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第104章

清晨薄雾环绕的水库边，周围密林环绕。几只白鹭在浅滩上走来走去，长嘴猛然往水里探去，再抬头嘴里多了一条挣扎不已的小白条鱼。

        九爷握着手竿笑道：“天不亮就过来，收获还不如一只鸟。”

        刀家安两只捏着烟嘴，一脸漠然道：“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钓鱼？我不是说过了么，最近事非常时期，没有要紧的事咱们还是不要轻易联系。”

        九爷收起鱼线，重新给鱼钩穿上饵，断成两截的蛐蟮就算被带着倒刺的鱼钩从头穿到尾，还是不甘心的扭着。九爷笑道：“挣扎什么，你还能跑了不成。”

        这一语双关的话，听着像是戏语，却让刀家安咬紧了腮帮子。

        “你万事都喜欢留一手，我当初就说过罕岩柏不能留，你偏不听我的，现在勐坎和老街的生意乱成一锅粥，谁是人谁是鬼还不明显么？”

        相比刀家安的气急败坏，九爷显得气定神闲多了。把鱼钩甩出去后放在架子上，身后的阿远立刻地递上一张湿巾纸给他擦手。

        九爷仔细地擦着手指，漫不经心道：“我当然知道他不可信，可这么多年不是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不是么？”

        刀家安冷笑：“那你是打算还继续留着他了？他一个五亲六戚都死得差不多的孤儿，回来勐坎这么快就能跟政府、公安搭上线，谁帮的他？他死去的爹面子就这么大？这里面没问题谁信啊！他那个岳父出事，明面上他没出手，可你想想哪一步少了他的算计？上次走货的接头人跟他老婆是一个寨子的，他要是警察埋在你身边的卧底，这个人迟早会被他翻出来，到时候大家都得死。”

        九爷不答话，盯着因为鱼儿游动微起涟漪的水面，好半天后才叹了口气道：“你不待见他是应该的，你手上不但沾了他家里人的血，他还抢了你的女人，你们两个说是死仇一点都不为过。虽然阿柏这么能干我很舍不得，但我对人对事向来是分个里外的，论交情咱俩的更深，你想要他死，我是不会逆你的意的。”

        见九爷松了口，刀家安的的表情才稍稍缓了缓。换了软和的语气对九爷道：“九爷，多事之秋，怎么小心都不为过。收拾罕岩柏这事估计会在勐坎掀起轩然大波，事情一办完咱们都得躲躲。”

        九爷重新收了根鱼竿，看也不看他道：“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动手之前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你好跑路。”

        这番话说得夹枪带棍，刀家安目的达到也不在意。又聊了几句后和九爷告辞。

        看着空空的鱼钩，九爷自嘲地笑了笑：“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真是老了，现在一条靠着我才能吃上饱饭的狗都能冲我叫唤，能做我儿子的年纪和我说话你、你、你的，连您都懒得称呼一下。”

        身后的阿远问道：“真的要对柏哥下手么？”

        九爷扔了鱼竿站起身，背着手看着水面的薄雾因为太阳的升起而渐渐散去。”

        迎着逐渐有些刺眼的阳光，他眯着眼叹气道：“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当年他一包炸药送走了罕岩柏爹妈的性命，现在抢女人又抢不过罕岩柏，只怕是晚上睡觉说梦话都咒罕岩柏死。他哪点小心思谁不知道，不就想借着我的手弄死罕岩柏么？留着罕岩柏对我来说是有好处，有他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姓刀的他有把柄握在我手里，想抽身没那么容易。可我也有把柄在他手里，不管罕岩柏的心是红是黑，我若是不下手，姓刀的狗急跳墙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阿远默不作声，九爷转回头拍拍他的肩道：“你和阿水准备一下，罕岩柏回赌场之前先剪了他的左膀右臂，他在老街没了帮手，要动他就简单得多了。”想了想又道：“等风平浪静了，你照顾一下他老婆，他的命我保不住，不能让他的人也让姓刀给叼了去。”

        阿远点点头：“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办？”

        罕岩柏要回老街，锦莱觉得心神不宁，牵着他的下摆撒娇：“我觉得身上不舒服，你再陪我几天吧！”

        才打完一天点滴就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不舒服，他圈着她抚慰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害怕。可这次去要是顺利的话，所有的事情都能做个了结，我必须得去。我已经交待林悦派了人手在家附近保护你，你要是还不放心，我送你回阿妈家住几天，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去接你。”

        那句所有事情都能有个了结让锦莱吃了定心丸，她本就不是哭哭啼啼、黏黏糊糊的性子，她但凡是个软弱的，也不可能等了罕岩柏那么多年。

        振作精神后朝罕岩柏粲然一笑：“我其实就是想闹闹你，我一点都不害怕，你放心去办你的事吧！我在家等着你回来。”

        罕岩柏用力抱了抱她，又交待了句：“我没回来之前你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

        锦莱点点头，目送他开车离去。家门口多了些陌生小贩，虽然他们打扮、吆喝和其他在中缅街摆摊的小贩没什么区别，但锦莱知道这些人一定是林悦派来保护她的。她随安了不少心，但又觉得空气都紧张了起来，现在的祥和、平静仿佛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她转身回家锁上门，下决心除非失火，不然她绝不离开家门一步。

        路上罕岩柏给阿成打电话，没想阿成却关了机。把车停在路边，手指轻敲着方向盘，他心中升起一股浓浓不详之感。昨晚还通过电话的人，现在却联系不上，怎么看都透着危险的预兆。

        他还未到国门，现在改变计划调头回去还来得及。可他已经等了五、六年，现在回去所有的辛苦和隐忍都就逗功亏一篑了。还有阿成怎么办？他现在生死未卜，自己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他重新拿起电话拨给林悦：“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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