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老实人

刚进入望江楼，耳朵里便传来简陋的摇滚乐强的节奏声，秦百川捂着耳朵上了二楼，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以及七天的演出，这些乐师配合的越默契，尤其是安春桥，当初的一个落魄画家，此时似乎在摇滚乐中刷到了存在感，他把架子鼓搬到舞台上，头披散开，坐在那里摇头晃脑，好像触电了一般。

        其实说心里话，安春桥再怎么有打击乐的天赋，可他设备水平有限，他跟酒吧的dj相差的太远了，可好在物以稀为贵，尤其是现场当中还有那些穿着暴露的女子跟着尽情扭腰摆臀，因此现场的气氛依旧火爆，尖叫连连。

        秦百川呵呵一笑，安春桥目前掌握的这个节奏固然能吸引到不少客人，可人都是喜新厌旧，等哪天空了，要再教安春桥一些曲子，那些女子的舞蹈也要重新编排，这样才能将存了抄袭之心的同行远远地摔在后面。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培养他们自主开舞曲与热舞的能力，这样一来，他就能放心的松开手。

        秦百川在楼梯口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似乎是感受到他注视自己的目光，安春桥抬起头，看到秦百川之后，这货站起身，扬起手里的鼓槌，指向秦百川。安春桥本来便是这场中控场人的存在，看到他的动作之后，那些热舞女郎跺脚拍手，目光齐齐看向秦百川，出热情的尖叫。

        秦百川对他们摆摆手，又竖起了大拇指，示意他看到了大家的表演，也给他们加油助威。许是因为节奏的关系安春桥整个大脑都处在兴奋状态，身子又节奏的摆动，指了指秦百川，又指了指舞台。

        秦百川怔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安春桥点头，热舞女郎更是面带兴奋，出尖叫之后，冲着秦百川摆手：“哎咿哎咿呀，我们大家一起来，不要把那真心当成游戏猜；哎咿哎咿呀，我们大家一起来，为我们明天的辉煌去喝彩~~~~”

        秦百川苦笑，甭说了，安春桥这是想让自己上台表演一段。秦百川正在犹豫之际，场中有不少看客也注意到了热舞女郎的动作，除了那些搂着醉花阴暖场女疯狂扭动身躯的看客，有不少人也是举起了手臂，一边乱跳一边喊：“秦先生、秦先生、秦先生！”

        众人群情激荡，如果换做平时秦百川不一定会上去，可是今天在瞿溪那生了不少气，这股火一直憋在心里没有泄出去，再加上他也不想拂了众人的面子，微迟疑了一下之后，秦百川从候场区拿起一边扇子，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将扇子插在脖颈后，和着音乐上了舞台。

        那些热舞女郎倒也配合，等秦百川上来之后，她们便自围成了一个半圆，将秦百川围在中间，当灯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秦百川好像又重新回到了现代的舞台，虽不是演绎相声，但他依旧有种兴奋的感觉。浑身的每一个细胞从沉睡中苏醒，秦百川手脚齐动，和着节拍尽情的舒展着身体。

        这摇滚乐是秦百川指点下谱曲而成，女郎们的热舞也是秦百川的创意，虽说第一次上台，但秦百川的表现又岂能平庸？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飞俯身，傲然抬头，既充满了爆炸式的美感，迅捷、凌厉却显得从容不迫。

        “秦先生、秦先生、秦先生、啊~~~~~~~”其实秦百川跳的是以前学过的一段街舞，虽说已经忘得差不多，但是街舞本来就是充满着朝气与活力，那快流畅的舞步跟安春桥打击出来的音符完美结合，给人一种极富冲击力的视觉震撼。观众们全都停下，跟着热舞女郎一起为秦百川打节拍，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将人的耳膜都要震碎。

        气氛的突然达到**惊动了望江楼雅间之内的岚姐以及早已退场的戏子，这些人好像约好了一般，纷纷走出屋外，定睛朝着舞台上看去。只见秦百川展开双臂似尽情翱翔，脚下走出一种醉酒又近乎停滞的步伐，身子前倾，像要摔倒，却又完美的腾挪，惹得观众阵阵惊呼。一把最普通的扇子在秦百川手里被舞出了花样，如妙笔，如琴弦，转，甩，开，合，拧，圆，曲，动作干净利落便好像行云流水，又仿若龙飞凤舞，即便是不经意的动作也绝不失任何法度，应着每一个鼓声。

        别说那些懂得舞蹈的女子被秦百川新颖的舞步吸引，就算是不懂舞蹈之人的心神都已被秦百川深深吸引，一场力量与协调，狂野结合柔美的舞蹈跳完，秦百川身子缓缓微下，便好像燕子伏巢，伴随着鼓声惊蛰，秦百川脚下舞步加快，如鹊鸟夜惊一般，退出舞台。

