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神上，我不能再吃啦，肚子要撑破啦。”伽亚吧唧吧唧嘴，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但大抵能猜出，这美梦多半和神界有关。
但就在他即将要把神上递来的小泡芙塞进嘴里时，小脚脚忽然一阵钻心的疼。
“嘤嘤！”他猛地从美梦中惊醒。
“啊，对不起，踩痛你了么？”头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那声音很甜很软像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
伽亚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同自己一样圆圆的小脸，一双大大的海水蓝色瞳眸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一个拥有金色卷发的少女，面部如雪般洁白细嫩，她穿着亚麻布做的长裙，裙子上还打了一块块补丁。
伽亚忙站起身，害怕地躲在门框后面，小身子抖个不停。
他很怕，怕自己又要被当成球踢来踢去。
少女蹲下身子，随手将手中的花盆放在一边，大眼睛眨了眨，慢慢伸出一只纤细的手。
伽亚看到女孩伸出的手，忙将整个身子塞进门框后面。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如果……你今晚没地方去，来我家吧。”女孩笑眯眯的，像绽放在三月的迎春花。
看到女孩友善治愈的笑容，伽亚放松了身子，试探性地伸出一只小手，轻轻碰了碰女孩的指尖。
女孩笑笑，反握住伽亚的手：“没关系，进来吧。”
伽亚这下完全放了心，支棱着小短腿跟在女孩脚后进了门。
只是当女孩转身时，伽亚看到她的背后长了六只洁白的小翅膀。
是……天使？
“抱歉，这里只有我自己住，家里很旧，希望你不要嫌弃。”
虽然这小小的蜗舍荆扉确实处处透着破败与贫苦，但比起脏兮兮的大街实在是好太多了。
女孩打了盆热水沾湿毛巾，轻轻替伽亚擦拭着身上的灰，她的动作很轻柔，舒服的伽亚一度眯起眼睛。
“你是什么物种，从来没见过呢。”女孩好奇地打量着伽亚。
伽亚想了想，豆子一样的小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一声：“我以前，住在神殿。”
是什么物种，恐怕伽亚自己也不清楚。
他和天使们不同，没有金色或白色的头发，也不像神上，拥有无上的权力与智慧，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甚至被别人戏称少根筋的男孩。
“神殿？”女孩的眸子黯淡了下去，“那么你是天使，或者神明？”
伽亚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同女孩解释。
“忘了介绍，我叫哈尼，你呢。”
“我……我叫伽亚。”团子嘴里发出细若蚊吟的小声儿。
“伽亚？！”女孩大惊失色，“你是殿下？神之子？”
伽亚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你怎么会流落到这里？而且还，伤痕累累的。”
“说来话长……”
团子的身体和人形不同，语言能力各方面都不及人形，大概除了心智，其他一切都只有三岁宝宝的水平。
他毫无逻辑地讲述了他是怎么进入了禁区，怎么见到了被铁链绑住的男人，又是怎么来到了这里，并且还被男人和一个蛇一样的家伙给丢弃了。
“你说的，是达克尼斯对吧。”女孩敏锐地察觉到了伽亚话语中的细节。
“咦？你为什么知道达克尼斯。”
女孩轻轻笑了下，扇动着六只羽翼：“因为曾经的我，也居住在光耀万丈的神殿，只可惜后来我的父亲，也就是上任大天使长列维奇因质疑神上的旨意，同达克尼斯为伍，遭到神罚，父亲去世后，我也被连坐制处罚，发配到了现在的罪恶之城伊维尔。”
“罪恶之城？”
女孩点点头：“这里不似神界，也不像精灵们居住的星球，这里结构复杂，包容性强，但居住的大多是来自世界各地遭到处罚的罪犯，所以在他人眼中，这里就成了藏污纳垢的滥觞地，因此也被称作罪恶之城。”
想起那几个把自己当球踢的坏孩子，伽亚点头表示赞同。
少女哈尼看到伽亚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了笑。
得知伽亚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哈尼帮他打了一杯胡萝卜甜橙汁后，架上烤炉，将棉花糖平铺在上面。
棉花糖经过加热后香甜的气味儿更加浓厚，棉花糖们被烤的滋滋作响，表面呈现微微的焦糖色。
“吸溜、吸溜。”伽亚咽着口水，眼珠仿佛被棉花糖黏住一般。
在神界时，他吃过许许多多花样格式的糕点，对于甜食的热衷高于一切，但来到罪恶之城后才发现，在极度饥饿时吃到的东西，不管是多么廉价的食物，都是这世间最美味的存在。
“家中食物所剩无几，我现在要去一趟市场，你乖乖待在家里，我很快回来哦。”哈尼提上菜篮，虽然一身旧旧的麻布衣服，可以掩盖不住她作为天使的纯洁优雅。
“可以，一起去么？”伽亚在地上蹦了两下，两只小爪子依依不舍地抓住哈尼的衣角。
对他而言，哈尼是他在这陌生城市唯一可以信得过的人，他知道这里被称为罪恶之城是因为有许许多多拿别人当球踢的坏孩子，他不放心哈尼一个人出门，尽管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当然可以啊。”哈尼指指菜篮，“不过，你要待在这里面哦。”
伽亚伸出两只触须小手，圆滚滚的小身体一个劲儿往上挺：“抱我，抱我~”
