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患
这个地方看似是山体内部自然形成的岩洞，昏暗的光线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钻进来的，龙绾绾如履薄冰，还没走两步就碰到一块凸起的岩石。
不知往下又走了多久，她只感觉越往下越是阴寒，忽然看到栖息在岩壁红着眸子的蝙蝠，它们似乎闻到新鲜血液的味道，伺机而动地煽动着翅膀。
龙绾绾屏气凝神捂住嘴，即使穿着草鞋的脚趾磕到岩石也不敢出声喊疼。
忽听到阴森细密的流水声，龙绾绾走近些蹲下身，伸手摸了下，感知到这是活水，且贯穿整座山体，瞬间了然于心。
环顾四周，继续寻找着守卫口中说的人。
沿着往低处蔓延的河流，紧靠山体顺着阶梯继续向下，又走了约莫一刻，脚下再无阶梯，河流前是阻拦的山体才停下。
此时左右出现两条栈道，龙绾绾皱眉思考一番，便选了条左手边的栈道，谁知却听到右边那条栈道似乎有阵阵痛吟声传来，她这才改变策略转身前去查看。
漆黑一片，她摸索前行，一块巨石挡在前，那个洞府泛着昏暗骇人的蓝光，龙绾绾深吸口气，神色紧张地舔舔唇。
她不怕鬼神，毕竟在冥界见过不少外貌惨状的冤魂，况且她又是神仙，只听说过妖魔鬼怪怕神仙，哪有神仙惧怕他们的。
想到此安慰了自己，迈开步子谨慎前行。
气氛阴森寒气逼人，龙绾绾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山牢深处，沉重的铁链锁着一个人，那人躺在地上，身上衣物被水打湿，冰冷刺骨身体不由自主地颤动着，头发四散黏在脸上，看不清模样，但手上皮肤乌青，大概是中毒太深的缘故。
龙绾绾蹲在旁边，伸手推了下：“哎，你还好么？”
见他不回应，猜测这人难不成跟上边牢房的一样，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
她伸出手探在脖颈上，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这才将人扶起。
在看到那张因痛苦眉心拧在一起，嘴唇咬出血的男子后，她愣了。
“池屿？”
池屿像是听到有人叫他，这才勉强动了下眼皮，示意自己还活着。
“你怎么在这里？还成了这副模样？”
池屿浑身虚弱，无力回答。
龙绾绾摸出腰间钱袋，毫不犹豫地把仅存的一颗药塞入他口中，过了一会儿他才悠悠转醒。
撑着眼皮，挤出几个字：“是你啊，上仙。”
龙绾绾慢条斯理地嘲弄道：“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惨，这样下去何时才能飞升？”
池屿挤出一丝笑容，深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将他扶坐起，托起手掌见那乌青变淡，知道药效起了作用，这才叹了口气，“你怎么被抓到这里了？还成了这副模样？”
池屿抿紧嘴唇，委屈又坚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诉苦道：“听人说帮归元寨做事会有赏银，为了能早日到达昆仑山，我这才想着去赚些盘缠再动身的，谁知”
说到底还是龙绾绾的不是了，害他花光所有，最后还狠心不带人一程，如今所受的罪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见他这么狼狈的被锁在地牢中，她十分愧疚，“对不起啊，都是我的原因，害你吃苦了。”
池屿强扯出一丝笑容，“上仙能来救我，我就很幸运了。”
心里咯噔一声，救她如今法力微弱，怕是救不得了。
看出龙绾绾的为难，池屿惊呼问道：“上仙不是来救我的？”
那张恢复血色俊美的脸上溢满了失望，眼中沁满雾水，让人好生心疼。
龙绾绾咬牙逞能：“我就是来救你的。”
听到这句话池屿脸上才终于阴霾散开。
龙绾绾摸到他脚上的铁链，用法术试了几次都没打开。
气若游丝的声音提醒道：“这锁链上被下了法术，没想到竟连上仙都无法打开。”
龙绾绾不想告诉他自己法术失了八成的事，人在绝望的时候看到希望，再被泼一盆冷水，伤口撒盐这种滋味她尝过，所以现在，她并不想再看池屿难过。
“法术？谁做的？”嘴上问着，手上依旧不停凝聚微弱法力，试图打开锁链。
“一个长相凶恶的人，嗯看身边手下恭敬顺从的模样，应该是山匪老大。”
“黑蛇？”
池屿摇摇头，他清醒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想起章拓曾说，这黑蛇只用了三年时间便成为一方霸主，除了他本身有些令人佩服的本事外，那就是有蹊跷，“难道，黑蛇不是凡人，亦或是会些邪术？”
“应该如此吧。”
凝神聚力，终于将铁链打开。
龙绾绾伸出手，像第一次救他时那样问：“你还能站起来么？”
池屿手指触地的时候使不上力，摇头，深感惭愧地说道：“还要麻烦上仙扶一把了。”
龙绾绾叹口气，认命地搀扶他起身。
几乎是池屿身上所有的力量都压向了她，龙绾绾扶着他走得很吃力，但看他气若悬丝，也不忍心训斥，便只能受着。
走出山洞，还未来及提醒注意脚下台阶，就见池屿被绊倒摔在地上，龙绾绾下意识去搀扶，却被他当垫背压在身下。
龙骨撞在石阶上，肝胆俱裂的疼痛，又因没仙术护身，直接咳出一口血。
