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衣冠不整，不得入内
原本秦百川对楚昂的印象并不好。但是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昨晚楚轩因为安顿两个西洋人的关系，又跟自己解释了不少楚昂的改变，因此秦百川倒是没有板着脸，对楚昂笑道：“楚兄言重了。”
楚昂脸上一红，道：“先生，你是舍弟的夫子，家父又明确说了，日后见到先生应执弟子之礼，先生不计前嫌已经让楚昂受宠若惊，哪里能当得起先生‘楚兄’的称呼？”楚昂连连摆手，又道：“如果先生应允，楚昂便托大称呼一声‘秦大哥’可好？”
“只要楚兄不嫌我是个臭说书的出身，秦某倒是愿意跟楚兄结交一番。”秦百川点头一笑。
“秦大哥，你可莫要再拿我开玩笑，否则楚某真要无地自容了。”楚昂尴尬的一笑，心里却很开心：“今晨出来之前，舍弟已将秦大哥昨晚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构想原原本本的禀告了家父，家父年事已高，不愿再操心这些，他老人家责令楚某，凡事听从大哥安排也就是了。”
“楚老爷子跟秦某只见过一面，却给了我这许多信任，秦某倒是觉得惭愧。”秦百川这句话是自肺腑。
“秦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来？”楚昂摇头一笑，道：“家父便是那般性子，只要对了他的脾气，别说是帮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忙，就算要他的性命他都毫不犹豫。再者说，秦大哥是百年不遇的奇人，能从区区两个西洋人身上看得那般长远，楚家哪有不追随之理？”
楚老爷子交游广阔，挥金如土倒是真的，可秦百川并不认为自己稍微展现出来一些价值，便会让楚家鞍前马后的跟着自己，楚昂那后半段话，分明是有拍自己马屁的意思。
比起楚轩来，楚昂圆滑了一些，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坏心，也算可交之徒。秦百川正在思量，楚昂又道：“秦大哥，昨日舍弟领回去的两个西洋人已经安顿完毕，只是语言不通，说起话来闹出不少笑话。”
“过两日我抽个时间写一张颂洋常用词汇对照表，到时候麻烦楚大公子请一位私塾先生，教他们就是。”两个西洋人的问题解决了，倒是去了秦百川的一块心病。
“行，这事儿交给楚某，一定给秦大哥办的妥妥当当。”楚昂拍了拍胸脯，随后瞄了一眼秦百川的装束，疑惑的道：“秦大哥，我听舍弟说你似乎离开了锦绣山庄？”
“嗯。”秦百川点头。
“锦绣山庄瞿大庄主精明无比，又怎会做出这等蠢事？”楚昂哼了一声，道：“算了，秦大哥，我知道楚家工坊庙小，你未必看得上，故而不敢开口邀请。反正，在这江陵地界，只要楚某能帮得上忙，你尽管开口便是。”
“这还真有。”楚昂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秦百川却认真起来：“你来百花工坊可是观礼？”
“正是。”楚昂有些不解：“秦大哥可是不喜临安程家？如果是那样的话，楚某这便离开，跟秦大哥找个地方饮酒快活便是。”
“慢来，慢来。”楚昂也是急性子，说完便要让人扶秦百川上车，秦百川急忙摆手：“我是想说，你来观礼应该有请帖吧？能不能带我一块进去？”
“就这事儿？”楚昂定定的看了秦百川许久，见秦百川面带苦笑，楚昂也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估计秦大哥人虽离开了锦绣山庄，但是心还在那里。想到这，楚昂呵呵一笑：“请帖自然是有，秦大哥，请！”
“啊，楚公子，秦先生，这边请，这边请。”早在楚昂跟秦百川聊天的时候，百花工坊的家丁便在一旁将俩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江陵楚家他可是清楚无比，江陵老字号的家族，临安程家在临安倒是有些名望，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楚家本来就是一条藏了爪牙的狂龙？就算程家再怎么牛叉，也不敢不把楚家放在眼里！
让家丁蛋碎的是，原本他奉命是过来赶走这个穿着破烂的公子，可人家一来出手阔绰，二来连楚家的大公子在他面前也要卑躬屈膝，连连道歉，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家丁心里惊疑不定，硬着头皮在前面引路，待到了门口之际，家丁急忙跑到管事家丁旁边，低低耳语了一番。那管事家丁也是面带疑惑之色，扫了一眼见楚昂落后半步，便如随从一般跟在那落魄之人的身后，他也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江陵楚家工坊，应邀前来观礼。”到了门口，楚昂淡淡的说了一句，早有随行小厮拿出请帖，递交给管事家丁。
