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允诺

虽然杨思婉靠装病躲过了千秋节，但是她不可能永远装病躲在屋子里不出去，因此她终究是没能躲过进宫的宿命，千秋节后不出半个月，她就被皇后娘娘用一道懿旨宣进了宫，做晓月公主的伴读。

        晓月公主并不是皇上的亲女儿，而是恭亲王的嫡长女，其母和皇后娘娘情同姐妹，却不幸早亡，皇后娘娘感念其姐妹情谊，便将她唯一的女儿接进了宫中抚养，并向皇上请旨破格将其封为公主。

        蓟州侯从未如此后悔没有给孙女早早的定下一门靠谱的亲事，毕竟家中没有女性长辈，在历城的交际圈中缺了耳目，使得他对各家适龄男子的脾气秉性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而且他常年在外征战，实在是没什么机会接待那些前来套近乎，试探能否提亲的媒人们；最重要的是，婉婉是他唯一的至亲，他也不舍得早早将她嫁出去。种种原因使得婉婉如今陷入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他实在是心中有愧。

        而且他今早才知晓，一同被皇后娘娘宣进宫的还有言官之首——孙大人家的孙女孙静怡。

        同时将她们二人宣进宫，其中心思昭然若揭，难保不是圣上授意。因此纵使万般不愿意，杨思婉还是得按照旨意于明日清晨入宫。

        临行前杨季珇在杨思婉屋外盘旋许久，听着杨思婉畅想宫中生活时的期待，终究是不忍心用严肃的交谈打破她的美好幻想，于是杨季珇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身去了杨兆麟住的昭凝阁。

        杨季珇到的时候，杨兆麟正在院中练剑，似乎已经练了许久，他的额间满是汗水。杨季珇看着杨兆麟犀利的招式，静静看了好半晌，直到杨兆麟看见了门后的杨季珇，赶忙停下来上前行礼。

        “虽然招式凌厉，却缺了些力量，若想要在战场中取胜，还是得再多加练习。”

        侯爷很少这个时间来昭凝阁，因此杨兆麟猜测他定是有重要的话说：“孙儿记住了，今后一定多加练习。这么晚了，您可是睡不着？”

        杨季珇如此硬派的一个人，因为杨思婉的事情也难得长叹了一口气，疲惫地说道：“明日婉婉就要入宫了，我心中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后宫本就规矩森严，想来并不是谁都能轻易靠近。”

        和聪明人说话，本就让人轻松，见杨兆麟如此明白他的忧虑，杨季珇也不再兜圈子：“兆麟，我把你带进杨家，让你承袭爵位，一来是因为你舍命救我，我杨家欠你莫大的恩情；二来，是我杨家旁支中没有能顶起门楣的男子，为了婉婉和杨家荣光，我将你带了回来；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你实在是个忠义的人，也是一个良配，因此我曾经动过将你招赘进侯府的心思。”

        杨季珇见杨兆麟没有激动的反应，也没有露出被羞辱的表情，便接着说道：“我不是想利用这些名利来威胁你，也不是想要让你为难，我只是因为婉婉的事情太过忧心，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婉婉才这么小，那些人就动了歪心思，想用她来牵制蓟州侯府和杨家军。我尚且还有用处，若是我老到无力征战之时，婉婉又该何去何从？”

        这个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是个敌军听见名字就心生畏惧的人。此刻却也只是一个年迈的祖父，为了孙女操心，想为孙女保驾护航的祖父。

        杨兆麟并没有犹豫，对着杨季珇严肃的保证道：“祖父，保护婉婉保护杨家军，是我今生唯一的目标。若是真的到了情急之时，我愿意迎娶义妹，替您继续照顾她，直到生命的终结！”

        杨思婉并不知道家中的两个男子在今夜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她只知道，今夜之后她就能在黎朝的权力中心见到黎朝最尊贵的女人。她曾经无数次在高楼上远眺，欣赏过皇宫恢弘楼阁，向往着有一日能身临其中。

        “小姐，您就别再翻来覆去了，明日您还的早起呢！”青菊劝解道。

        杨思婉兴奋的转身，将半个身子钻出了帷帐，在昏暗的烛光中，笑颜清晰可见：“你说这次入宫我能呆多久？”

        青菊生怕小姐一不留神滚下来，赶忙起身哄着小姐钻进被子里，杨思婉不情不愿的躺了下来：“我希望这次能多呆几日，在宫中好好转转，也不算白去一趟。能进倒是挺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遇见那个”

