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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4.我命由我或由天?


李汀兰不得不重新面对那个她曾逃避的事情:本来她只想要甘峟霖丢工作,结果他却丢了命。假设朝廷给他安的罪名是成立的,那么她是否就无需自责了?理论上是这样。可实际上,李汀兰无法考证这个假设是否成立,荷萍已经不许小米子打听这些事了。而她自己对于身处的这个世界,这个封建社会也有了忌惮之心。她慢慢地意识到,她在现代社会29年的人生经验几乎不适用于现在,讽刺的是,不是因为过时而是因为超前。以前的世界重视法制,现在的世界讲究规矩;以前的世界鼓吹平等,现在的世界默认特权;以前的世界认为教育是立国之本,现在的世界僭越要判死刑。如果那天没有荷萍阻拦,李汀兰真的冲进万安宫,或者省躬殿,后果真能如她所愿?或者真是她能承受的?

        但有一点李汀兰非常纳闷,皇家的公主怎么说也是身份尊贵,孙淑妃位份再高,也不能想打就打吧!《红楼梦》里探春的生母赵姨娘见了她都是矮一头的,难道这个道理在南唐后宫不适用吗?李汀兰甚至认真分析了皇上的子嗣的生育状况,无论是存活率、存活数量还是总出生基数,皇子的都比公主的大。人口学里说,女婴具有先天的存活优势,通常女婴的存活率是高于男婴的,如果相反,那么其中一定是出了问题。可是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就需要深入的调查研究了,但李汀兰不敢。她怂了。几年前她怒斥苏贵妃的时候,不小心要翻出皇上的发家史,而这一次要直指皇上的“私生活”——后宫史。她不敢再越雷池了。

        “可长琬怎么办?”李汀兰从万安宫回来三天了,天天做噩梦,梦见孙淑妃拿针扎长琬,长琬被扎的全身都是洞,还爬过来问李汀兰为什么不救她。李汀兰一直有一种错觉,似乎从她离开万安宫那天起孙淑妃就一刻不停地打长琬,虽然李汀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她忍不住这样想,怎样都摆脱不了。她还让小米子去万安宫听墙角,小米子去听了两个中午,人黑了好几个度也没听出什么动静来。第三天小米子碰见了恰好出门的小还,小还说,自那天之后淑妃没有再打九公主了。李汀兰的心暂时放了下来,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小米子不能天天去听墙角。“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孙淑妃,长琬没娘了,就可以和我一起住了。”李汀兰确实有给孙淑妃投毒的冲动,可是像大多数人一样,她就是想想而已。李汀兰还想搞投诉举报:“孙淑妃会不会也像甘峟霖一样有僭越之心,听说她一直想做皇后。”当年孙淑妃还叫孙英儿的时候,进宫就是因为孙皇后病重。孙皇后的妹妹孙云儿进宫陪侍病重的姐姐,孙英儿作为堂妹孙云儿的陪同一起进宫。然后,孙云儿被皇上封了婕妤,孙皇后死了。之后,孙英儿被封了宝林,孙云儿就死了。最后孙家三个套娃似的姐妹中,孙英儿走到了最后,坐上了淑妃之位还掌管后宫。李汀兰才不信孙英儿清清白白没有问题,就看看她这个上位史,里面全是事儿,肯定一查一个准。现在孙淑妃距离她堂姐孙皇后仅隔着一个苏贵妃了,而苏贵妃根本不足为惧,一个自己给自己挖坑的人,都不配做孙淑妃对手。李汀兰就不明白,“孙淑妃还有什么不满足,即便她没有儿子,可她堂姐孙皇后为她留下了两个外甥,大外甥常璟既是嫡又是长,听说最近都当都爷爷了。这不都是她的财富?日子都这么好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有什么事非要拿自己女儿出气?孙淑妃再这样作下去早晚把自己作死。”李汀兰除了诅咒孙淑妃没拿出一点有效的“救琬”策略来。后来还是皇上给了她送去了助攻。

        “我的小公主,怎么闷闷不乐?生气父皇好久没来看你吗?近来政务繁多,不能总来。”

        “荣儿没生气,父皇不用挂念荣儿。”李汀兰蔫头耷脑,心里在想:“我就是说了能怎样?我就不信一个当爹的能眼睁睁看着那么乖的女儿挨打!”李汀兰用余光瞥见荷萍正紧盯着她,冲她皱眉摇头。

        “你这一听就是生气了,”皇上笑呵呵地说,“父皇给你个赏赐,你要不要听?”

        “什么奖赏?”

        “前些天太热,这几日天儿也凉快些了,上回你不是说要学骑马吗?”皇上挺直了胸膛煞有介事地说:“朕准了!”

        “呀!父皇最好了!那我要和琬妹妹一起去。”李汀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那是自然,你什么事不带上你九妹妹。”皇上笑着说。

        “哎呀!父皇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父皇啦!”李汀兰拉着皇上的袖子转圈圈。皇上让她拽的都要从椅子上滑下来了,可还是笑呵呵的。

        “父皇,既然你都这么好了,不如再好一点点呗,就一点点……”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嘿嘿……不如让琬妹妹来我这里住几天吧!”李汀兰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和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些。

        皇上依旧笑呵呵的没有说话。

        “父皇,琬妹妹最近功课特别多!每天都很累!眼睛都要累坏了。不信,你去万安宫看看!你就让她来我这里休息一下呗!”李汀兰摇着皇上胳膊,“你看,我那床被子,琬妹妹早就想睡那个小碎花被子了,当初的花样还是琬妹妹给我画的呢!我也给了她一套,可孙淑妃都不让她用!你看这人多不讲理……”李汀兰嘟囔着说。

        “怎么说话呢!要叫淑妃娘娘,孙淑妃是你叫的?”皇上话并不重,没有流露出不悦的神色。

        “是!长荣知错。”说完又忍不住问:“那长琬能来吗?”