哈尼温柔地将他托起来放进篮筐，还特意为他铺上柔软的毛毯。
伽亚抓着篮筐提手，半截身子盖着毛毯，像只可爱的小婴儿。
比起安静典雅的神殿，伊维尔城则是另外一番景色。就像哈尼说的，这是个极具包容性的城市，随处可见各式物种，有长着蜻蜓翅膀的精灵，还有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但无一例外，从他们的穿着来看都是在这座城市饱受沧桑的可怜人。
菜市场里熙熙攘攘，人群摩肩接踵，小贩的吆喝声如浪潮般此起彼伏。
伽亚从篮子里探出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即便大家都是因为犯了罪被发配到这里来，但伽亚却意外的觉得，比起天天宣扬“爱与和平”的神界，这里似乎更有人情味，比如买菜时，小贩就会热情的附赠给哈尼一点小土豆，他们寒暄的模样像极了多年不见的老友。
就在哈尼和商贩寒暄的时候，人群中忽然钻出来一只长着精灵耳的小光头，他看起来只有小狗大小，所以冷不丁出现吓了大家一跳。
“快跑！那那那那些家伙来了！”小精灵急得上蹿下跳道。
那些家伙？
伽亚好奇地探出脑袋。
哈尼皱了皱眉头：“那些家伙来了，我们得先回去了。”
伽亚一歪头：“那些家伙是谁？”
哈尼赶紧将毛毯扯过来盖住伽亚圆滚滚的身子，压低声音：“是一帮流氓，据说是达克尼斯曾经的手下，号称自己曾在神界协助达克尼斯一道对抗神上，所以这里没人敢反抗他们。”
正说这话，人群中大摇大摆走出三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们衣衫褴褛，浑身的皮肤呈青黑色，獠牙毕露，要说是天使，伽亚一点都不信。
见到三个男子，还没来得及跑路的商贩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们对视。
“呦，臭卖鱼的，生意不错啊，这一天没少赚吧。”为首的流氓径直走到年迈的卖鱼小贩面前，眼睛在他摊子上的活鱼里来回游蹿。
流氓一把掀翻小摊，可怜的小鱼儿从水缸中掉落出来，张着大嘴绝望的在地上跳来跳去。
摊贩满面愁容，一下子跪倒在地，拉着流氓的手苦苦哀求他，说自己才刚出摊没一会儿，哪有什么收入上供给他们。
流氓们依然是嬉皮笑脸，抬脚踢翻小贩装钱的罐子，从里面掉落出惨兮兮几枚硬币。
伽亚悄悄探出头，看着眼前的一幕，虽然害怕，但更多的是对于摊贩老人的怜悯以及对这群流氓的愤懑。
他刚想开口制止，却被哈尼一把捂住嘴。
哈尼紧紧挎着篮筐，转身想要先离开这里。
“呦呦呦，美丽的天使小姐，好久不见呢，你还是一样光彩照人。”
突兀的，哈尼感觉手腕猛地刺痛一下，一扭头，就见为首的流氓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一个劲儿将她往回扯。
“放开我！”哈尼惊呼一声，在流氓手里奋力挣扎起来。
“别急走嘛！上次让你逃掉了，这次就没这么好运了哦。”流氓说着，乌青的大手猥琐地伸向哈尼的脸。
哈尼求助地望向人群，但只见那些人都默默低下了头，透过他们复杂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们内心也在帮与不帮间挣扎，但惧于黑恶势力，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冷眼相待。
流氓力气很大，拽着哈尼就像拽一只小鸡仔，轻而易举就将她揽到了怀里。
“放开我你们这群流氓！”哈尼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但对于身高体壮的流氓们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激不起一点水花。
“哈尼！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就在哈尼打算放弃奋力挣扎的时候，一道白影忽然从眼前一瞬而过。
“妈的，这什么玩意儿。”流氓只觉手背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一只皮球大小的白色团子正扒在自己手上，龇着两颗小牙牙使劲咬住他的手背。
虽然伽亚小团子那堪比饼干般脆弱的小牙牙对流氓造不成任何伤害，但好歹是使流氓分了神，而哈尼也趁着流氓分神的功夫拔腿就往外跑。
“妈的！那小妞跑了！赶紧追！”流氓用力一甩手，伽亚瞬间飞出去三米远。
眼见着流氓们对哈尼穷追不舍，伽亚马上支棱起两只细短的小触须，挪动着胖胖的身子跟着追过去。
他眼疾手快的，随手抓过其中一个流氓的裤脚，跟着搭乘“流氓号”顺风车。
哈尼一路跑一路将路边的垃圾推出去试图挡住流氓的去路。
这些流氓看着块头挺大，但终究不如哈尼灵活，很快，流氓一脚踩在垃圾里，一个重心不稳，脑袋直直插进了臭鱼烂虾里面。
随着惯性，伽亚也跟着骨碌碌向前滚去。
眼前一圈小星星转啊转不停，伽亚迷迷糊糊地伸出小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防止自己继续向前滚去。
“嘭咚！”他的脑袋狠狠磕在一截硬邦邦的物体上。
出于求生本能，他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这截硬物。
顺滑的触感像是皮质的衣物。
伽亚在原地踉跄两下，抬起头缓缓顺着硬物向上望去。
一双精致的皮靴，以及熟悉的、却又陌生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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