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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霸道将军俏军师(十)


思及此,严元衡冷了面庞。

        时停云是他地伴读,  二人十年情谊,  自是非比寻常。他若是歪了心思,  走了邪路,  自己一为主,  二为友,  在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帮他才是。

        他得好好与时停云谈一谈了。

        严元衡正襟危坐,  仿佛这荒郊野外是二人对谈议战的书房。

        他开了个干巴巴的头:“素常,你与六皇兄关系很好。”

        时停云翻动着烤鸡,  答道:“元昭性情好,同他在一起自在得很。”

        严元衡:“但不能一直如此。国子监里的博士夸六皇兄少有贤才,  这些年虽有懈怠,但若是正了心思,以勤补之,必是国之栋梁。况且,  他已有家室,  早晚有一日会安定下来,  到时候,  谁又能陪你玩闹呢。”

        时停云灿烂一笑:“到时候有十三皇子在啊。”

        严元衡面皮一热,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可抑的喜悦,出口的话却是冷硬理智:“胡闹。”

        时停云垂下眼睫,火光在他面上跳跃着:“玩笑而已。我明白我身上责任,自是要随父亲镇守边关的。”

        “可时家血脉又该如何延续?”

        “十三皇子怎得对时家血脉如此关怀?”

        “我……”严元衡心里一突,  腰背挺得更直了些,“你为我伴读多年,且时家兴衰,亦关乎江山社稷。”

        时停云笑一笑:“上次谈起时,我便说过,愿以身许国,以国为家。况且,时家有其他子嗣,只要教养得当,又是一代英豪。”

        严元衡一想到眼前人心有所属,且愿意为那所属之人做出许国之举,宁愿无后而终,心内便气闷得紧,硬声道:“我并不赞成你这种想法。你还年轻,何谈一生一世?或许再过几年,你便会忘了他。”

        时停云着意瞄了一眼他的面色,眼睛微微弯起:“好,遵十三皇子旨意,停云会尝试。或许多年后,停云会恋上一名边疆女子,与她生一堆南疆血统的娃娃,孩子们拿着拨浪鼓满军营乱跑。到时,十三皇子若是到边疆来,我拖家带口相迎,您可别嫌吵闹。”

        严元衡这般苦口婆心,本意就是想劝他回心转意,时停云松了口,按理说他该欣喜,可听了时停云绘声绘色的描述,他稍稍想了想那个画面,心中不快不减反增,胸口愈加郁闷。

        他整一整胸前软甲,不再言声,暗想,我这是怎么了。

        池小池才不管他怎么了,鸡子熟后,便拿刀子割下最嫩的鸡脯,吩咐伙夫将鸡脯拍成鸡茸,添在粥里,为公子师端去,独留严元衡一人在火前惆怅。

        严元衡用树枝拨动火堆,想起了一件久埋于他心中的事情。

        此事不算大,但却有些难为情,因此他一直将其深藏,连时停云也没有告诉。

        父王送来的启蒙宫女,他没碰。

        那时他15岁,一心向学,丝毫无志于此,但对祖上传下的种种规矩早有了解。

        因此,当他某日回屋,看见屋中添了个标致少女,无需多言,心中便明了了。

        他有些紧张,但面上不显,只将后背挺得更直了些。

        少女比他大两三岁的模样,眼里隐隐含泪,看上去比他紧张多了。

        他微微蹙着眉,想要话些家常,好叫她不要这般不自在。

        但在少女眼中,严元衡神情冷淡宛如坐衙审案,连那一板一眼的口吻也瘆人得很:“多大了?”

        少女一哆嗦:“回十三皇子,奴十、十七。”

        严元衡:“家住哪里?原籍在哪?”

