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症结

孙静怡悲伤至极，被心爱之人当着这么多奴才面前严词拒绝，她只觉丢脸。尤其是为了不与她日后纠缠不清，宋仁和阔别宫中数月，好不容易回了宫，今日却连自己的宫门都没进，就命人抬着轿辇掉头离开了。

        乏味枯燥的宫中生活本缺少乐子，不出半个时辰，三皇子瞧不上这位新皇子妃的消息如同长了脚一般传遍了后宫。自觉没脸呆下去的孙静怡哭了半晌，便开始让身边的女婢收拾行李，准备出宫回家。

        宋仁和也因为孙静怡闹着离开的事情，被皇帝单独召见：“孙家女儿书香门第出身，自小便知书达理、娴静大方，这样的女子，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宋仁和跪在地上不肯言语，只沉默以待。

        郡帝从皇位上起身，走到宋仁和身边巡视了一番，见他倔强模样，心中便有了一番思量：“我知道你喜欢蓟州侯家的独女，也是为了她才闹成这般模样。但是你是皇子，要权衡的事情很多，不能因为年少的感情而冲动的断了自己的后路。”

        宋仁和听着这些，并不觉得意外，父皇的眼线遍布，他又久居宫中，一言一行自然逃不过父皇的眼睛。但是他什么都能退让，但是一个为了他忧心到哭瞎了双眼的女人他舍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求父皇成全仁和一片痴心！”

        郡帝恨铁不成钢的把这个不省心的儿子轰到了祠堂闭门思过，本来以为是个可堪大用的儿子，却不成想竟会如此的不争气！

        宋仁和在祠堂里被关了整整七日，这七日他死也不肯松口，郡帝见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便想着眼不见心为净，又一次把他派到景州去剿匪了。郡帝觉得他性子太倔，便给徐亮去信，让他好好磨练宋仁和心性。

        宋仁和被要求即日动身，但是他为了能偷偷去和杨思婉相见，便借着行李没有收拾妥当的由头拖了一日。争取了一夜的时间，去见见心心念念的婉婉。

        半夜，宋仁和熟门熟路的翻进了蓟州侯府，准备从婉婉那屋的后窗进入她的闺房。但是当宋仁和轻轻拉开了杨思婉屋内的后窗，却发现整个后窗上被木条严严实实的封了起来，根本就没办法翻窗进入。

        而且透过木条的缝隙，他能清晰的看到屋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的屋子里似乎空无一人。

        宋仁和不死心，又飞上了杨思婉闺房的房顶，揭开了两片瓦片，宋仁和透过缝隙仔细观察，却还是一无所获。

        通过烟雾弹唤来了他之前特意留在这边的暗卫，才知道原来是杨思婉母亲的弟弟，也就是她的亲舅舅突发恶疾，似乎命不久矣，因此杨思婉被紧急召回了母亲的本家——永州宋家，现下她正在正厅和祖父辞别，准备即刻动身去永州。

        宋仁和想着她的眼睛尚未复明，如今这种情况下，还得长途跋涉去永州，想必会多有不便，自然是忧心不已。再联想到刚才婉婉屋内的后窗似乎被人有意用木条封了起来，不知是不是他之前来侯府留下把柄。

        因为杨思婉一介女流自然是无法单独上路，因此杨兆麟主动承担起了送杨思婉去永州任务。

        宋仁和躲在不远处暗自跟着杨思婉上了路，看着杨兆麟亲力亲为的扶着婉婉上马车，屡次守在马车边和马车中的婉婉说话。马车中不时传来婉婉欢喜的浅笑声，有时马车中还会递出来一壶水，随之而来的是婉婉规劝杨兆麟多喝水的关怀。

        宋仁和跟到了半夜，直到他们宿在了驿站之中，他才趁着夜深人静之时进了杨思婉的屋子。宋仁和熟练的朝着守在榻上小憩的婢女方向撒了一把迷烟，随后便四处找寻杨思婉的踪迹。

        杨思婉正倚靠在床榻之上听着风吹过风铃的声音，半眯着眼睛闭目养神。闻见宋仁和身上熟悉的味道，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并未主动出声。

        宋仁和蹲在了杨思婉的面前，看着比前几日瘦削了些的恋人，看着她的眼睛这么久不见好转，心中越发焦急，他颤抖着手轻轻拉起了杨思婉的手，满汉愧疚的说道：“婉婉，是我，我回来了。”

