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最后一招

从一条小小的马鞭当中，看到了曾经的岁月，也唤醒了心底深处掩埋的记忆，柳化生一时间感慨万千，久久不语，而此时已经出了后营的秦百川，趁着谭教头去茅房之际也询问了丁三石到底为柳化生准备了什么礼物，当得知是岳翔元帅当年所用的马鞭之后，他也是顿感意外。

        如果用银子来衡量，一条马鞭的确狗屁都不是，可秦百川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得到这马鞭对柳老爷子的意义。更何况，丁三石还告诉秦百川，这根马鞭原本其实就落在了柳老爷子手里，后来柳老爷子在保护牛远离开临安的途中遗失，正好被丁三石拾到。

        这一次，也算是物归原主。

        秦百川更是感慨，马鞭失而复得，柳老爷子受到的冲击只能是更大。秦百川珍而重之的对丁三石道谢，他方才主动离开后营，其实也存了跟柳老爷子赌一赌的生死，柳老爷子可能会困住他，也可能会改变态度，胜负只在五五之分，可现在有了这条马鞭作为媒介，秦百川隐约看到，说服柳老爷子的天平已经朝着他这头倾斜。

        谭教头从茅房回来之后，早有引路的丘山军带着几个人出了后营，朝着东厢行去，经过一处空地之际，却闻到了扑鼻的肉香，秦百川等人循着香气看去，却是那空地上竖着一根木桩，木桩上挂着几条蛇，一位猎户打扮的老者正熟练的剥掉蛇皮，拔掉毒牙，清理干净之后，将蛇扔进锅中。

        “丘老？”当看清楚那老者的相貌之后，秦百川不由得惊呼出来，这老头不是旁人，正是前一阶段跟在柳媛媛后面，那位丘姓老者。说起来，自从媛媛加入望江楼之后，倒是好长时间没看到这老爷子了。

        “秦先生，你总算是来了，也没枉费小姐天天念叨。”丘老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满，也带着莫大的安慰，招呼秦百川道：“来来来，丘山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蛇都是老夫亲自捕捉，专门为你熬了一锅蛇羹，也好给你驱驱寒气，壮壮胆，也好养足了气力，跟柳化生斗嘴！”

        “这锅蛇羹是为秦某准备？”从丘老的口气当中似乎听出了他对柳化生的不满，秦百川哈哈一笑，原本他是不吃蛇的，可在丘山的地盘，人生地不熟若是能拉拢拉拢丘老，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力量。想到这，秦百川走了过去：“既然这样，那秦某就不客气了。”

        “你小子，跟我家小姐动手动脚的时候，可没见你客气！”丘老声音中带着揶揄，拿着饭勺折腾了一下大锅，见蛇肉尚未煮熟，他便拉过长凳跟秦百川坐下，目光里带着询问：“见过柳化生了？”

        “见过了。”秦百川点头，苦笑道：“媛媛在临进门之前，嘱咐我不要惹柳老爷子生气，可见到之后，一个没控制住，把老爷子气得要哭了。”

        “活该，就该气哭他！这老家伙，越老越糊涂了！为了一个破丘山，竟把媛媛当做礼物？”丘老神色中满是恼怒，整个丘山属他跟柳老爷子相处的时间最长、关系最好，平日里丘老也是听他任他，可是在柳媛媛这件事情上，俩老头生了一些口角。

        “喏，听丘老的意思，也是不同意媛媛跟兆王孙的婚事？”秦百川双眼一亮。

        “王八蛋才会同意！”丘老握紧了拳头，冷哼道：“柳化生觉得丘山军是岳元帅遗留，走到哪里都必须要受人待见，在民间也就罢了，可这区区一点基业，又岂能被武王放在眼里？我已经多次劝说，可那老家伙偏说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岳元帅英魂护佑，武王断不会有其他心思！你听听，听听，这他娘的也是一个军士能说出来的话？”

        “丘老的想法跟秦某一致，柳老爷子的确是将丘山军的地位摆得太高了。”秦百川点头：“不过，我倒是也能理解，柳老爷子对岳家军有着血浓于水的情义，身为岳家军的骄傲难免会让他有些目空一切的错觉。”

        “坐井观天了罢了！他还以为这大颂是二十年前的大颂？还以为现在的丘山军是当年的岳家军？狗屁！”丘老这不知道是积累了多少的怒火，说话便是骂人，恼怒的道：“武王的事情也就不说了，他做法虽然是错的，但出点还算好，可丘山内部的调动又算怎么回事？”

        “内部？”秦百川迟疑了一下，试探的道：“丘老说的可是卸了媛媛的兵权，全都交给牛远？”

        “不是这事儿就是什么？”丘老脸上带着一团火气：“秦先生，你不是外人，我也不瞒着你，你可知那牛远的来历？”

        “知道一些。”秦百川也不隐瞒：“似乎是牛高将军的后人。”

