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难民
魔都人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场噩梦之中，刚刚从遍布怪物的故乡逃到苏城，安定不到一个星期，却又遭遇了恐怖的蚊潮，再次踏上了逃亡的旅程。
所幸他们身处城市边缘，所幸身后那传言中将军队吞噬得一干二净的蚊潮没有跟上他们。他们结成长队，好似非洲迁徙的角马，穿梭在湖滨水泽、山野公路。
几天里，他们路过哪个地方，就在哪里寻找各种食物，用一切手段来填饱肚子，但对于庞大的人数而言却仅仅是杯水车薪，每天都会有人饿得走不动路，每天都会有人因为食物而产生争执甚至打斗。到了最后，长队已经各自分为了好几个小阵营，他们不再信任彼此。
在苏吴广大的洪泽之间，有无数的小渔村和农村，这群从城市里逃窜出来的流民发挥了自古以来的凶性，各个小团队之间的青壮都出去猎食，其实就是强取豪夺，在村民来不及反应之前就将他们的食物储备全部夺走。
从魔都郊区出发的江洛和狄安娜一路骑着熊猫走走停停，在四五天后就走到了一片广阔的湖泽地区，应该是魔都、苏城和嘉兴之间的水乡地带。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怪物的原因，很多小城镇都处于封闭状态，大白天的却没有人在外面走动，如果不是打开的窗户里还有人影的话，江洛几乎认为这是座死城。
一路上，在巨熊阿毛的保护下，碰到的一两只变异怪物都被轻松料理了，江洛和狄安娜无惊无险地沿着公路抵达了这座小镇。
刚从公路走进镇子时，还遇到了三四只变异的普通人型尸怪，但很快就被阿毛撕成了碎片，现在阿毛在这方面是得心应手，手撕尸怪的技术也越来越熟练。
由于阿毛的体型太过庞大，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江洛和狄安娜每走过一处，都能感觉到从楼房上传来的好奇的目光，不过好在阿毛外貌上仍是一只熊猫，所以才没有被人当做什么怪物。
“这样不行，完全没法和人沟通了。”也是，带着一辆加长轿车大小的巨熊，还有哪个正常人敢和你说话？
“这样吧，你带着阿毛去这座小镇巡视一下，顺带解决掉那些明处的尸怪。”江洛对狄安娜说着，他并不担心狄安娜出去遭遇什么危险。一路走过来，阿毛已经证明了他恐怖的实力，要知道在正常状态下的熊猫就拥有解剖刀式的爪子和熊类排行第二的咬合力，更遑论体型倍化之后。
“可以，前辈，你小心，要是有什么变故就先躲起来，等我们回来再说！”狄安娜说着，拍了拍阿毛的耳朵，顺着阿毛低下的身体爬了上去。
江洛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在一个拐角处终于发现了一家没有关门的小商店，他走了进去，却发现商店如同被洗劫了一样，垃圾扔得到处都是，却没有一样东西还留在货架上。
仅仅数日他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赶路的时候他也在思考自己这奇怪的自愈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忆着那天在雾林里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大概有了模糊的猜测，但却没法验证。
“喂，有人吗......”江洛敲着一户人家的大门，刚刚他还看见这家二楼窗户里有个人影。
在这家人被敲得不耐烦后，终于有个大妈下来了，她隔着防盗门的猫眼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外边，发现只有江洛一个人，才提起气骂骂咧咧地道：“你们怎么又来了，我家早没东西了！”
原来她以为江洛也是从城里逃出来的难民，就在几天前，一批从城里逃难的人来到镇子里，起初镇民对他们很友好，他们用钱买镇子上的东西，讲述苏城里发生的恐怖事情。但很快镇子里的人发现自己的食物都不够了，自然不愿意再卖出去，而他们就变得恶劣起来，死皮赖脸地要买镇子上的食物，谁知道这群穿着衣冠楚楚的城里人最后竟然结伙动粗，强买强卖。恶劣的事情发生以后，由于镇子里的警卫人员也早就被抽调出去了，所以大家拿他们没办法，只能紧闭大门，等着这群瘟神早点离开。
“大......大姐，我想问下这里是哪里？”本来要叫大婶的江洛临时改了口。
这个小伙子倒是会讲话！那个大妈心中窃喜，但仍旧没有放松警惕，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你是刚逃到这里的？”
江洛嗯了一声。
大妈开口道：“你是不知道，前阵子，你们这群城里人来到这里，跟贼似的，蛮得很，现在大家都怕你们了！”
随后大妈就站在门背后向江洛叨叨叙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那群从苏城逃来的城里人就跟强盗一样......
苏城发生了大灾难？
“大姐，你见有部队路过这里吗？”
“部队？什么部队，要是有部队首先就要把这群强盗抓起来！”大妈狠狠地骂道。
“大姐，你知不知道苏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大灾难，他们为什么要跑出来？”
“哎哟，你个城里来的你还不清楚哎？倒问起我来了，我看你不是苏城出来的吧？我劝你赶紧走，别碰到苏城那群强盗，他们不讲理哩！”
但江洛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什么线索一样，苏城！批零魔都的苏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也是出现了大规模的尸怪和变异生物所以才不得不全民撤退......