        纵使杨思婉心中做好了多少的心理建设，却还是被这一刻手心的温度以及宋仁和温柔的嗓音蛊惑，她克制住想要显露怯懦的表情，冷漠的抽出了手：“三皇子，纵使您是皇子，也不能总是肆意闯入女子闺房。”

        宋仁和本以为她会泪流满面，抑或是激动的保住他仔细确认他是否康健，问问他为何回来这么多天却不肯来见她。他设想过为了他的安危哭伤了眼睛的婉婉会有千万种表情，却唯独没有设想过她会是如此的冷漠。

        “婉婉！”宋仁和被这种冷漠刺激，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杨思婉葱白的指尖轻轻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宋仁和才冷静下来：“婉婉，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却唯独不能这般冷漠的待我。我被困雪山之时，最思念的人就是你，我没有一刻不担心你得知我被困的消息后觉得难过。当我听见你因为忧思过度，流泪太凶哭伤了眼睛之后，我更是心疼的不能自已。我今日就带来了我觅得的良药，你定会很快痊愈的！”

        宋仁和从怀中掏出命人苦苦寻得的良药，急切的将药瓶塞进了杨思婉的手中，药瓶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杨思婉抓着药瓶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随后利落的抬手，将药瓶狠狠摔在了地上。

        宋仁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将他的心意摔在地上的女子，也被勾起了火气，气的站起来不住的转圈：“你为何总是这般喜怒无常，我出征前夜，我们不是已经互通了心意吗？还是我又哪里惹得你不开心？”

        杨思婉刚刚抓过药瓶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平复了情绪之后，她平静的说道：“你回宫前那天不是来看过我吗？亲眼看见一个人为了你变成这副鬼样子，你是不是十分有成就感？看着我哭泣的时候，你又为何能忍住不出声？”

        宋仁和没想过她会知晓他那日来看过她，那时没有和她相认，一是因为他活着的消息还没传到历城，他本来想在都城中暗自运作一番，过些时日再现身；二是他亲眼看见她伤成那样心觉愧疚，一时震惊到不知如何弥补，这才选择沉默。

        转天就放弃了暗自运作的计划，提前光明正大的进了宫，想着斡旋完朝中的事情，就亲自和父皇禀报，希望父皇赐婚，让他能娶了她做皇子妃。

        却不成想回到宫中后，发现父皇已经为他选了皇子妃，再去求情之时反倒被罚跪，甚至因为不肯妥协，被贬谪到景州剿匪。此时此刻，他的膝盖还因为久跪而疼痛不已，一整个白天都是强忍着疼痛运用轻功跟着她连跑数十里。

        “我只是”

        宋仁和想要辩驳，却听见杨思婉说道：“我不想知道原因，我只知道你已经迎娶了皇子妃，就该好好善待她。你没有成亲之前，私下与我往来本就违背礼数，现如今你已经是有妇之夫，就更该严于律己、断绝与我的往来，善待自己的结发妻子。我屋内的窗户上被木条封死，就是在告诉你，从今往后，请您自重，不要再做出翻窗进屋的荒唐事！”

        宋仁和觉得自己被困雪山弹尽粮绝之时都没有现在这般气愤与绝望过，她的冷漠与绝情，似乎是要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切断，把他们之间的情意当作一文不值的垃圾扔掉。

        “你为何就是不肯听我解释呢？在你自说自话之前，就不能听一听我的解释吗？”

        杨思婉更加决绝的打断了他：“你的解释能带来任何实际的改变吗？你跟我解释了，孙家小姐就不是你的正妃了？我杨家人虽然算不得多么有底蕴，靠着祖父的军功获得如此殊荣，但是从我祖父那辈起，杨家男人就一直只有一位正妻。他们对待自己的妻子忠贞不二，一生一世只为一人倾心。我作为他们的子嗣，也绝不为人妾室！”

        宋仁和被这话震撼到，此刻他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症结所在，他是一个皇子，就算是他一生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按照祖制，他也得老老实实的迎娶一位正妃和两位侧妃。

        他的心中此刻确实全是她，甚至不惜违背父皇的旨意，一心要将正妃之位许给她，并且准备在迎娶她之后全心全意的待她，和她生儿育女，未来将她尊为皇后，与她共享殊荣。

        她要的忠贞的夫君，作为皇子他根本给不了。纵使一时骗她，将她娶回了宫，他日后也定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身不由己。

        “我知道你保证不了，也从未奢望过你能答应。所以我已经答应了祖父，待我及笄之后，就会择日嫁给义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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