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北丹反目
“少主”孙婆婆在帐前，见楚留玉朝她走来，便知道他要问什么。
“姑娘这几日慢慢恢复过来了，昨日已经开始吃饭了，虽然，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楚留玉轻轻点头，深深往那帐篷里看了一眼，从战场上回来，他便再没出现在她视线中，只让孙婆婆照顾她的一日三餐。或许是怕她看见自己想起伤心事来，又或许，是怕自己亲眼看到她为了那个人，那种生不如死的模样。
正当楚留玉又想一声不吭离开时，帐篷掀起来了。
“楚留玉”，名璇叫住他。这声音，似乎已经过了好久，都没听到了。
楚留玉有些忐忑转过身，但依旧是一脸淡漠的样子。
名璇见他看向自己，空洞的眼神闪烁出一点光，“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楚留玉听罢，上前几步，名璇见他过来了，便转身又进去了。
楚留玉跟在她后面，不过是几步的距离，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帐篷内的摆设没有变化，唯一变得，就是眼前的女孩，更瘦了，也憔悴了，但那眼神，却看得出，比以前更坚毅了。
名璇坐下，给楚留玉倒了杯水，递给他。楚留玉没说话，眼神却一直看着她。
“你的右肩，恢复得怎么样？”名璇率先开口道。
“不碍事”
名璇顿了顿，这个人依旧不肯对他所受的伤，多评价一个字。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做完北丹王子该做的事”，楚留玉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眼前的人，东影，已经失陷了。
“你，会怪我吗？”两人沉默良久，楚留玉眼神忽地转向名璇，开口道。
“你相信命运吗？”名璇说着，若有所思，“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命运早已经注定，你会怎么办？”
楚留玉冷笑一声，“我从不信命”，又看名璇认真的样子，“我只信我自己”
“十五年前，我十二岁，被师父从西部雪山带走，却不幸与师父失散。一个男孩救了我，雪山脚下那半年，是我现在脑海中，最早的记忆。后来，我因离开雪山，身体不支昏了过去，师父终将我带回虞山。”
“可你看上去，却最多不过二十岁”楚留玉对上名璇的目光，心中总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更不寻常。
“我是雪山西角一族人，借西部极寒之地，聚亳洲灵气而生。我与师父、两位师叔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全靠紫水晶。”
“就是虞山传送阵之物么？”
名璇点点头，“难怪每次，只要我不在，师兄弟们动阵法，总会遭到反噬。”
“师父当年找到我时，我已经奄奄一息，他借我体内紫水晶之力，延续虞山结界，但因为离开雪山太久，虽有水晶护体，我的身体还是因此沉睡了八年。西角人每到二十岁，会永葆青春，身体将不会再有任何变化。”
名璇顿了顿，楚留玉静静听她说着，“在我沉睡的八年内，脑子里只有跟那个男孩有关的记忆，我一遍又一遍记起来，一遍又一遍演绎那半年的点点滴滴，直到醒过来。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那个男孩，可我不知道，因为这八年的沉睡，在很早以前，我就与他重逢了”
名璇眼睛微醺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在游离。
“是，付玉蒙么？”楚留玉眼神闪了闪，“这么说，那日弄昏布尔，带走你的，该是清风真人”楚留玉看着她，“传闻西部雪山终年冰冷，荒无人烟，有的人曾说，那儿住着一群万年不朽之人，没想到，传说是真的”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说的？”
“为什么要不相信你说的？”楚留玉微微勾唇，“人活一世，却也只有短短数十载，所见之人、所识之物，却也寥寥。世间千奇百怪，莫说西角，便是妖魔鬼怪存在，那也没什么稀奇”
名璇愣了愣，“你，不怕么？”
“人本微芥，与我有关，已有足够多棘手之事，没那么多精力去在乎那些”楚留玉倏的弱下语气，“虞山预知未来，是西角人的能力么？正如你虽无武功，却身轻如燕，移速惊人。那，这亳洲大地上不合常理之事，都与西角有关？”
楚留玉微微皱眉，“比如，百年前那场水患一夜退散，再比如，亳洲北部草原退化，粮食减产，牛羊瘟疫？”
“我不知道”名璇垂下眸子，眼神有些空洞。
“王子！大事不好了！”一名士兵闯进来，顾不得受罚。
“王上进过膳食，却口吐鲜血，现在嘴里喃喃叫着您的名字”
楚留玉眼神中划过一丝慌乱，名璇见他愣在原地，着急提醒，“快，去看看”
楚留玉顾不得那么多，拔腿便跑，名璇也跟了出去，赵婆婆得知消息，也跟过去。
“尔玉，尔玉，尔玉”
“格尔玉王子到”