但这个大妈却知之不多，江洛只好沿着她指示的方向去镇上的广场寻找那些结营的苏城难民求证了。
江洛在一路上给狄安娜留下了标记，这是在此前的逃亡途中约定好的交流方式，两人早就有了默契，只要看到标记就能很快找到对方，这也是手机通讯失效之后最后的办法。
在穿过僻静狭窄的马路后，江洛终于看到了镇子上所谓的广场，那是一片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坝子，应该是用来平时晒谷子什么的，此刻却被各种各样的“帐篷”占据着。说是帐篷其实就是木棍支起的框架上盖上了一层塑料或者破布，能够勉强遮挡一下，这样花花绿绿的帐篷到处都是。
平时衣冠楚楚的城里人此刻狼狈不堪，好几天没有换过衣服的他们浑身都是污迹，蓬头垢面、无精打采地坐在帐篷里休息着。没有人理会江洛，在他眼里这不过又是哪一个难民而已。大家都是陌生人，没有谁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出来询问他。
“喂，老弟，你怎么回事？”
一脸迷茫的江洛只见一个大约有一米五左右的光头青年正望着自己。
“我？我和朋友走散了......”
“这样啊，老弟，都这样了，哪还顾得上找朋友，不如，你入我们伙吧！”他贴近江洛悄声地道。
“入伙？什么意思？”
“别装了，你别告诉我，你那么多天下来都是一个人在逃跑？”光头青年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原来，苏城逃出来的难民为了在路边的荒郊野岭生存下去，形成了一个个小团队，协作寻找食物供给，这种十多个人组成的小团队是最合适的。
“我叫方无，方正的方，没有的无。”青年光头指着自己介绍道，他已经将江洛的不语当做了默认。
“方哥，你们是从苏城逃出来的？”
“说得你不是一样。”方无带着江洛穿过了一条小巷子，来到了一间破旧的楼房面前。
“别看着屋子破，比起他们，我们算好的了。”方无指着广场上那些餐露宿霞的人说道，其中大部分是妇女儿童和老人。方无他们占到了一间破旧的楼房作为栖息之地，别说什么礼仪道德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顾好自己就很不错了，逃跑的路上也有人被饿死、也有人和人产生冲突直接被打死，早就屡见不鲜。
进入破楼里，江洛首先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红发女青年，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化着浓妆，在一群逃难者里已经算是衣着整洁的了。在她身边则是七个穿着校服的青年，有长发也有平头，但没一个像是好学生。在他们手边还放着一根根钢棍。
“方无，你带这个弱鸡回来做什么？”女青年桀骜地开口道。
“大姐大，我想让他入伙。”方无谄媚地笑着。
女青年用满是红毛的后脑勺对着江洛，透过镜子看，这个文弱青年总让她觉得很不爽。
“我们队伍不养废物！”一个留着平头脸上还有刀疤的高壮青年不屑地说道。
“我不是废物。”尽管江洛并不想加入他们，但他却很好奇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跟我走！”红毛女青年把一根钢棍扔给江洛，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七个跟班小弟也跟了出去。
“她是你们老大？”江洛跟在队伍最后面，悄声询问着方无。
“她不是老大，但是她哥是。”
哦，“黑”二代啊，江洛心底啊了一声，这女青年这么拽还以为有什么过人之处，结果还是个关系户......
沐火捧着黢黑的小铁盆，里面盛着一碗乳白色的鱼汤。这是他和哥哥花了大半天力气才捉到的几条小鱼熬成的，他们的母亲在逃跑的途中生病了，镇子上又没有医生。
沐火闻着鱼汤的味道咽了咽口水，曾经都是母亲逼着他喝的，如今却让他垂涎欲滴。在走进营地的时候，他和哥哥沐水用衣袖遮住了盆口，以免香气四溢。
这几天他们也看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许多人会抢走别人的食物，但这盆鱼汤是万万不能被人抢走的，因为这要给病中的母亲。
幸好营地里都是些阿姨、老爷爷和小朋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他们很安全地回到了帐篷里。
“阿姆，这是我和哥哥做的鱼汤，你喝！”他把铁盆递到母亲面前。
沐母用苍白无力的手指接过铁盆，迷迷糊糊闻到了铁盆里的香味，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抓住沐火问道：“小火，哪里来的鱼汤？”
“阿姆，痛，这是我和哥哥在河边抓的鱼给你熬的......”
“我不是说了你们不要乱跑吗！你们怎么这么不听话......”沐母看着年仅七岁的小沐火和八岁的小沐水，一行眼泪流了下来。
“可是阿姆说过，鱼汤很有营养，我想喝了可以治病吧。”
沐母泯了一口鱼汤，就把汤递给两个儿子，她从携代的包裹里摸出了一条皱巴巴的德芙巧克力。
“来，这是阿姆奖励你们的......”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帐篷外简陋的帘子就被人粗暴地掀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的刀疤脸。
“哟，猫在里面吃啥好的啊，给大伙瞧瞧呗！”
是他们！那些不良青年，自从大家从苏城逃出来后，往南这一批基本都是老幼病残，这几个青年混混仗着身强力壮，在难民队伍里作威作福，多次抢走他们的食物。又一次一个老人和他们起了冲突，就被这个刀疤脸混混一棒子打折了腿，已经没在半路上了。
虽然他们穿着校服，但他们根本就不是学生，绝对是混混无疑！而且是心狠手辣的那种。
刀疤脸伸手抢走了沐火手中的德芙巧克力，又贪婪地望向了还有大半碗的鱼汤。
“真香！”
他正要伸手去取铁盆，却有一双手比他更快，是一直沉默寡言的沐水。八岁的沐水用他的小手端过鱼汤，恶狠狠地盯着刀疤脸。
“哟呵，小孩挺横啊！我今天就教你做人！”
说着，刀疤脸伸出那张硕大的巴掌扇向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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