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翻脸
辛悦发现自家经纪公司买微博水军的水平有所长进，不不不，不是水平长进了，是花的钱到位了。
再多的水军也不过是一张excel表格，它只能把热搜热评安排得花团锦簇。赛博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到处澎湃地生长着人们对八卦事件的真实情绪。
不必辛悦去翻豆瓣的私密小组，随便点击张益坚一个大粉的微博主页，满目都是让当事人心惊心凉的评论。
张益坚在路好圈里是公认的“妇女之友”，显而易见的嘛，张益坚每次进组拍戏，一起搭戏的女演员每每对他赞不绝口。但能跟张益坚搭戏的女演员，不都说金字塔尖儿上的人，起码也在山腰上。你辛悦，谁啊？网剧出身，查无此人。不过是一起上了一个综艺，老张对你客气一点你就狂起来了？
在外人眼里张益坚叫人师妹就的确是关系不错了，粉丝可是心明眼亮，尤其太了解他家老张了。张益坚张大佬，看着挺高冷一个男神，实则面冷心热，尤其带点大男子主义，对女性从不说重话，他对女同事就是比对男同事更关怀容让一些。故意蹭他家老张热度的女明星数一数颇有几个，老张和老张公司从来不管。
君子可欺之以方。好家伙，粉丝们急躁地讨论起来，感情老张不在乎，一个网剧小新人都敢蹬鼻子上脸了！当着老张面就敢放屁！张益坚越是当场承认，粉丝们越生气，就仗着老张宽宏大量，什么玩意儿也敢登月碰瓷？
《天亮就出发》是张益坚参加的第一个综艺，粉丝们高度重视，一路各种消息追下来的，节目录制并不是什么机密，开发布会时才录了三期而已。张益坚跟“够格师妹”满打满算相处了三天！能他妈发展什么师兄妹情谊！
【我们老张不会是遭遇什么高级绿茶人才了吧？！】
【一路看完了，你们老张的确是遇到高手了】
【挖槽，继我大本命之后，墙头也要栽在这等人手中吗？】
【够格师妹够婊的】
【三天就够格哈哈哈哈哈哈老张所谓的高冷人设要彻底崩了吗】
【首页快来吃瓜！】
辛悦拼命忍着泪，想把那些辱骂嘲笑忘掉，越想忘就越往脑子里钻，越琢磨越伤心，越伤心越生气。
辛悦对张益坚拿她的账号乱搞事，还是有一点点意见的，心里那点嘀咕，被张益坚的镇定自若不以为意镇住了。她对张大佬的信任压过了惯常冲浪给她隐隐带来的担忧，可也许张益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她的名声！
她反复叮嘱过的，让他注意到她的处境，不要糊作非为，人家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
辛悦想起张益坚粉丝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一时生气，也要用张益坚的账号发言做澄清，当面打粉丝的脸，拿起手机，还是恨恨地又摔去了。
与粉丝有什么关系，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她也要夸一句有理有据。重点是张某人，拿小透明的账号摆大佬的脾气！
还没地儿跟人吵架！她这会儿要是杀到张益坚面前，明天美国新冠确诊累计九千万肯定都压不下去他俩的热搜！
尤其这会儿张益坚八成就跟陈东风一块儿听她教训呢，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让他举止自专由。辛悦在学习强国上留言通知他打电话过来，怒气值攒满了。
不是生八卦网友的气，冤有头债有主，她只问张益坚！
张老师的确牛逼，发布会一句话，生生把当初她以为药丸的综艺整成了未播先红。但是李林都打电话约见面了，完全可以走一条稳扎稳打的发展道路，何必要走上黑红的道路。
君不见大佬男神能打如张益坚，凭自身本事名声真有点不太好听。“挺拗”难道还是个褒义词？
她这还没红呢，何必招黑？和平发展不好吗？非要一路招猫斗狗？
理念之争！
她在豪宅中望着昆明湖，思考自己到底生什么气。
生气他炒作？不不不，她还没有这么清高。“红”之一字不只是名，还有眼前的梦中情房。
辛悦考虑到这儿，思维又不由发散。认真彻底地反思自己，什么叫大佬的基本素质！
大佬之所以能成为大佬，就是当她把发布会应付过去就心满意足的时候，张益坚已经憋着劲儿要搞一个大新闻送她火了！
她的上进只是有机会努力抓住，张益坚是个没有机会要创造机会的狠人啊！
