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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酒入愁肠


石井清川背着手站在二楼雅间门前四处观察,所有雅间门前都站着姑娘,绿肥红瘦莺声燕语,锦绣楼果然名不虚传!想到一会便有“刺激”可寻,心里痒痒得跟塞进一支毛兔子似的,恨不得马上拖光了发泄一番压抑已久的兽于。

        “金先生,您还真上心呢!”红英从旁边的房间婀娜摇摆出来,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遂四下飘散开来。

        石井清川老脸憋得通红:“红姑娘,钱你也收了……”

        “咯咯!你猴急什么?男人啊都是这幅德行,看着表皮道貌岸然,拖光了都是小兽!”红英轻浮地笑着挽过石井清川的胳膊:“既然金老板如此诚心,我们老板也吩咐要给您咱锦绣楼最刺激的服务——跟我来吧!”

        石井清川的呼吸有些不畅起来,女人温软无骨的玉手让他兽血沸腾,毫不避讳地掐一把女人的屁股,贱笑道:“锦绣楼的姑娘果然最解风情,哈哈!”

        红英冷哼一声,带着石井清川下楼,心里却一阵恶心!锦绣楼的金子招牌是那么好享受的么?享受完了你就知道什么叫虐情了!

        雅间之内已经摆满了十几道丰盛菜肴,伙计又端来一大盘烤羊腿放在桌子中间,笑道:“二位贵客,这是我们白老板特意给你们加的一道菜——锦绣楼秘制靠全羊!”

        “多谢白老板,你也辛苦了!”李伦从怀中掏出两块大洋扔给伙计笑道:“我们叙旧喝酒,您请自便!”

        “谢二位爷!”伙计差点没乐出屁来,什么叫贵客?能给两块大洋赏钱的才是,楼上那两支肥羊只不过是铁公鸡而已!

        两人重新落座,李伦小心地给宋远航斟酒:“一别四载啊,时光如水日月如梭,恍惚间你我都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伙了!”

        宋远航也唏嘘不已,李伦的一举一动极为得体,说话也恰到好处,这与他在政府间周旋是分不开的,也是四年历练打磨所致。反观自己,身陷囹圄毫无建树,国宝押运的重担压在心里难以卸下,实在是冰火两重天,让人汗颜。

        “人生有几个四年?四年前你我血气方刚欲展宏图,四年苦读博雅塔下畅想人生梦想,而又一个四年悄然逝去,感慨良多啊!”宋远航端起酒杯唏嘘道:“来,李兄,为你我今日不期而遇这份缘干一杯!”

        “干杯!”李伦面带微笑地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学弟,心里却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但那想法刚一冒头便被打压下去,仰头喝干了杯中酒,给宋远航布菜。

        宋远航也喝光了杯中酒,脸色立即红润起来,回忆似乎又爬上了心头,思绪也百转低徊,感慨万千:“那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光了,莘莘学子,朝夕相处,世事如梦啊,日寇铁蹄犯我中华,偌大的中华竟然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我记得毕业后继武、学军他们都参军了,有他们几个的消息吗?”

        “博雅塔下书壮志,未名湖畔写豪情!远航,当初我们的人生在那里焦急,本以为会沿着同一条轨道携手前行,谁料人生风雨无处不在,甚至在你我转身之际便起风云。”李伦赶上不已道:“学军所在的部队奉调上海作战,他的排在大场被日军包围,力战殉国,继武在保卫南京的时候牺牲在了雨花台,其余几个同学下落不明。”

        宋远航沉默感伤道:“早知如此当年我亦弃笔从戎了,现在看来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也不能这么说,国破山河在,我们手中的笔就是我们的武器,揭露日寇侵华暴行,唤醒麻木的民众,民族已到危亡关头,抗击日寇是一场全民族的战争,我们只有各司其职,不畏牺牲,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三年不行五年,五年不行八年,八年不行十年,直到所有的日本鬼子退出我中华大地,我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李伦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句句都打在宋远航的心坎,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多久没有听到如此让人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演说了?是的,李伦就如一位深明大义的演说家,用最精炼的语言表达出宋远航心中的呐喊!

        他忽然想起了在南京下关码头与小曼诀别那一刻。那一刻同胞们身处枪林弹雨,那一刻同志们浴血奋战,那一刻兄弟们慷慨赴死!没有什么能比志同道合更让人心醉,也没有任何一种幸福在生死瞬间彼此相拥!

