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罕岩柏抬着头站在一塘污水中，隔着水牢的笼盖看着天上毒辣的太阳。好久没做这个梦了，但明明知道是在梦中可他无论怎么挣扎，怎么自我暗示也没办法醒来。
他们为了坤乃的下落不敢直接弄死他，但折磨起来一点都不手软。每天早上从小黑屋里把他拖出来暴打一顿然后扔进水牢，伤口被污水蛰得麻木、发白。但这都不算什么，难熬地是要在水牢呆一天。水淹到胸口，四璧都是湿滑的青苔，坐也不能坐，靠也不能靠，就只能直挺挺地站着。
水牢里呆了三天被烈日晒得褪了皮，肩背、胸口但凡太阳照得到的地方皆是一片红肿。他觉得他快挺不下去了。脑子仿佛坠了块铁又沉又晕，腹中的肌饿、头顶要人命的日晒让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往下滑直到呛了水才能惊醒过来。
连续被呛了几次，脑子似乎更晕了，恍惚间他仿佛看到爸爸、妈妈站在水牢上方的牢笼口。
攀着湿滑的牢壁，他努力伸着脖颈想看清楚父母的样子，强光刺得眼睛直淌眼泪他还是倔强地睁大眼睛。怕他们一眨眼就不见了。笼内伸进一双小脚，白得上面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小脚一晃一晃脚上的牛皮拖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脚板，脚指甲上染了凤仙花汁，在太阳下闪着金橘色的光晕。让他忍不住想把它们拽下来，可没等他伸手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掌也从牢笼中伸了进来。他看见锦莱伸着手对他笑，口中喊着：“岩柏，岩柏过来。”
他急切地想抓住锦莱伸向他的那只手，却怎么也够不着。父母和锦莱的身影越来越淡，他也愈来愈着急。顾不得水中的阻力奋力向上一跳，却发现自己跌入黑暗牢底，什么都看不见。
倏然睁开眼罕岩柏觉得自己浑身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惊魂未定地粗气，想起身去洗个澡却发现自己被锦莱缚得紧紧地。
自己这边被子好好地盖在身上，锦莱却整个人睡在被子上面，手搭在他胸口，大腿横放在他腹部，怪不得他会做那样的噩梦。
他挣扎着先从被子里把手解放出来，再把横在腰上那只腿轻轻拎起来给锦莱放回去，给她盖上被子。锦莱在睡梦中哼哼唧唧喊着热，老大不乐意的一条腿抬高啪地压在被子上。没办法只能重新给她拉了拉被子，让她小腿漏在外面后，她才翻个身又继续睡。
披上睡袍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后就着哗哗地水声给阿成打电话。
“柏哥。”
他对着镜摸自己长出来的胡茬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九爷回深圳了？”
“前晚上回来的，回来得很匆忙也没召见弟兄们，据说是在陪客人。”
“从缅甸赶着回来陪客人？这个客人来头不小呀！知道是什么背景么？”
“查不到，没在家里见，也没用会所接待，只带了阿北一个人就出去了。”
罕岩柏面色凝重：“这么谨慎，的确是个很重要的客人。”
阿成在电话那端欲言又止，罕岩柏知道他话还没说完，直接问：“还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跟着九爷回来的弟兄说阿水在那边打着给你报仇的名义找白蛇的茬，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九爷很生气。”
罕岩柏闻言轻笑：“阿水胆子不小啊，敢去惹劳来，那小子从小就不是盏省油的灯，又在老街经营了那么多年，阿水仗着九爷的势想吃了他简直是痴人说梦。上次要不是怕他妹妹守寡，他连我都敢直接弄死，阿水算个屁。”
阿成小心建议道：“那您要不要跟九爷说一声，过去摆平这事。”
罕岩柏点了根烟，对着镜子里笑得万分阴戾的自己喷了口烟雾后道：“不用这么猴急，咱们慢慢来。阿水和劳来打得越热闹越好，等老家伙那些见不得人的脏钱没地方洗，他就会来找我。他们让我灰溜溜地走出老街，就得敲锣打鼓地把我迎回去。”
洗漱好出去，见锦莱已经醒了，被子拥在胸口一脸严肃地看着手机。他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事情让他亲爱的女朋友露出这种表情。
手机正在播放一段视频，视频里天色很暗估计是深夜拍到的，但监控上方的太阳能灯还是让他和锦莱看清了监控对面相拥的两个人，男的是刀家安，女的却不是锦莱。
他幸灾乐祸地扯起嘴角：“这人，昨天吃饭的时候打电话给你那叫一个黏糊，一会问上飞机了没有，一会问要不要给你找向导带着你在深圳玩一圈。我还以为他对你又多死心塌地呢！结果这大兄弟还是个海王呀！”
幸灾乐祸完又觉得不对，掐着锦莱的下巴气急败坏问：“这视频哪来的？你还监视他？你做什么监视他。”
锦莱不耐烦地打掉他的手：“我监视他做什么？这个是岩更让艾叶发过来给我的。”
罕岩柏了然的点点头：“哦，你让岩更监视他！”
锦莱拎起枕头给了他一下，打得罕岩柏笑不可仰。
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锦莱心情很是复杂，既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就是刀家安所谓等一个一心一意的人？虽然自己也没要求他感情经历一片空白，但看看视频的日期，他来深圳前一天的事。这是要求自己一心一意，他可以三心二意么？