        杨思婉意识到自己差点将宋仁和的名字脱口而出，吓得立马捂住了嘴。青菊问她担心会遇见谁，杨思婉支支吾吾不肯吭声，转身朝着床榻里侧装睡，这才将青菊应付过去。

        杨思婉昨夜太兴奋，睡不着，天快亮才彻底睡着，因此青菊和青英唤她起床时，她还有些不情愿。但是经过青菊等人的催促，她彻底清醒过来，飞快的梳洗打扮，坐进了府中的马车，朝着宫中赶去。

        杨季珇今日本不需要上朝的，但是因为有话要和杨思婉交代，便陪着杨思婉一同坐进了马车：“到了宫中不可随意乱说，行事务必多加小心。”

        杨思婉本就没有嫁给皇子的打算，因此她十分坚信自己将守住本心，祖父的忧虑也就显得多余，因此杨思婉抱住了祖父的手臂，将头靠在祖父的肩膀上，撒娇道：“婉婉会十分小心的，不会丢了蓟州侯府的脸。”

        “你这孩子！分明知道我不是担心这些。”蓟州侯难得上火，见孙女没有半分焦急，更是着急，“说错话又如何？她们敢把你怎么样？祖父是担心你上了那几个臭小子的当！”

        杨思婉顿时乐呵呵地笑出了声：“婉婉怎么会听不懂呢？嫁给皇子有什么好的，还要每日低声下气的请安，照顾他的情绪。婉婉这一生只希望和父亲母亲那样和爱人白头偕老，才不会让自己忍耐着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呢。皇子们各个妻妾成群，婉婉不会瞎了眼松口答应那样的婚事的，所以祖父您就别再为了我着急上火了，婉婉会看着办，也一定能照顾好自己。”

        杨季珇见杨思婉说话之时十分平和，并不似作假，便终于安了心。

        杨季珇不好露面，因此马车到宫门口时,他并没有下车。看着孙女缓缓走下马车，他的心绪骤然不宁，又一次牵扯起来。

        杨思婉在青菊和青英的陪同下，乖巧的站在宫门口等待皇后宫中的太监来迎她。不一会儿，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迎面而来，衬得侯府那驾豪华马车都显得逊色了不少。杨思婉认识这辆马车，这是孙静怡的专属座驾，经常在集市中横冲直撞。好几次侯府的马车和她的马车在路上相遇，孙静怡总是得炫耀一番，并劝她把座驾装饰一下。

        公公正好赶到，杨思婉先是和公公行了礼，并让青菊奉上利市，这位公公先是推脱了一番，最后从善如流的将荷包中的利市收进了袖口。杨思婉和这位公公寒暄了好半晌，也不见孙静怡下马车。

        这两位都是皇后娘娘的贵客，公公自然不敢催促，为了拖延时间，不至于冷场，便又主动和杨思婉说了一些其他宫中的注意事项，杨思婉将这些认真的记了下来，并主动问了几个问题。

        这位公公也是人精，知道这两位小姐未来都是身份高贵的皇子妃嫔或是高官夫人，便一一耐心解答。但是能和小姐说的话题总有说尽的时候，而且眼看着就到要回宫复命的时候了，公公见这位小姐还不肯下车，也有些急躁了。

        公公先是走到马车附近，而后恭敬的行了礼，温和的请示道：“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迎接您和杨家小姐进宫。不知孙小姐可收拾停当，是否方便下车进宫。”

        金碧辉煌的马车中慢慢传来孙静怡的声音：“公公有所不知，我身子孱弱，皇后娘娘曾经降过懿旨，准许我直接驾马车入宫。”

        公公一时间拿不准是否曾有过这个懿旨，且杨家小姐家里的马车已经走了，没办法伺候小姐坐车入宫，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让一家小姐坐马车，一家小姐徒步入宫的道理。而且他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也没见娘娘单独召见过这位小姐，于是便沉声说道：“小姐有所不知，除了千秋节，宫中各处宫门都架上了门槛，马车是进不去了。”

        孙静怡本来想给杨思婉一个下马威，因为知道杨思婉是第一次入宫，她就想着装作轻车熟路的模样，震慑一下杨思婉。但是其实她也没有被单独召见过，只跟着母亲来参加过两次千秋节宴会，以往千秋节时各家夫人的马车都是直接进到内宫的，她便以为平日里被皇后娘娘召见时也是能直接进入内宫的，哪成想平日里各处会架上门槛，防止车辆随意进出。

        本来想给杨思婉下马威，不成想在她面前丢了脸，孙静怡顿时觉得脸颊发热，羞的脸色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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