气焰突然低落，在叶澜面前狠狠垂下了头：“她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那些曾经以为的宏伟将来，都在织羽转身后，变得惨淡无光。
迟洛白一直都知道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强，可他没有看轻织羽，却是高看了自己，高看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叶澜一动不动地站着，隔绝了迟洛白的目光。
“其实迟副将你比谁都清楚，我这次被派来的真正目的。只是你蒙着头不愿承认，反而要把错抛给一个真心为你的姑娘。现在，你的良心好受了吗？”
迟洛白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
“你能替我劝劝织羽吗？我真的没有弃她不顾。”他的语气带着乞求，纵是这么多年，叶澜也从未见过迟洛白的这幅模样。
叶澜背过身去，不曾让他看到眼底的鄙夷。
“劝？你追求的是名利权势，而她要的不过只是市井烟火，既不是同路人，不如就放了她吧。”
“可她分明就是我的！”迟洛白低吼道。
叶澜信步朝前走去，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以后便不再是了。”
他径直来到织羽门前，抬手轻叩几响。
门内传出的嗓音并无异常，只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我已经睡下了。”
“是我。”叶澜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不管是谁，我都已经睡下了。”这句后，门内再无声响，入了秋，倒是连虫鸣都不见了踪影。
叶澜倚着门畔静静坐下，直至夜深，才起身回了房。
这一夜，过得倒算平静。清早起身时，织羽伸手拉门，却觉一个力道随着惯性跌入，狠狠摔在她的脚边。
“羽儿。”脚下的男子小心唤道。
织羽定睛看去，只见迟洛白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似是一夜都没阖眼。他的眼下乌青一片，连嘴角的胡茬都已若隐若现，显得狼狈不堪。
那一刻，织羽确是心软了一瞬，可惜，也就只有一瞬。
她很快就回想起昨夜的场景，冷冷地沉下了脸：“你在这做什么？”
迟洛白似是回血般站起，紧紧拉扯着织羽的手道：“羽儿，你可是还在怨我？你的手上分明还戴着红线，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是我错了，我不该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便断下决定，我以为凭我们的情意，你定是会支持我的，毕竟，只有你才知道我对那些过往的执着。”
“我知道你的执着，可是你又知道我的底线吗？”织羽气得双眼通红。“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一定会牺牲自己的感情，来成就你的春秋大业。迟洛白，是你挥霍了我的景仰，践踏了我的崇拜，凭什么你还有勇气回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不够宽厚，我不是公主就活该看着你们在我眼前苟且吗？”
“你，羽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和四公主在一起，难道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若我一直如此，只能是个小小的副将，顶多是个将军，这样的我又能给你什么？”
“你又何尝知道我要什么！我不过想守着那方小食肆，和你好好过日子。只可惜，我们的迟副将，哦不，该是未来的影虎族振国王，怕是再也吃不惯萝卜干炒蛋了。还有这个，还给你，我不再需要它了。”织羽取过床头柜上的剪子，毫不犹豫地伸手，剪断了指间的红绳。
“别。”迟洛白的喊声未止，红绳便已飘落，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始终不愿相信这个软绵绵的小姑娘会舍得放下自己。
他从未觉得有什么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只有织羽，让他无比安心，让他明确的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眼底只有他的倒影。这种认知，让他觉得更加一无所有。
“我不当振国王了，我们回去好吗？我再也不肖想那些了，没有你，即便有了权势也不过尔尔。”他眼底的水光骤然滑落，狠狠在织羽的心头砸了个口子。