北丹王眼里划过一丝喜悦，但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了。
“王上，”楚留玉赶到床前，焦急喊道。
“尔玉，你来了”北丹王痛苦中挤出一丝笑意，慈祥地抚摸着楚留玉的头，却忽地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军医呢？传军医，快传军医！”楚留玉眼里藏不住的慌乱，名璇见状，也是着急，往外看时，竟发现那原本改在牢营内的举类，带着大军，进了王帐。
“你，你！”北丹王看到举类，愤愤说道。
“父王，哟，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难受？传军医，军医在哪？”举类面部狰狞，“噢，忘了告诉您了，军医，早就是我的眼线了！”
“举类！”楚留玉恶狠狠冲向前去，刚出拳，那举类一把逮过名璇，掐住她，面露凶相对楚留玉说，“再过来，我掐死她”
名璇身子娇小，在举类庞大的身躯下，显得楚楚可怜，但她的眼神，却比谁都要坚定，她双手不停挣脱，却无济于事。
“你敢！”楚留玉攥紧拳头，毫无畏惧，迅速将那两名拦在甩开，动作迅猛得，完全就像一只野兽。
“你再上前试试！”举类依旧恶狠狠，掐名璇的手更用力了。
名璇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量，脸涨的通红，窒息到说不出话。
楚留玉情绪激动，眼眶有些泛红，眼神软下来，举类吼道，“退后！”楚留玉只得照做。
举类将名璇甩给身后两名士兵，那两名士兵用刀架住名璇。
“你女人在我手里，你敢动一下，我立马杀了她！”
楚留玉青筋暴起，却只能呆在原地。
“咳咳——”北丹王更咳出了声，“王上！”楚留玉语气着急。
“好，好孩子”，北丹王拉着楚留玉，“你母亲，最喜欢的物件，便是这玉佩”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交到楚留玉手中。“所以，我给你的北丹名，便是尔玉”
楚留玉听罢，眼角含泪，“王上，您好好休息，别说话了”。
“你从来，都没叫过我，一声，父亲。”北丹王又咳了两声，“与你们母子失散，和你母亲的死，我很抱歉”说着，又咯血出来。
“好一个父子情深啊”举类阴阳怪气，“王上，您这个夫君，做的可真好，”他的音量瞬的提高，“你记得他母亲死了二十年，你可记得，当年我母亲病重的时候，口口声声喊得也是你的名字！”
“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举类怒气冲天，恶狠狠朝北丹王吼道，“你为了找这个杂种，找他母亲，连我额娘生前最后想见你一面，都没能实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眼里只有他这个杂种！不只是我额娘，连我，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正眼看我一次！我堂堂北丹先公主之子，还比不过这个有一半南族血统的杂种么！”
“你给我住口！”楚留玉狠瞟了他一眼，怒发冲冠。
北丹王抱歉地看向远出，“举类，我，我不怪你，你母亲的死，我，我有责任”说罢，气不打一处来，喘过片刻，又道，“放了，放了尔玉和虞山姑娘”
举类看老人一点一点虚弱下去，眼里也含着泪，却声嘶力竭吼道，“我处处要争第一，你从不亲睐，我处处做错事，你也从不肯多对我说一句，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死了，心里也只有这个杂种！为什么！”举类语气崩溃，精神撕裂的样子让人害怕。
北丹王举起手来，不知想要做什么，他颤抖着，眼睛一直看着举类，泪水也从脸颊划下，举在半空中，慢慢，慢慢，便掉了下去，同时，也闭上了眼睛。
“不，不，”楚留玉掉下眼泪来，有些失控，“爹——”
举类眼见，呆在那里，眼神迷离，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北丹王食物中毒，军医勘验为绝症，不治而亡，由北丹大王子举类，继承王位”。举类面无表情，冰冷说道，那眼神，仿佛要将所有的黑暗吞没。
“来人，把叛徒格尔玉，给我拿下！”
蜂拥而至又一批士兵，但看起来，跟普通北丹士兵有些不一样。
举类恶狠狠道，“这是我专门训练，来对付你的”
楚留玉被他们缠住，看样子，这些士兵的战斗力，果然很有提升。
打斗中，赵婆婆悄悄从后面拿起刀，向那两位押着名璇的士兵砍去。
“姑娘，快走！”
刷的瞬间，那两名士兵被砍伤，反应过来，转将刀刺向赵婆婆，名璇挣脱出来。
“赵婆婆！”她迅速接住赵婆婆，眼角噙满泪水，赵婆婆嘴里出血，笑着看向她。
在场的人都有些惊吓，趁此机会，楚留玉出其不意，朝那士兵冲去，迅速抽身。
不料，门外也尽是举类的人。楚留玉护着名璇和孙婆婆。
“你们，逃不掉了”举类从帐内出来，乱军把整个大营，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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