        少女记起管事嬷嬷的教导,特意选比皇子年龄大些的启蒙宫女,就是为着能够更加温柔体贴地伺候懵懂的皇子。

        但严元衡看上去太过清冷疏离,目光中的审视之意刺得她骨头都有点冷。

        她想,也许是十三皇子不中意自己。

        她只好强撑出一副笑脸,答了自己的籍贯、家里还有几口人、以及自己入宫前做些什么,心里却开始打鼓,反复揣摩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严元衡见情形似是不大对,少女肩膀都在颤抖了,只好按照先前六皇兄的教导,起身转坐至她身侧,试图拉近与她的距离:“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少女颤悠悠地答:“我姓石。”

        “石……”

        严元衡心间没来由地一跳:“哪个时?”

        少女偷偷望他一眼,答:“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石……”

        脱口而出后,她才意识到这话不吉利,而且是大大的僭越,立刻冷汗如瀑,跪地乞饶:“十三皇子恕奴无状!”

        严元衡转过头去,心间突然乱得很,却想不通这乱从何来:“起来吧。”

        少女不敢起身。

        严元衡也不怎样关心她。

        他想,姓石,还是同音。

        时停云是他挚友,若是同她做那等事情,好像有些奇怪。

        因为这个有点滑稽的理由,严元衡心里过不去,决意冒险,暗暗违抗一回皇旨。

        他下令道:“起来。今夜你宿在外间榻上,从明日起,我在殿里给你找个好地方安置。”

        从那时,少女成了伺候他饮食起居的丫鬟。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哪个地方触怒了严元衡,又担心第一夜没能做好,被嬷嬷责罚,累及家人,因此对二人未曾欢·好的事守口如瓶,至今仍是怕着严元衡。

        思绪回返,严元衡拨动火堆。

        新拔来的树枝上带有几滴露水,炸出了几朵火花。

        熊熊火光将他的眼睛映得星亮,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无意识地轻念着时停云的名字。

        察觉到自己在做些什么后,严元衡很快冷静下来,摇了摇头。

        确定出的半月间,父王唤他去议事多次,问他对于镇南关了解多少,他都据实以答。

        而他注意到,每次议事,邱丞相几乎都在场,对他大加褒扬,态度颇不寻常。

        严元衡记得听时停云与六皇兄闲谈间提过,邱丞相长女邱颖已到了适婚年纪。

        他想,等这次回去,他许是要娶亲了。

        严元衡并不很在意这些,与谁结亲,都是盲婚哑嫁,皇室姻亲,向来是论益不论心的。

        他这一生是无法真正得其所爱,所以他现在才这样关注时停云的私事私情吧。

        这个解释相当合理,严元衡心上大石轻了不少,趁着天色昏蒙,起身去检视军队驻扎情况如何了。

        池小池端着熬好的鸡茸粥挑帘进入娄影休憩的军帐时,现他竟已上了床,斜卧在床上,头松散地扎了起来,搭在左肩,脸色苍白,阿书在旁伺候,面露忧色,好似很严重。

        池小池心里一紧:“怎么了?”

        这具身体是妥妥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娄影轻轻地皱着眉:“胃里有些不舒服。”

        “许是路上颠簸久了,公子师说胃里闷疼,没什么胃口。”阿书满心懊恼,“公子师脾胃虚弱,可能是吃了两片杏脯,酸得厉害,伤着胃了。是小的办事不周到,该买些酸味温和的备着才是……”

        池小池放下滚烫的粥碗,捏着耳朵,趁着阿书絮叨的功夫让双手温度恢复正常,随即将手搭在娄影额上。

        ……果不其然,低烧。

        池小池吩咐道:“出去要些热水来,看谁饮酒,也要些来。”

        愧疚的阿书领了命,忙不迭出了帐去。

        池小池坐下:“不能换个身体吗?”

