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惊蛰一现

“小心，有人。”名璇提醒楚留玉。两人摸索着走了一会儿，一瞬间，有个黑影闪过，名璇紧急急急急盯那人身影，楚留玉有些没看清，“难道，又是他们？”名璇喃喃自语。

        “什么？”

        “日前我从东影赶往南城，便是在这附近迷路，那夜我发现三人随一辆马车经过，方才那人，似乎就是那夜断后的刺客。而且，他的速度，当是这亳洲大地排得上数的。”名璇低声回答。

        “罕有人迹，却有马车而过，还是如此高手护送，该是那马车里的人太放心”

        “你是说，那马车内的人跟这组织，是一伙的？”

        楚留玉轻轻点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山洞，洞前果然有人把守。“这两日，我在此处徘徊，那山洞常有人经过”名璇顿了顿，只是自己不会武功，确实不敢硬闯，“那些人，应该在这里面。我去探探路，你的伤，还可以吗？”

        名璇未得到答复，她回过头去，却只看见楚留玉一脸狰狞痛苦的表情，单膝跪在地上，用手捂着头。

        “你，你怎么了？”名璇有些担心地转身，凑过去扶住他。

        楚留玉不说话，忍住疼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刚想扭开，名璇见他那样，便要伸出手来替他拧开。

        “什么人？”名璇还没碰到药瓶，后面就有人声。

        “糟糕，”名璇见楚留玉还是一脸痛苦的样子，便也来不及等他吃完药，“坚持一下，我们走”。名璇轻功一起，但毕竟要承载两个人的重量，起发时慢了些，两名黑衣人从后使出暗器，名璇躲藏之际，右肩膀被针刺中。

        楚留玉强忍剧痛，打开药瓶服下药丸。黑衣人追上来，楚留玉反手环住名璇，折断树枝往后一刺，那黑衣人来不及躲闪，脖子被射穿倒地而死。楚留玉继续折断几片树叶，往后使去，那黑衣人被稍稍缠住，名璇缓过神，加快速度，两人最终甩掉黑衣人，来到一处隐蔽之地。

        落地后，楚留玉口吐鲜血，名璇中暗器，却好似并无大碍，勉强可以坚持。名璇扶他在眼见可以躲藏的地方，“还好吗？”

        楚留玉满头大汗，强忍着开始运功疗伤。名璇也感觉自己右肩隐隐作痛，她只得侧过身去，在那树丛旁，背对楚留玉疗伤。

        楚留玉调息完成后，脸色渐渐恢复原状。方才名璇误打误撞替他挡的那针，他看得清清楚楚，见名璇在不远处背对他，楚留玉起身走过去。

        “嘶——”名璇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那银针，银针却又往身体里去了一点，楚留玉停顿下来，眼里有一丝变化，迟疑片刻，名璇感觉到右肩膀后一股力量在游走，那银针似乎就快被引出来了。

        名璇身体往前倾了倾，嘴角流出一抹鲜血。她慌乱中整理好右肩的衣衫，脸微微发红，楚留玉淡然起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君阳阁，听过吗？”

        “你为何会觉得他们便是君阳阁的人？”名璇即刻跟上楚留玉的判断，楚留玉递出一块令牌，那令牌表面纹路不成形，底盘光滑精湛，“方才那人身上的。”

        不等名璇问话，楚留玉继续道，“君阳阁是亳洲第一杀手团，黑衣腰间人均佩挂单字令牌，字为杀手在君阳阁的名讳。令牌顶部黑色纹状彰显身份等级——一阶为鹰处极等，二阶为狼处高等，三阶为蛇处中等，无纹为初等，各等杀手以三名红色纹状持有者为首，垂直受命于阁主左右猎手。这银针，便是君阳阁初等杀手的暗器”

        “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会对这消失四十年的组织了解这么多？”名璇警惕，楚留玉却面不改色，“这四十年，他们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这才是你帮我的真正目的？”

        “我母亲，因君阳阁而死”楚留玉握紧拳头，脸上少有出现恨意，却也很快消散，“你找陈江，我复仇，各取所需”

        名璇沉默了，虽相识不到半日，却感觉得到他身上的隐忍和深沉，尤其，方才那种忍痛的模样，她深受震撼，从南城、东影、甚至北部游牧民族、各处散居，她见过很多人痛苦的模样，却不曾见过像楚留玉这样，如同执行命令般，生生承受强忍痛苦的折磨，不给自己半分迟疑的余地。

        这样的人，若真狠起来，会让人连毛孔都感觉到窒息。

        “恢复好了么？若好了，待会便直接进去”楚留玉没有多说，名璇也不再多问，两人回到方才那林地深处，洞穴口看守的人数却少了大半。

        楚留玉正打算先行将那看守的人引出来，名璇拉住他，“让我去，我把速度放慢一点，你见机而进。”楚留玉刚想说什么，名璇已经一跃而起。

        那两人眼见有身影飞过，一眼认出不是自家人，呼了一声，“追”。

        眼见名璇起身时的速度，能看清人影，若是楚留玉追上去，用点心当不成问题。不一会儿，名璇加快速度，瞬间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楚留玉视野里，那两名守卫，依旧向前追去。