这就是差距啊，学着点儿。
——那么我气什么？
气明明可以走平稳道路飞升，却偏要招黑讨骂。特立独行是什么好评价吗？谁想当第二个张益坚啊！
谁想当第二个张益坚啊！
人与人是不同的。她哪怕提前知道说这些话能让自己红，她也不会说。她不是个愿意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性子，骨子里还有点完美主义，精神洁癖，像珍惜自己的羽毛一样珍惜自己的名声。
而张益坚，一张嘴，毫不在意地给她造就了永远的黑历史。她还无法向任何人解释这句话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她的人生凭什么要由另一个人参与塑造呢？！
辛悦心生恐惧。
她独坐一隅，感受着恐惧感的蔓延与消退。
她拿起手机，从屏幕反光中看到了冷峻的男人面庞。她猛然意识到，张益坚的“高冷”也许只是大家对他的误解，没有表情不是“高冷”，而只是懒惰将情绪表露在面容上，这种懒惰又显示他将所有情绪都收缩进心中，表明了他的凝重与蓄势，因此见而生威。
这是我。
容貌和气势都很陌生的自己。
很像一个皇帝或者是将军。
辛悦久久望着反光中的自己，似乎在这一刻，悟通了表演的又一层薄膜。原来表演一种心情，最首先，是理解和拥有这种心情。
她从前未有，而现在拥有的，维护自己领域的怒发冲冠。
“辛悦”来电。
辛悦慢慢把圆圈划到绿色按钮上。
“我刚到家。”张益坚很关心地对师妹说，“你别着急，有什么事儿啊？”
辛悦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迎面被关心，要说的话就卡了一下。“……师兄，”她冷静地从最开始刨根问底找证据，“你是今天发布会之前就决定要上热搜？”
“没有啊，”张益坚的回答全然出乎辛悦意料，“问到我头上我才那么说的，这属于有枣没枣打三竿子，你要红还是得去找李林。”
这点波澜对身经百战见的多了的张益坚来说，顶多算个小小的自卫反击，打完就忘的那种。
张益坚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做法在师妹那里这么严重，还顺口吐槽：“谁指望这个红啊。在这种地方做文章，没出息！”
很好，所以他不是刻意选择了一条黑红道路，他纯就是没憋住！
辛悦兴师问罪：“师兄，你那么说话太不合适了！你不能用我的身份说那样的话！”
张益□□不适应这种语气的，正给自己倒水的手顿了一下，放下水壶给对方解释：“主持人问的就有问题……”
“那是辛悦！”
“……”
“记者会写是辛悦说了这样的话，可辛悦根本不想说这样的话！”
张益坚听懂了：“你是说我没有对你名誉的使用权是吧？”
这是他一贯的说话语气，语气不带什么火气，听着就是刺耳朵。
辛悦火儿蹭一下就上来了：“是！”
她对张益坚一向是尊重的，毕竟……是张益坚啊！尊重他的意见和想法，甚至尊重大佬的主导权。
可是！谁他妈想穿到别人身上啊！老娘大好前程！有闺蜜有事业有大好年华！谁也不是上赶着想认你这个师兄，录完综艺咱们各奔东西，又不是我做法穿你身上的！
“你的事你要自己决定？”
“我要自己决定！”
张益坚认同她所说，“可是……哪个才是你自己呢？”他这话说的轻，怕吓到了师妹。
你是张益坚？还是辛悦？万一这一场奇梦永不醒来，我们两个，谁是张益坚，谁是辛悦？谁的事是你自己的事？
今天辛悦生气自然是因为舆论风波，张益坚说话向来不爱那些弯弯绕绕，毫不顾忌对面心情，直击重点：“我可以以后不说有争议的话，但我不可能完全伪装成你，从为人处世到表演能力，你当然，也不能。”
“……”
“师妹，这是一个伦理问题。”
听筒里久久没有声音，张益坚重新提起水壶，把水杯倒满了水。他猛然提起伦理问题，心情也差到了极点，冷着面目，左手端起水杯，右手准备把电话挂掉。
手机还没从耳边移开，对方挂断了。
滴滴滴……
水杯重重砸在桌上，张益坚一点不想喝了，难道他愿意来这里？？他愿意穿成一个不到五十公斤的瘦胳膊瘦腿小姑娘？
辛悦的出租屋，面积就不说了，想锻炼锻炼都没东西，他连个哑铃都不敢买！喝水要现烧，水的味道都不对！
张益坚气得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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