        娄影摇头:“试过了。”

        池小池:“员工福利里没医保啊。垃圾单位。”

        娄影微笑着附和:“垃圾单位。”

        话音未落,他低低“嗯”了一声,蜷了蜷身。

        池小池心内一突,先于他捂住了他的胃,触感冷硬微胀,怪不得会难受。

        下一秒,娄影的手按上了他的。

        贴着他的手很冷,想也知道越捂越不舒服。

        池小池脱口道:“我给你暖着吧。”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了。

        不知道怎么的,一到娄哥面前他就很容易变回小时候那个又冲又莽的愣头青。

        他现在很想让自己蹲到冬天的空调外机前冷静冷静。

        娄影神情不变,爬起身来,倚在软枕上,客客气气道:“劳烦。”

        池小池想,娄哥大概是怕他难堪。

        娄影这样自然,池小池心态也平和了许多,解了他的两颗里衣扣子,搓热掌心探了进去。

        为了让他坐起的身子不往下滑,他揽住了娄影的腰。

        池小池许久没有跟人这样亲密地接触过了,有点僵硬,手捂住了就没敢动。

        娄影这具身体腰细得很,体重也轻,抱起来不困难,不过他大概是真的烧得有些昏沉,或者是腰部受不了久坐,侧了侧头,顺势将头靠在了池小池肩膀上。

        有点不正常的体温烫着皮肤,被贴着的地方火烧似的烫了起来。

        池小池:“……”干。

        那种被池小池一直强行压抑着的情感又隐隐有冒头的趋势。

        毯子是纯正的羊毛毯,很厚,池小池一手给娄影暖着,另一手搓着娄影的羊毛毯子。

        起球了,他就揪毛球。

        娄影被他的小动作惹得直想笑:“你在干什么?”

        被抓现行的池小池镇定道:“先生的毯子真好,我搓个电火花给你看。”

        等到阿书取来酒与热水,看到师生二人这般亲昵,暗暗感叹了一声公子待人总是这样心诚,对公子的敬慕又多了三分。

        他把东西留下,便又捧着粥碗离去,打算热一热,把鸡茸熬化了,喝下去暖暖的,也养胃。

        阿书一走,池小池拿起酒,打算与热水和一和,涂抹到他掌心脚心降温,再为他擦一擦身。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脑子有可能是欠费停机了。

        池小池从仓库里取了两张预备好的卡片,用在娄影身上,果然卡到病除。

        他大大舒了一口气,但娄影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池小池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了,耳朵烫得要命,他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情有多狼狈。

        他努力地保持镇定::“……先生能劳动贵头从我身上起来了吗。”

        娄影温和道:“阿书知道我病了,我们得演给他看。”

        不等池小池反驳,娄影又体贴地补充:“而且这样可以治你的病,帮你做脱敏治疗,不好吗。”

        说罢,他捏了捏池小池滚热的耳垂。

        觉池小池打了一个激灵,娄影极其温柔地同他说话,口吻像是在唠家常:“你原来打过耳环?……左耳三个……。”

        他又伸手摸了摸他另一只耳朵:“右耳两个。”

        ……池小池觉得这个娄哥和他记忆里那个相比有了些微妙的改变,坏得很。

        但他转念一想,也许娄哥是真心为他好。

        所以他打算等娄哥睡了再把他放下去,左右他这具身体状态不好,该是嗜睡的。

        没想到,娄影身上一松快,精神也跟着好了不少,倚在他身上,看起了他在路上看了一半的兵法。

        池小池感觉自己宛如在熬鹰,只盼着阿书赶快来。

        没想到,最后解救他的竟是褚子陵。

        褚子陵听阿书说公子在陪伴身体有恙的公子师,便寻了来,没想到入目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公子师摘了幂篱,皮肤惨白,倚在公子肩上,举着书给公子看,公子也正垂头说着什么,嘴唇甚至像是碰到了公子师的耳朵。

        见二人如此亲昵,彼此依偎,褚子陵心中陡然升起一阵疑虑,且在疑虑之外,多了一层难言的滋味。

        他压下这等不合时宜的情绪,拱手道:“公子。”

        在这位挑剔的公子师面前,他得把礼节做足。

        公子闻声,快转头,仿佛被人抓了现行似的,泛红的耳朵更是刺了一下褚子陵的眼睛。

        褚子陵心里猛地一酸,低下眉眼来:“公子,将军来信了。”

        池小池马上下床:“拿到主帐中让我观视。对了,别忘了取纸笔与火漆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俏军师耍流氓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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