        “先生，真够劲儿！”猴子从候场区拿来一块毛巾，小跑着来到秦百川身边。

        “老了。”秦百川大口大口穿着粗气，这段舞蹈最多也就是十五分钟，换成以前秦百川最多面色微，现在不行了，满头大汗不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百川！”秦百川正在擦拭着汗水，岚姐眉宇当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欢喜，带着柳媛媛以及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白衣女子过来。

        “先生，这样的舞蹈你从未在媛媛面前跳过，却免费展示给了客人，这不是你性格啊。”柳媛媛刚卸了妆，一头青丝随意的搭在肩膀上，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我的性格就是……该得的一分不少，不该得的分文不要。”一段街舞后，秦百川心情通畅了不少：“现在我都被人叫扒鬼皮，要是一段乱七八糟的舞蹈还要额外收费，还不知道外人要怎么糟践我呢。你们懂得，我很在乎名声。”

        “是啊，秦大先生很在乎名声，江陵流传那些‘纯洁’段子，也不是你传出去的呢。”柳媛媛吃吃一笑，秦百川在望江楼以及锦绣山庄等地说了太多的成人段子，现在都几乎成为坊间流行的口头禅，因此柳媛媛颇有些揶揄之意。

        秦百川挑眉一笑也不跟她计较，只听岚姐身后那白衣女子开口：“秦先生这段舞有即兴的成分，不过，从整个表演的流畅度上来看，先生的功底只怕是不浅。”

        “哦？”秦百川抬头看了一眼，这女子虽然也穿着白衣，但是和瞿溪给人的感觉不同，瞿溪那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她身材高挑，双手放于小腹，有点像现代的空姐，很难让人有厌恶之感。

        “一般来说，舞蹈是用自己的身体语言抒内心的情感或展现乐曲的内容，在江陵两岸，基本都是女子跳舞，和着词曲的优雅，女子用她们的身体形态展现柔美，所谓：修仪容操行以显其心志，独自驰思于杳远幽冥。志在高山表现峨峨之势，意在流水舞出荡荡之情。”白衣女子显然很懂舞蹈当中的门道，声音优雅，语缓慢却字字清楚。

        “而秦先生却反其道而行之，这段舞我虽是中途才看到，但是秦先生将男子的爆力、女子的阴柔力完美结合，让人看不清你的具体用意，每一个动作好像蕴含了雷霆万钧之力，本以为要喷薄而出，可你却能做到随心所欲，含而不吐，尤其是那一把折扇，在你手里似笔走游龙绘丹青，又似刀芒吞吐碎山河，着实让人大开眼界。”那女子说的诚心诚意，对秦百川微微行礼。

        “打住，打住吧，再说下去秦某只怕要钻到地缝里了。”说实在话，女人的表扬，尤其是美女的表扬可不常有，尤其是这大美女说得头头是道，秦百川难免会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可是见岚姐偷笑，柳媛媛撇嘴，秦百川脸上有些挂不住，要真说跳舞，岚姐和媛媛才是高手。

        “秦先生自谦了。”那女子没有注意到秦百川的窘态，指着舞台道：“秦先生的确是奇人，原本乐曲、舞姿本有定律，可先生天纵之才，竟硬生生的将之改变，形成了新的形态。先生所用的乐曲摒弃了悠扬抒情、清丽婉转，而是用强弱不同的打击奏法引导人心跳加快，让人情难自禁，随后改变女子舞蹈的衣衫华丽、优雅的姿态，而是尽情释放出女子内心深处的狂野，实在让人耳目一新，只是……”

        “只是什么？”这女子说话很中听，秦百川问道。

        白衣女子莞尔一笑，道：“先生请碧君我直言……只是先生在创造乐曲、舞蹈的时候以盈利为主，目的是勾起这些看客心里的阴暗，所以这些舞蹈侧重于半遮半掩的展示女子的身姿，让看客联想到房中之事，有些……有些……”

        “下流是吧？”秦百川替她说了出来。

        “先生莫要见怪。”白衣女子再次一笑，冲着秦百川行礼。

        “赚钱本来就是目的，你说的没错。”秦百川大度的一挥手，道：“你自己也说过，舞蹈是抒情感所用，又要和什么词曲契合，这才是舞的本质。而阴暗、猥琐、甚至下流，难道不是人性？你说望江楼这舞动不堪入目，可这样的舞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岂不是能让人内心的阴暗释放出去？人心少一分阴暗，社会就多一分美好。”

        “噗！”柳媛媛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音，她太了解秦百川了，这货明摆着就在这忽悠小姑娘，别人不知道，难道柳媛媛还不知道你啊？明明你就是为了赚银子，偏要说的这么高尚，好像望江楼是涤污洗秽的圣殿似的。

        “先生说的似乎有道理，却又好像没道理……我无法反驳。”白衣女子显然是个老实人，压根不懂掩饰自己心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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