这是迟洛白第一次在织羽面前掉泪，说不心疼是假的，可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织羽还是别过了头，决绝地抛下一句话：“我们回不去了。”
“你一定要这样？你确定没有我，你就一定可以过得好？你真的不会后悔吗！？”迟洛白高声喊道。他的眼底满是不甘，连带着声音也愈发高亢起来。
织羽点了点头，直接从他的身旁走过。
“我本不属于这里，原是想为了你留下，可是我现在后悔了。”她回头狡黠一笑，那鬼灵精怪的可爱模样又是让迟洛白的心头狠狠一窒。“早知道做人这么累，当初就不下凡了。”
看着织羽远去的身影，迟洛白狠狠握拳，攥紧了手心的红绳。
断粮的第三天，大家都被饥饿侵袭，显得没精打采。眼见迟洛白也将自己困在房中，织羽只能组织了一批人，在仅有的区域里翻找朽木，找出木头里藏匿的肉虫子。
周围的活物昨日就已捕尽，现下就算是虫子，也算是弥足珍贵的生存资源。毕竟贝爷说过，嘎嘣脆，鸡肉味，这蛋白质可是牛肉的五倍。
他们将收集好的昆虫送回住处，又摘了些凑合能吃的野草野菜一起炖煮，勉强准备了一餐。
喊到开饭时，四公主倒是很快就出现了。迟洛白却是迟迟不肯现身，还是由织羽亲自敲了房门后，他才惊喜地探出头来。
“羽儿，你终于原谅我了吗？”
“原谅你个头，吃点东西吧，吃完后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出去。”织羽没好气地说道。
她对迟洛白的态度与往日截然不同，再也不似曾经那般温柔可人，而是与常人无异。迟洛白也明显感受到了织羽的变化，只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
“喝吧。”织羽分别接过两碗汤水，递给迟洛白和四公主。
四公主伸手欲接，一见水面上漂浮的肉虫就忍不住高声惊叫起来：“这，这是虫子，我不要吃。你们怎么这么残忍，连虫都吃。”
织羽这下是真没好脾气了，她端着碗喝了一大口，若非物资匮乏她还真想把碗直接扣到四公主头上。
看她那副故作柔弱的姿态，织羽有些气不顺地怼道：“吃牛羊肉的时候见你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炫，吃个小虫倒是残忍了。要不我把佛堂里的大佛搬走，那位置让你来坐？这汤你爱喝不喝，反正死的也不是我媳妇，不关我事。”
“你看她，洛白你也不管管。”四公主跺了跺脚，那副东施效颦的娇嗔模样倒是让身旁的人都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不喝你就回去吧。”迟洛白有些讨好地看了一眼织羽。
“你！那我要吃什么？”四公主横眉冷对地瞪着迟洛白，倒是不愿再装。
“吃土吃草随便你，终归也是你哥哥把我们困住的，若是你的哥哥真舍得让你饿死，我又能有什么意见？”织羽自顾喝完了手里的汤，连个正眼都懒得给四公主。
“不过”她往前走了几步，突又回过身来。“这个结界若是你大哥设的，我便不和你计较。”
“可若是让我发现，是你二哥为了笼络迟洛白和这些将士才用了这般龌龊的手段，那就算是被你们侥幸爬上了皇位，我也会让你们用更狼狈的姿势给我滚下来！”
四公主被激得眼眶发红，拉起迟洛白便口不择言道：“就凭你！我可是公主，若非两情相悦，我能看得上一个小小的副将？我何须对他笼络，是他爬上了我的床，你爬得晚了，就对我百般羞辱，还想把我二哥拉下，你倒是有胆试试看。”
“只要你敢做，我就敢试。还有，女孩子家家的别把爬床当是荣耀，只有勾栏的女子，才需要争着爬床。”织羽一脸平静地回头，听得背后一片叫好。
“好，说得好。”
“这才是我们麒麟族的女子，有胆识，有魄力，有能力。不像某些女子，满嘴风尘，尽是不雅。”
“这姑娘美得就像仙子，法力更是高强，还做得一手好菜。按我说，给我十个公主，我都不换，迟副将当真糊涂。现下既然迟副将也已有了公主，我可是能有机会同这姑娘示好？”
“就你，你配吗？人各有志，若是能和亲娶了公主，既平了一方战事，还能换得一官半爵，自是要比当个副将强啊。”
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地从四面传来，迟洛白面无血色，却是无力争辩。
他缓步回到屋中，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嘱托：“迟儿，不要心怀仇恨，你要珍惜真心对你的人。来这世上一遭，定是会有个人是一心一意向着你的，你要把握好，好好过你的日子，不要记挂母亲。没有了母亲的牵绊，你才可以走出去，这都是母亲自己的选择。”
可是母亲，她为何没有一心一意向着我？
她为何背弃了我？我马上就可以成就一番大业，为何她的眼里只有情爱，连个旁的女子也容不得。我的心，分明只在她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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