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陈女士别怂！
张益坚结束了和辛悦的通话，握着手机，略有一丝怅然若失。
错位的人生与事业的契机，孰重孰轻？
他望着黄昏的云思忖了几息，很快摇摇头，天意高难问，做当下能做到的事，做到人事的尽头，如是而已。
保温杯放在手边，张益坚卷着剧本开始如常默戏。九点半开始收尾工作，准备入睡，晚十点躺下睡着了。
他睡到一半邱芃推门来喊他，张益坚太不习惯被女人叫醒了，在被子底下捏一把自己的肚子，额，纤腰，帮助自己清醒和认清现实。“怎么了？”
邱芃说：“陈姐赶过来了。”
陈东风还没挂断报信的电话就已经把身份证找出来准备翻山越岭来给自己艺人收拾烂摊子。风尘仆仆地来了，好嘛，人家睡得香喷喷！
陈东风一肚子闷火，靠在沙发上生气，听见响动抬眼一看，辛悦穿着珊瑚绒睡衣出来了。不似她想象中睡眼惺忪，虽有浓睡方醒的情态，却是双目明亮，炯然有神。
陈东风一时竟无端有些失神：“……悦儿。”
张益坚笑道：“这么晚过来，太辛苦了。”
她这样子，陈东风的气就发不出来了，只剩疲惫烦恼：“进组第一天，你怎么就惹了范云山？”
张益坚回头问邱芃：“事情都跟陈姐说了？”得到肯定回答后，张益坚正色对经纪人道：“我本准备点到为止，他们却要仗势欺人，还要抢芃芃的手机。”我没打110算客气的了。
陈东风心道，你管当场跟新科影帝翻脸叫“点到为止”？不管势力如何，对方逼迫一步你就强硬到底，真就一点儿委屈都不能受。——谁他妈给惯出来的这个脾气！
她挥挥手，不问小祖宗的心路历程：“事已至此，你说怎么收场？！”
张益坚说：“这事和剧组关系不大，主要是和范云山那边谈出一个结果。”
剧方纯属无妄之灾。不知道是怨辛悦事儿精还是怨范云山菜到抠脚以至于让人家小花翻脸逼你背台词……
张益坚冲经纪人一笑：“你如果求的是与范云山和和气气，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陈东风想翻白眼，就你这态度，是要和范云山好好相处搞好关系吗？
“但你要是换个目的，就很容易达成一致。这事儿是我们占理，我们不求他，他得求我们。”范云山仗势欺人，甚至可以明目张胆在工作环境摆烂，毫无敬业之心，张嘴就念123。但再潜规则的东西，终究摆不到明面儿上。一旦叫他喝破了，全是纸老虎。
范云山那边的诉求大约也就是严密封锁消息，他要是真能跌破下限说就摆烂就摆烂，有本事烂，你奈我何？树不要皮人不要脸，真遇到这种神人，张益坚自认倒霉。
陈东风琢磨了一会儿，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别想着……乞和？”
不是我艺人得罪了人我来赔礼道歉，是艺人之间有了摩擦，作为经纪人来出面处理这些琐事？
哎。张益坚就是出来提点这一句的，你别怂，你心里想和他争斗，把位置摆正了，事儿就成了大半。或者说，事儿根本就不叫事儿了。还用大半夜赶过来？
张益坚给陈东风吹风：“你连夜过来，准备一早过去？别，多睡一会儿。急什么啊，养足了精神，下午再聊。”
陈东风：“……”
陈东风看明白了，自己的艺人，是真能。
“有句不太通的话咋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张益坚愈发仔细地说服经纪人，“我敢得罪他，我敢骂他不背台词不敬业。‘敢’这一个字，就已经占了上风，就已经是可以拿到桌上谈的条件了。”手握核武器威胁人的是我，不是他！
陈东风认真听着，渐渐搞清楚了支撑辛悦利落开撕的想法，倒也觉得不无道理。尤其这姑娘，得罪完人，一点儿不怕事儿的。
可是你挑这个事儿为什么啊！！傻不傻啊！范云山不背台词，关你屁事儿！远无怨来近无仇，你拿核武发射架对准人家干什么？剧组不埋怨你，难道还埋怨他吗？
张益坚答曰：“我斗的是这股歪风邪气。”
她说得毫不犹豫，陈东风血压上来了。
“悦儿啊！咱们就是个小演员，操这心干嘛。你跟范云山结仇，他能给你使多少绊子。”陈东风语重心长，你拿的是个屁核武器。数字演员算什么？好歹范云山亲自来片场了，还有挂名出演，来都不来，直接换脸的呢！你那核武器不发射还好，得罪的是范云山一个人。真把他捅破天，所有念数字的都能把你记死了。同公司的其他艺人也许都受你牵累。
陈东风连连叹气：“你这么……嫉恶如仇，恶就全冲着你来了！”
张益坚说：“那就试问天下谁主沉浮了！”
正道的光和歪风邪气打一架，看看谁能赢。行业里的人都出来站个队，看看哪边儿人多。
陈东风：“……”
陈东风在被气死的边缘。
看她这样子，张益坚连忙在支持“背台词”的一方增加了一个大佬级人物。