“阁下可是楚家工坊，楚昂楚大公子？”那管事家丁接过请帖，打开扫了一眼，里面是一张数额不菲的银票，他顿时满脸堆笑：“楚公子大驾光临，想必我家主人也是兴奋非常。来，楚大公子，里面请。”
“秦大哥，请。”楚昂没理会那管事家丁，对秦百川笑道。
“楚大公子，这位是……”秦百川刚要迈步，管事家丁却是拦住去路。
“干什么？”管事家丁话还没说完，楚昂厉声呵斥。
管事家丁被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可职责所在却又不能轻易放行，苦着脸道：“楚大公子息怒……今日是百花工坊与锦绣山庄、药阁联合盛世，来的都是江陵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位公子纵大有来头，可衣衫……”
管事家丁话只说了一半，意思是秦百川衣冠不整，不得入内，不过他说的比较委婉：“楚大公子，百花工坊筹备当中，事情又多又杂，想来是忘了给这位公子下请帖，我看不如这样，请这位公子告知名讳，小的这便去通告我家主人，让我家主人当面道歉，趁此时间楚大公子让他也换身衣服可好？”
“百花工坊好大的派头，进去还要换衣服？”楚昂心中气恼，便好像孩子一般伸手撕开自己的袍袖，弯腰从地上抓一把泥沙涂在胸口，傲然抬头道：“现在楚某衣衫也是破烂，是不是也不能进？既然这样，那告诉程阳天，就说百花工坊的门槛高，楚某玩不起便不玩！”
说着，楚昂转身作势邀请：“秦大哥，我们走。”
“喏。”秦百川心里笑，以前不了解，今日才知道这楚昂倒也有趣。
“哎，楚大公子，留步，快请留步。”管事家丁一下便着了急，快跑几步拦住楚昂的去路，苦着脸道：“楚大公子，我家主人已再三叮嘱，若是楚家工坊有人过来必要以礼相待，若是主人知道楚大公子就此离开，非要扒了小的一层皮不可！”
“扒你的皮倒是轻的，以我之见应该挖出你一双狗眼！”楚昂恨这管事家丁在自己在秦大哥面前丢了面子，恶狠狠的说道。
“楚大公子教训得对。”管事家丁更是郁闷，他认为自己都已经把话说的很缓和，很委婉了，可依旧没有料到楚大公子竟会这么大的脾气。哪里还敢再多废话，管事家丁急忙让开身：“楚大公子，请进，请进。”
“秦大哥，你看呢？”楚昂询问的道。
“得饶人处就饶人，况且秦某这身装束，也的确应该被人嫌弃。”秦百川笑了笑，其实站在非常客观的角度评说，程家入驻江陵要给楚家面子，同样的，来了一头猛虎，楚家也要照顾程家的情绪。别说楚昂刚才只是故意怒演一场戏，就算楚昂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前去拜访。
“秦大哥大人大量，还不赶快滚开？”楚昂瞪了那管事家丁一眼：“哼，有眼无珠的东西，秦大哥想穿绫罗绸缎，只需一句话便会有人送上门去，还容得你在这里编排？”
“我的错，我的错。”管事家丁心里叫苦，却不得不赔笑道：“两位公子，里面请，里面请，我便进去禀告。”
管事家丁再三邀请之下，秦百川迈步进去，楚昂则是怒气冲冲的跟在后面。
早在外面的时候秦百川便闻到了阵阵的香气，进来之后更是觉得香味扑鼻，那种味道似和现代的劣质香水有些相似，不过以大颂目前的技术，能将胭脂水粉提纯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不错。
“秦大哥，怎么了？”见秦百川站住脚，楚昂在后面闪身出来，问道。
“楚昂，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看就行。”楚家工坊作为江陵的大户，百花工坊自然在客堂内预留了位置，而秦百川嘛……连请帖都没有，又哪里能有座位？正好院落当中也摆放了不少桌椅，正是给随行的家丁、小厮吃饭之用，秦百川自顾自的走到角落一张无人的桌旁坐下。
楚昂犹豫了一下，对管事家丁挥了挥手，跟着来到角落坐在秦百川旁边。还不等秦百川开口，他便抢先说道：“秦大哥，百花工坊开工，我亲自过来道贺便是代表楚家表达的诚意。若是没遇到大哥，那说不得我要与程阳天周旋一番，但是大哥在这，楚昂绝无不陪之理。”
“怎么？还怕我被程阳天欺负？”秦百川呵呵一笑。
“哈。”楚昂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清风书院的石朗怎样？江山书院的石俊如何？将军府的湛扬又有几多本事？这些人都在秦大哥手里讨不到好处，更何况一个区区的程阳天？欺负秦大哥，那程阳天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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