        楚留玉趁着间隙，轻功一跃便进去了。本以为这洞里温度会很低，却也只是略低一些，楚留玉先四顾是否有埋伏，发现好像只有那守洞的两人在此，疑惑之际，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留玉当机谨慎，一个后侧擒拿将此人锁在怀中，佩剑已然架在此人手中。“是我”，名璇略微有些痛感地说道。

        楚留玉转瞬即逝一丝歉意，毕竟她因他而伤，名璇没注意到，她反手把他拉到壁面，作出一个“嘘”的手势。

        那两人终于回来了，名璇一个来回的时间几乎让这两人多花了一半的时间。楚留玉示意名璇往前走，两人便谨慎撤进洞中。

        这洞内，怎么很少有凉风，不时感受到的风却与外围并无太大区别，名璇疑惑，楚留玉脸上也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们移动到又一个转角处，前面明显更亮了些。

        难道？楚留玉和名璇相视一看，似乎双方想的，是同一件事。

        果然！这洞不过是这山地上两头打通的泥道而已。“说不定，我们中计了。”名璇迟疑，总觉得哪里不对，楚留玉谨慎，四处探索是否有机关或者蹊跷，假山洞竟有人守卫，一定有诈。忽地，楚留玉摸到那石块上的松动处，名璇脚下踩空，身子正要往下掉，楚留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名璇，却只得往旁边枳树上去。

        楚留玉右手臂栽在上面，狰狞中放开名璇，名璇回过神，树皮有些许血迹。“若你没事，去探路，我们得抓紧时间了。”不等名璇反应，楚留玉冷冷命令道。

        名璇见他不容置喙，迟疑片刻却也没多说，打开锦盒再看一眼，蚕蛊的动静更大了，“江儿应该就在此处”

        楚留玉让她带路，自己落下右臂，那被枳树皮刺狠划的地方血肉有些模糊，他撕下两块布，草率地包扎了一下，便跟上名璇。

        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人影。只见这里俨然肃立着一座宫殿，虽不奢华，但却与周围林木植物颜色相仿，若远远望去，当是很难认出。

        “按计划行事”名璇点了点头，不自觉往楚留玉手臂看去，那血色包扎的异样让她心头一颤，有所不忍，“我……”楚留玉不等她说话，径直往前，名璇只得迅速跟了过去。

        陈江醒来，自己身处一个四周密闭、铁壁铜墙的监牢里，而且，这里的温度低得吓人。他打了个寒噤，“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有人吗？快来人呐！放我出去！”

        他一直喊，用脚踹、用手砍，浑身解数都使尽了，依旧没有人出现。他沮丧极了，这监牢密闭，阳光照不进来，自然时辰也无法计算。虽见过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情，但这还是头一次，心里感觉到由生的恐惧。

        那种密不透风的窒息、眼前无一人的狭小，眼见之处的客观存在，对处在朝气向上的活泼少年来讲，无一不是精神压制。

        无人同他说话，无物呈现生机，他看不到外界，感知不到时间，更无法求助，看不到未来。

        “啊——”陈江捂住脑袋，瘫坐在地，“头好痛”，像是什么东西要从他脑海里跳出来一样，陈江再顾不得心中的恐惧，倒在地上直打滚，渐渐的，便昏了过去。

        陈江睁开眼睛，那是一群黑衣人，正在攻击一对夫妇。那夫妻寡不敌众，败下阵来，旁边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害怕极了，哇哇大哭。正当那黑衣人要对那母亲下手时，一个大男孩冲进来，黑衣人却正好他心脏方向刺去。

        父母挣扎着，想要护住小男孩，那为首的黑衣人示意属下，“杀”。父亲终于按下机关，婴儿被丢进石门往外送，回头时，那母亲已经口吐鲜血，再也没能闭上眼睛。

        那石门里的小男孩嚎啕大哭，陈江似乎感觉到那孩子的困境，被关在笼子里，没有空气，没有食物，马上就要死亡。那男孩越哭越大声，陈江惊叫“救命——”

        原来，是个梦。陈江满头大汗，睁开眼睛发现还是在这个鬼地方。他蹲在角落大哭，一边哭着一边喊“名姐姐，名姐姐，快来救我，救救我。”

        而后，哭声渐渐平息，泣不成声。

        这次，真的绝望了。

        陈江来来回回哭喊平静好几次，精神恍惚。便瘫在那地上，先是无助，后来，渐渐失了神。

        也不知是漫无目的过了多久，陈江躺在地上，似有似无地听到一阵脚步声。“吱嘎——”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吃饭了。”有人喊道，陈江恍惚间动了动手指，闻到空气中久违的一股人间烟火味。双眼放光，直直盯着那递饭过来的窗口。陈江涌上去，喊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放我出去？”话还没说完，那送饭的人将饭递进来，像是没听到一样，把饭窗关上，便再没有声音了。

        陈江懊恼极了，但饭菜的味道瞬间唤醒了味觉和饥饿感。他狼吞虎咽，并不管所食何物。

        饭毕，陈江才缓过神来。他摇了摇头，清了清神，捏了捏肩，捶了捶腿，虽不知时间如何，但至少，有人来送饭，说不定，待会会有人来收。到那时，再施计让此人开口便是。

        这么一想，陈江渐渐有了精神，只盘算着下一次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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