“这事儿我跟师兄说了。”张益坚粲然一笑，妈的幸好老子肉身没死还跟我绑死了，“师兄说她罩我！”
此话不讲还罢，辛悦把这话一说，张益坚在陈东风这儿的仇恨值瞬间就满格了。
都是你把我艺人带坏了！！好好的软萌小妹子，被你带得如此武德充沛，眼瞅着要战死沙场了！
邱芃在一旁听着她们两人说话，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好好的拿钱干活混日子的艺人助理，工作环境明明是星光璀璨，突然开始拔枪对射了！
邱芃听她俩互相说服不了，聊不下去了，为了平复砰砰跳的心脏，连忙挺身而出转移话题。今天《天亮就出发》的第三期播出，辛悦背剧本、睡觉的时候，邱芃实时跟踪弹幕数据和观众反响，这时便拿来给两人看。
综艺第三期实则是两人互相穿越后录制的第一期，满场做任务抢帝心，最后将军护佑公主顺利登基。
张益坚饶有兴趣地扫了一眼，第一眼看见“辛悦把张益坚卷到了！走张益坚的路，让张益坚无路可走！”的评论，扑哧一声就笑了。
看看，观众里还是有明眼人的，他穿越成女孩子也不影响观众认出来他走的是张益坚的路。
张益坚也懒怠再看，把平板还给邱芃，打个哈欠，起身准备回去继续睡觉了，关房门前还叮嘱陈东风：“你多睡会儿，范云山不敢出幺蛾子。”
陈东风赌气道：“我睡到日上三竿！”
范云山的确不敢多出什么幺蛾子。
凡人，总是有羞耻之心的。不敬本职工作、不重立足之本的人，大概率是到不了树不要皮人不要脸的神人境界。
被一个年轻女演员当面逼着背台词，范云山当时就觉得是场噩梦了，色厉内荏地回到房车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片场人那么多！这大瓜又足够有传播性，肯定传开了！剧组人员没少跟娱记和粉丝勾搭，卖通告捞外快，收钱美滋滋。范云山痛苦地拽头发，明儿一到片场就有记者话筒怼过来怎么办？？现在已经有娱乐营销号偷偷往外放风怎么办？
他的竞争对手那么多，这种丑闻一出，谁不乐意添把火？推波助澜愿意给他使绊子的人多到锁定不了真凶。
经纪人在电话里安慰他，剧组不会放记者来探班的，这是冯潇公司开的自制剧，工作人员都是老班底，做事有顾忌等等。
范云山听不进去，对着明天的通告单，一场戏又一场戏，熬夜把台词背了！
背完台词，范云山多少有了点底气，第二天硬着头皮进了片场。
换衣服、上妆、入画，服装师、化妆师、摄影师，成年人神色如常，范云山却觉得所有人都在偷偷看他，偷偷审视他，偷偷听他念jqk。所有人都成了他的监督者。
尤其在他台词流畅，一遍就把第一场戏过了的时候，导演说卡的那一瞬间，范云山觉得全场都静得吓人。
他能拿影帝，起码也是公司认为他演技不错，认真演起来，还真不至于被群演看笑话。
他这样的工作状态，换做平时，导演肯定是要好好夸一夸鼓励一下。今天……额，谁还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是脱胎换骨般的进步啊！
连夸也不太好夸，一夸疗效容易使当事人想起那一剂尴尬的猛药。大家都努力绷住了相关感受，状似如常地换景换机位。
范云山是b组主角，他状态好，他不卡带，整个剧组的效率飞速提升，居然十二点半就拍完了一天的工作通告！
b组导演这就不能再不夸了，斟酌着词汇表达了一下，说跟冯导汇报，看看空出来的下午怎么安排。
范云山干笑了几声，扭头回到自己房车，整个人都瘫座位上了，这么多年没觉得演戏这么累过。
助理把午饭摆好了，范云山也不吃，“明天的通告拿来我看看。”
助理小心地说：“明天的通告还没改。”
明天的戏是和辛悦一起的，其实今天的也是和辛悦的，临时改了。
范云山心里门清，把辛悦换掉的可能性不大，他在《明宫情天》里还没有这么大的话语权能给人家添这么大的麻烦，他这个皇帝还得继续跟贵妃走戏。
“往后挪！”范云山说，“把我和她的戏往后挪！”
助理有点为难。贵妃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中的一个，贵妃的三分之一戏份都是和皇帝一起的，剩下还有三分之一是和女主角冯潇的。人家一共来拍半个月，还得先让着冯潇那边，你和她当面对戏的通告迟早都要来的。
迟是后天，早是明天……
“范老师在吗？”
车窗外突然有人喊他，是现场导演，导演说：“新的通告单下来了，下午有你和潇姐，还有贵妃，一起的一场戏。”
范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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