看看一旁得意洋洋地罕岩柏，昨天还为刀家安吃醋吃糠了心，现在则完全一副你就是眼瞎，这辈子除了我就没遇见过好男人的表情，她觉得她的心也糠了。
锦莱斜睨了他一眼，故作开心道：“他长得这么帅，还有钱，有个把女人才正常，我以前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年纪的男人怎么可能活得清心寡欲。现在我总算是放心了，刀哥性取向正常，功能也应该正常。”
得意地表情凝固在罕岩柏的脸上，他一脸凶恶地翻身压在锦莱上：“怎么，还想回去接着再续前缘呀？你俩还没怎么样他连姐妹都给你找好了，你还想着去跟一帮女的竞争上岗？南锦莱我告诉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就别想着跑，再敢招蜂引蝶我可要替天行道了。”说完用下身暧昧地顶了顶锦莱。
锦莱被他顶得面红耳赤，啐了他一口：“你替那个天行的道呀？这么下流。现在手机都防水了，你脑子咋还往里进水呢？我就表扬了一下刀哥招女人喜欢，你龇牙咧嘴地朝我吼什么？还我去招蜂引蝶，我告诉你我可是最爱翻旧账的，要是让我知道我不在这几年你沾花惹草了，我剥了你的皮。”
尖尖地指甲揪着他的背上的皮肉，罕岩柏真有一股要被揭了皮凉飕飕地感觉。
他啃着锦莱的脖颈嘟哝着：“这种浪够了就想找个港湾靠岸的破船你回去就不要理他了。”
锦莱不耐烦和他扯这些，她和刀家安不论男女感情，还得论合作的情谊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哪里是说不理就能不理的。
拼尽全力将他掀翻，起身穿衣道：“我最多再呆了两天就回去了，你想在床上和我厮混到上飞机哪天么？”
罕岩柏一手托着脑袋身姿妖娆地躺在床上朝她抛了个媚眼，“你不喜欢么？”
锦莱一副兴味索然地模样。
罕岩柏跳起来一把把她揪回床上，恶狠狠道：“敢用这么嫌弃的眼神看我，我不给你把江户四十八手使出来，你当我这几年的江湖是白混的。”
锦莱笑着惊叫：“妈妈我要回家。”才喊了一声就让罕岩柏堵住嘴，被亲得气喘吁吁。
罕岩柏捧着她红晕浅生地小脸，鼻尖对着鼻尖问道：“你爱不爱我？”
锦莱给他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
他固执道：“我要你说出来。”
锦莱不愿吃这个亏，对他道：“你先说，你说了我才说。”
灼热地吻落在她的眼眶上，她闭上眼睛，罕岩柏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的眼睛，低声喃喃道：“锦莱，我爱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眼泪从紧闭的眼睛滚落下来，沾湿了枕头。
中午，罕岩柏带锦莱出去吃饭。本来想就近带她去酒店餐厅吃，毕竟那家酒店的海鲜很不错，但是想起那晚的事有些膈应，干脆开车带着锦莱去了市中心一家酒楼。
点好菜后他跟锦莱推荐道：“这家酒楼早上也营业卖早茶，点心品种很多，味道也不错，明天带你来试试。”
锦莱想抽烟，瞅了半天没看到禁烟的牌子，放心的点了一支斜睨着罕岩柏道：“别费心了，我起不来。”
罕岩柏笑呵呵地揉她的脑袋：“怎么会有这么懒的姑娘。”
锦莱对即将来临的分离很是惆怅，托着腮道：“后天我就回去了，接下来忙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抽空过来。”
正是柔情蜜意之时乍然分别罕岩柏也很舍不得，他安慰道：“我有空也会回勐坎看你的。”
锦莱一脸大哥你是在逗我的表情斜瞟他道：“你不要命了，害你父母的凶手几年了都没个音讯，说不定他也满世界找你呢！你回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罕岩柏握住她的手，把她夹在指尖的香烟拿下来按熄在烟灰缸上，“不破不立，说不定我一回去他就忍不住跳出来，省了我不少功夫。”
锦莱使劲抽回手：“你想都别想，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罕岩柏把她的手又抓回来，按在胸口：“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
锦莱急了，“这是有信心没信心的事么？警察查了几年都查不出来，他还能在省城给你设局，说明他不仅掩藏得深，爪牙布得也多？他在暗你在明，谁吃亏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罕岩柏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的深情不容置疑：“可我不想再这么等下去，我想和过正常人该过的生活。和你结婚，和你生孩子，和你一起照顾你阿妈。”
这也是自己的梦想啊！锦莱又红了眼圈，把按在他胸口的手抽回来，顺便还打了他一下，哽咽着骂道：“滚远点，就知道惹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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