        “对！”丘老一拍桌子：“牛远是牛高的后人不假，可他没有牛高将军的半点样子！读书读不下去，武功稀松平常，关键是他还天生一副女儿心肠，为人最是善妒！丘山落到这等人手里，别说武王动机不明，就算没有武王在外推波助澜，丘山军也必将要走向灭亡！”

        “沿海军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媛媛早就下令，密切关注沿海军的动向，在合适的时候不妨帮德生公一把，保持丘山、沿海、黑虎山三足鼎立的局面，这媛媛这才离开多久，牛远，牛远又是怎么做的？”丘老声音都透着寒气：“他他娘的不听从媛媛的命令也就罢了，反而在执掌丘山没多久便跟黑虎山、肥水贼联合，给德生公致命一击！”

        “现在好了，看似获得了沿海军的蝇头小利，可不须多久，待等到黑虎山养足精神，覆灭的便是丘山！”丘老重重的叹口气：“就这等目光短浅之徒，有什么资格执掌丘山？更可恨的是，柳化生竟然说，牛远是牛高的血脉，执掌丘山是必然的趋势，扶得起要扶，扶不起也要扶，你说，是不是想要气死老子！”

        “的确该气。”秦百川对牛远的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关心，柳老爷子这种做法似乎就和《三国评话》里的孔明先生差不多，不过跟他没半点关系。

        “算了，平日里这些话我也不好跟旁人说，跟你牢骚罢了！老子也知道，你小子才没兴趣知道这些！”秦百川情绪不高，丘老撇撇嘴：“不过，我也提醒你一句，当初小姐对你表达出喜欢之意，牛远便对你动了杀心，只是迟迟没有机会下手。这回你能带不走小姐就算了，若是带走了小姐，那小子若是还不安分，替老子好好教训他！”

        “他敢找上门，我自然会打得他满地找牙。”秦百川不纠缠牛远的话题，试探的道：“丘老，你能不能给我出个高招，我要如何说服柳老爷子？”

        “说服他？”丘老脸色一僵，起身为秦百川打了一碗喷香的蛇羹，重新坐下来道：“难！”

        “怎么个难法？”秦百川又问。

        “别跟我来这套，柳化生为什么选择跟兆王孙联姻，个中缘由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吧？”丘老斜着眼看了看秦百川，又满面愁云的道：“说到底，你秦百川虽然有能量，可这能量还不够，还不足以让柳化生感觉到安稳！”

        “这倒是一针见血。”秦百川苦笑出声，即便对方是北郡州牧的儿子，他秦百川也有能力去协调，看那是堂堂的武王，其威慑力比义王还要强大，秦百川根本就说不上话。

        “怎么，听我说难，你就打算放弃？”丘老见秦百川面带为难之色，不爽的道。

        “没有。”秦百川摇头，招呼谭教头和丁三石一起坐下，喝点蛇羹暖暖身子：“不仅是秦某没放弃，就连我这个谭教头刚才也要在后营当中胁迫柳老爷子，然后逼他放媛媛离开。”

        “不错，有点血性。”丘老对谭教头点点头，从他身上，丘老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不过却也没觉得奇怪，在江陵秦百川算得上是黑白通吃，身边多出两个高手也是再寻常不过。

        “有血性也没用，先生还是带着我们出来了。”谭教头喝了一大碗蛇羹，美美的吧嗒吧嗒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对他来说，他巴不得秦百川跟柳老爷子打起来，到时候利用官府的力量灭了丘山，倒是给义王减少了暗中的一个劲敌。

        “现在还不到生冲突的时候。”丘老倒是能理解秦百川的做法，沉吟道：“小子，如果不出所料，此时兆王孙已经在来丘山的路上，在他没有到达之前，你还有机会劝服柳化生。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总不会没办法吧？”

        “我已经将利害关系给柳老爷子剖析清楚，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我再去说也不过老生常谈罢了。”秦百川摇头。

        “老生常谈也得说！凭你小子的本事，还无法为丘山安排一条后路？”丘老反问道。

        “难。”秦百川吐出一个字，不是他推脱，而是实在为难。柳老爷子对当今皇上兆鼎有偏见，就算朝廷提出招安，柳老爷子也不可能答应，站在老爷子的角度，如果真在武王和义王当中选，秦百川也会选择武王，毕竟实力在那摆着。

        “你先等两天，试试吧！”丘老也知道秦百川的难处，叹口气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老子就得出最后一招了！媛媛下个月初二跟兆王孙成亲，来访的宾客应不在少数，到时候趁着人多眼杂，老子给你们留一道门，带着媛媛走吧！”

        “额……私奔吗？”丘老神色凝重，秦百川却是觉得好笑。这的确是不到万不得已才能用的一招，他带柳媛媛跑路简单，可兆王孙丢了面子，武王会不会一怒之下兵丘山？会不会一怒之下灭了望江楼？这些可都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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