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等人都出去了，康熙见她郑重其事，忙问道：“老祖宗有什么要紧话，还得避着人说？”

        “你过来。”太皇太后招了招手，等康熙近身，就如同他小时候那般，拉他挨着自己坐。

        康熙挨着她，只道：“老祖宗，有事尽管吩咐。”

        太皇太后便问：“承乾宫皇贵妃那里，你可有什么打算？”

        康熙道：“她如今怀了孩子，自是好生养胎，能有什么打算？”

        太皇太后一时语塞，抬头望着孙子康熙，“和我也要装傻么？我到底要问什么，你心里清楚。”她又正色道：“那我不妨再说得清楚些，你打算什么时候封后？”

        康熙纳罕道：“是谁在老祖宗跟前嚼……”

        太皇太后忙打断他，说道：“是我想后宫有个女主人，算算日子，也有许多年了吧。”

        康熙只是笑笑，“我不是说了么？等办完朝堂上的正事，自会考虑这些。”

        太皇太后冷笑道：“哼！朝堂上还有什么事？三藩已削，台湾也快收回来了，还有比这更大的事么？”

        康熙答道：“正是战事才平，咱们才要勤俭些，国库里的银子当真不禁花。”

        不料太皇太后又追问道，“若嫌封后大典费钱，那选秀也可以办一下。宫里也该添几个新人了。”

        他面露难色，“宫里先前少孩子，所以一股脑多了这么多妃嫔。如今既有太子，阿哥格格也渐渐多起来，何苦再大张旗鼓选秀。”

        太皇太后却道：“宫里有皇帝，有太子，正缺一个皇后，但你又不愿意。再者说，选秀也可以瞧瞧的办，只抬两个姑娘进宫来，并不会花几个钱。方才那三个小姑娘，你也瞧见了，只要你点个头，明日我就把人接进来，随便封个贵人、常在便是。”

        “老祖宗，您把我当什么人了？”康熙讪笑，“表妹好不容易怀上这一胎，这时节接人进宫，未免太不留情面。”

        太皇太后“咦”一声，说道：“原来你心里还有皇贵妃啊？”见康熙不语，她又说：“既然有她，何苦一直吊着他们？也幸好是你亲舅舅、亲表妹，无论朝堂上、后宫里，人家一味帮着你，都没有一丝怨言。”

        她见康熙稍显动容，又接着说道：“合宫望一眼，还有谁比她强么？她本就识文断字，品行也好，带着四阿哥我看比德妃自己养得还好。人家打理后宫多年没出什么大差错，她不配当皇后，你想让谁来干？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寻常妃嫔怀上龙种也要奖赏一二，轮到她这里，总不能稀里糊涂就糊弄过去。”

        康熙低声道：“那就按皇后的例，一一给承乾宫添上。”

        “和份例有什么相干？”太皇太后动怒道，“她那里又不缺钱、也不缺人使唤！”

        康熙懒得再纠缠，“您也说了，既然她什么都不缺，何必在意名头？”

        “可宫里女人不就是在意这个？”太皇太后道，“你去问问前头那两个，看她们愿不愿只做皇贵妃呢？”

        康熙呼吸一凛，苦笑道：“老祖宗，您何苦提起她们？”

        “你这个人怎么就不听劝？”说着，老人家就要拍桌子。

        康熙拦住她的手，说道：“我也曾这么想过，只是……”

        太皇太后连忙殷切追问：“只是什么？”

        康熙叹了叹气，感慨道：“大约我命里并无夫妻缘分，两个皇后那般好，可惜都留不住。非但克她们，便是父母、子女也多有妨碍……”

        “这是什么话？”太皇太后忙安慰道，“天底下还有谁比你更有福气？那些不过凑巧而已，皆因你心里有这个坎，所以越想越真。但我还好好地，你皇额娘也好好的，太子他们也都长大了。怎么我们就没事呢？”

        康熙只是点头。

        太皇太后又道：“说起来，你额娘走得早，来不及享你的福，若当真可怜她，就更该对皇贵妃好才是。”

        康熙仍有些犹豫，只道：“再等等吧……”

        太皇太后可算开心起来，“等等也好，她才怀上孩子，受不得一惊一乍。”转念又道：“但你说的，先把她的份例提上去。来年孩子生下来，再做封后的安排。”

        康熙哑然无话。

        再说瑾瑛。

        她避出了慈宁宫，一径来到御花园的梅林中。果然如那宫女所说，成片的梅花全开了。

        瑾瑛请莳花宫女折来两枝，也不急着回慈宁宫，只在闲亭中赏花。

        略坐了坐，忽然身后传来说笑声，瑾瑛好奇望过去，一眼认出来，那是三格格。

        瑾瑛忙起身喊道：“三姐姐！”

        那边三格格听见，忙过来会面，“五妹妹，是你在这里呀！”

        见瑾瑛抱着梅花，清逸无双，她又笑道：“人面‘梅花’相映红，果然红气养人。”

        她甜甜地望着瑾瑛，“听闻你好事不断，怎么先前一点风声也没有？”

        瑾瑛害羞笑道：“来得突然，我这不是也没反应过来。”

        三格格转而问道：“这会儿都快传午膳了，你不在慈宁宫陪老祖宗，来园子里干什么？”

        瑾瑛摇了摇怀中的梅枝，“正是要折花回去，给老祖宗瞧瞧。又看到姐姐你，忍不住要和你说说话。”

        她继而客套问道：“三阿哥如何了？”

        “本就无事，白让我担心了。”三格格咬牙切齿道，“我当真以为他出了事，谁曾想他一心要骗我，故意装成受了内伤。不但场下装，先前场上摔跤也是装给永绶他们看的，好叫他们放松警惕。小小年纪，竟一肚子心眼。”

        瑾瑛哈哈直笑，“机灵些才好呀。”

        她接着道：“那日听你说大姐姐病了，我心里记挂着，正想和你约个时间，去探望一二。你何时得空呢？”

        三格格道：“过几天吧，这两天我也不得闲。”她忽然想起来，悄声道：“要不就午膳后吧，过几天福晋们也该进宫请安，大姐姐肯定没空招待我们。下午，我先来慈宁宫找你。”

        瑾瑛点头应下，“我等着你。”

        转手又把手里的梅花交给三格格，“姐姐，这花给你拿回去插瓶。”

        三格格笑道：“我原是为它来的，妹妹如今替我折下，倒省了我的功夫。”她缓缓施礼，又道：“下午见吧。老祖宗那里离不得人，你也快些回去。”

        二人依依话别，瑾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才带上另一枝梅花回去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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