池屿听到她痛苦的声音，转过头，入目是她嘴角的血迹，眼神倏然变得紧绷，不经意地喊出声：“绾绾，你受伤了？”
伸手将他沉重的身躯推到一边，抹去嘴角的鲜血，漫不经心地回：“小伤，不碍事的。”
表情凝重心事重重，视线凝在龙绾绾右手上，触及到他的目光，龙绾绾神闲意定地晃着手解释：“喏，干预凡人生死的惩罚。”
嘴角轻轻扯了下，设身处地问了句：“一定很疼吧。”
龙绾绾不以为意，催促道：“别说那么多了，我们先离开。”
转身将他扶起，可这时候池屿竟变得死沉不配合。
龙绾绾无计可施地抱怨了句：“你能不能动一下？”
池屿依旧躺在原地，没有要起来的迹象，眼睛盯着头顶乌黑的岩石，语气淡淡地说：“你先走吧。”
“什么？”
“我中了毒行动不便，你也受了伤，如果硬要带我离开，恐怕我们还没出这个山洞就被他们抓到了。”
龙绾绾面色铁青，心情差到了极致，抛下同伴从来都不是她的作风，她也不是这么自私的人。
皱着眉反驳道：“我龙绾绾才不会做出那种，救人救到一半，再把人抛弃的事。”
“我知道，”喃喃细语的声音飘荡，嘴角勾着不容置疑地微笑，目光湛湛对她说：“绾绾，你不是那种人。”
炙热又真诚的视线，还有从他口中道出的名字，竟让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打破尴尬，龙绾绾仍坚持已见，“既然知道就配合点。”
池屿紧紧捏着她的手腕，“你可以用其他办法带我离开，更安全稳妥的办法。”
想到池屿主意多，而且此刻她清晰的意识到，刚才那一撞体内力量更加稀薄，怕是执意救他还没走出这个地牢，就被归元寨的人抓起来了，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妥协采纳意见。
将池屿扶回原处后，只听他叮嘱道：“锁链上的法术有异动，黑蛇马上就会过来，绾绾，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嗯，可是”想到池屿刚才说的办法，龙绾绾一脸迷茫，“你说让我换个身份进山寨，那我要用什么身份呢？”
吃力地把铁链虚虚掩掩缠在脚腕，抬头温柔一笑：“绾绾聪明，一定能想到的。”
“或许”悠悠蓝光的山洞中，龙绾绾那灵动的模样像只纯美的精灵，池屿默默听下去，却在那句话说出口时黑了脸。
“章拓说黑蛇不会欺负女人，不如我假扮成柔弱女子误入蠡山，让他们把我抓进来？”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语气冷漠，竟比这洞中的空气还冷了几分。
“不好么？这个办法我以前用过，挺管用的啊。”龙绾绾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什么时候用过？”池屿追问道。
“就”话到嘴边，勾起以前的往事，大约在成为坐骑的第两百年，遇上了三界外的魔灵，那魔灵最喜女色，楚尧命她穿得花枝招展，装成落难仙子把魔灵引出来。
那场大战，漫天箭雨，楚尧借她身体来抵御危险，结果留下百窟伤痕，事后楚尧深觉有愧，用最难求的天山雪莲滋养了一年才恢复了神识。
“办法很多，如果要伤害自己才能救人，就不是聪明，那是愚蠢。”
看龙绾绾神色落寞一言不发，池屿软了声说道：“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我是说，绾绾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可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强烈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眶蒙上一层雾气，她吸了口气，压下内心的不悦。
“所以说神仙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而我，现在也只能是一届凡人咯。”池屿感叹道。
还挺有自知之明，龙绾绾瞥了他一眼，因为体内还有余毒，看起来还是一副柔弱不堪的模样。
龙绾绾所认得的人中，长得好看的男子不计其数，当中二哥龙晁便是冷淡清心寡欲，阴柔俊美形，她自觉连那执明神君楚尧都不可匹敌，可眼前这人
这张脸可真称当是一朵柔弱娇花！
龙绾绾转身离去，留下余音寥寥：“记得撑到我来救你那天。”
池屿只说“好”字回应。
还未踩到阶梯，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朝山底而来，正焦虑着，突然想到身后的河水。
迫在眉睫不再犹豫，一个翻身跳入水中。
为首穿着貂皮裘衣，眼神凶狠的男子正是归元寨的大王——黑蛇，他身后跟着五名手下，各个面带蒙布，举着火把。
黑蛇来到石牢中，见那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池屿，像是从未发生过异样。
捏了捏眉心，满心烦躁。
一旁的手下说道：“大王，没有异样。”
“嗯。”
另外一个手下补充道：“是不是今日上头的命令让您烦了心，这才心绪不宁感觉错了异样？”
黑蛇叹了口气，摆摆手吩咐众人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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