        “咱们为了不久将来的胜利,干杯!”宋远航的脸激动得红起来,端起杯正色看着李伦:“为了我们共同的心愿!”

        “远航,你终于长大了,不是那个只一心钻研考古的学究了,我真为你高兴!这杯酒敬给我们为国捐躯的同窗,以及那些抗敌英勇献身的壮士们!”

        两人将酒倒在地上,相视一笑,一种同志般的情感瞬间在小屋内蔓延。此刻,此情,此景——属于两位同窗四载又分别四载的年轻人。

        白牡丹眼圈泛红,落寞地端起一杯绿茶润润嘴唇,隔壁雅间内的两位年轻人的话让这位锦绣楼的白老板竟然动起了真情,她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在北苑机场牺牲的弟弟!

        宋远航本不胜酒力,今晚已经喝了两杯烧酒,脸颊通红,但却毫无醉意。而李伦的酒量显然更胜一筹,脸不红心不跳谈笑风生。离别四年之后,同窗学友们各奔东西,人生在燕园经过短暂的交集后,又向着不同的方向进发,而今天的重逢又将两人拉到一起,怎能不让人快意?

        李伦敞开了白衬衣领口,领带歪在一旁,用筷子敲打着酒杯:“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相逢,今宵别梦寒!”

        宋远航眼角湿润应和:“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啊!”

        两人相视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知道现在恩师如何?小曼又在何处?晓风残月冷秋风,一怀愁绪如梦中。未料荒山卖忠骨,怎叫苍天却不公!宋远航趴在桌子上边敲酒杯边喃喃自语。

        他醉了,很深。

        李伦也有些醉意,把眼镜摘下放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宋远航,心里却十分清楚。这位北大考古系的才子乃是恩师方易天的得意门生,有些才起,做事谨慎而有执着精神,是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

        “我自从离开北平便没有回去过,哪里知道恩师的近况?来陵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许有一天你我会浴血奋战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李伦浅笑着又喝了一口烧酒。

        外面忽然传来犬吠之声,似乎有人在呼叫,宋远航推开门倚在门口,醉眼朦胧地看着门口的伙计:“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打扰了我们的雅兴!”

        伙计也听到了狗叫声,老脸浮上一层不屑之色:“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这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吗?有的客人喜欢被虐带找刺激,也是好花这种钱的大爷,请您多担待!”

        “哈哈……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句话最妙!”宋远航做回座位给李伦倒茶解酒。

        李伦小心地把门关严,低声道:“隔墙有耳,不得不防!”

        “说的对……”宋远航喝一口清查漱口,方才吹到了冷风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陵城虽然偏安一隅,但也未必安全,此地的四战之地,进出徐州的行脚客商各色人等都会经过这里,更何况锦绣楼内鱼龙混杂,不可不防。

        “南京沦陷,举世皆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屠杀无处不在,作为一名记者,我亲眼目睹了日军的残忍!”李伦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气愤道:“十万国军浴血竟日,南京城内血流成河,怎奈再坚固的城防没有强力的指挥也无济于事,而老百姓们完全没有抵抗意识,任由倭寇宰割!”

        “倭寇就是两条腿的禽兽!穷凶极恶狡猾残忍……”宋远航想起了被炸的“太古号”和为了保护国宝文物转移而壮烈牺牲的楚连长和无数的兄弟们,悲从中来,心头如同赌了一块石头一般沉重。

        李伦凝重地看一眼宋远航又道:“日寇在华北为了剿灭游击武装,执行所谓的三光政策,肆意屠城,奸婬妇女,虐杀儿童,在热河因屠城而制造了大面积的无人区,其行径天地所不容!”

        宋远航一拳捶在桌子上:“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投笔从戎披肝沥胆杀身成仁!”

        “远航,你我都是学历史的,这笔血账已经刻在我心里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血账要用血来还!”

        宋远航忽的又想起了心上人,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上战场,一切都将成为镜花水月。但无论做多大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小曼也一定会支持自己投笔从戎。

        从某种角度而言,宋远航已经与学术和文化渐行渐远,或者说自从与心上人诀别的那一刻开始,他便走上了一条抗争的不归路。

        想及此,宋远航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手枪,这是爱人送给他唯一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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