        “行!都依你!”皇上说。

        “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父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空前绝后呀!”李汀兰真恨自己前一世没好好学拍马屁这门课,临了了才发现自己的词汇储备是如此的匮乏。

        “那今天就能让长琬过来吗……哎呀!父皇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刘公公呢?快去传旨吧!”李汀兰高兴地忘乎所以。

        “刘公公也是你能支使的?”皇上说完就笑了,接着说道:“赵东来去万安宫传旨,就说让九公主搬来嘉福宫和永晏公主暂住,收拾好东西马上过来,哦,对了!要带着那个什么被子?”

        “小碎花配黄星星粉底被!”李汀兰马上补充。

        “对!就是这个!快去吧!”

        “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父皇表达千万分之一……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父皇才是唯一的答案……”幸亏李汀兰还会几首歌,改一下歌词借花献佛。

        皇上哈哈大笑:“你这孩子都是哪儿学来的调调!”

        玩笑了一会儿,去传旨的赵东来还没回来,可刘堪来了,说是岳将军在聆立堂候着了,皇上又嘱咐了几句才走了。李汀兰高兴地送走了皇上之后,就开始了兴奋又焦急的等待……

        “九公主到了。”

        李汀兰站在门口,看着长琬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怎么不记得琬妹妹原来这样的瘦小。李汀兰赶紧上前拉住了长琬的手,明明很高兴可眼泪却夺眶而出,长琬也开始抹眼泪。长琬这次来只带了小还和葛姑姑两个人来,还有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是姐妹俩都爱的小碎花被。荷萍使了一个眼神,姜嬷嬷立刻上前拉着葛姑姑聊天去了。

        “琬妹妹,几天不见,你怎么矮了许多。”李汀兰一开口就把大家逗乐了。

        小还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着说:“永晏公主真会说笑,几日不见有变瘦的,哪有变矮的呀。”

        “呵呵呵……”李汀兰也笑了,以前天天见长琬都不记得长琬有多高。

        “哦,对了!”李汀兰突然想起来学骑马的事还没说,立刻把屋子里的人都遣了出去,拉着长琬坐在大沙发上细细道来。李汀兰最后给长琬把关键点点透:“常瑜和程谡经常在马场。”可长琬听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一副哭腔说道:“我不想去……”李汀兰很吃惊,问:“为什么?你不喜欢程谡了?”长琬使劲摇头,说道:“喜欢不喜欢的都没有什么结果,最后都是空欢喜。”李汀兰心想,几日不见,琬妹妹看佛经了吗?怎么一副看透红尘的味道?还是真的被她娘发现了?只能继续追问。可没说两句,长琬又哭了起来,泪水大珠小珠地往下落,李汀兰看不得她琬妹妹这样哭,鼻子一酸也哭了,长琬看到她荣姐姐都哭了,更是放开眼泪的闸门。两人一起哭,越哭越想哭。

        哭过一场后,长琬终于道出了原因,原来孙淑妃想把长琬嫁给她侄子。

        “你娘是因为这件事打你的?”李汀兰问。

        “不是……”

        “那……她为什么……打你?”李汀兰还是忍不住问了。长琬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不过是“不听话”、“书背得不好”之类的。李汀兰连忙岔开话题不再追问。

        “你愿意嫁给那个人吗?你不想嫁程谡了?”李汀兰问。

        “哪有那么多愿不愿意,想不想的,我们女人嫁人不都是听父母的吗?做皇家的公主更是由不得自己。”长琬回答。李汀兰听到长琬用“女人”这个词特别不习惯,可自己已经快十六周岁了,古人算虚岁十七,和自己同岁的常瑜都已经定亲了。李汀兰认真想过的“救琬”策略里唯一可行的就是结婚这件事了,操纵好了,长琬就可以过上幸福生活,永远摆脱她娘了。荷萍说得没错,跟皇上告状是没用的,皇上最多斥责,孙淑妃又没有把长琬打残,皇上不会剥夺她的抚养权。除了孙淑妃自己作死犯错被废,就只有长琬嫁人自然而然离开她。前一个方法无异于求雷神显灵劈死她,太被动;而后一个唯一可行的办法,长琬也要否决它。

        “长琬,”李汀兰决定好好和这位小妹妹谈一谈,“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会想出一千种方法嫁给他,如果有人欺负我,我会想出一万种方法来保护自己,即便这个人是我的母亲,我也不怕。可你不是我,我们俩身份不同,性格不同,我的方法对你无效。所以我就假装我是你,想啊想,想啊想,可即便想出了办法我也不能替你去做。所以,长琬,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想要余生如何还是要靠你自己,荣姐姐能帮你,但最后下决心做决定的是你自己,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长琬似懂非懂。李汀兰接着说:“如果几个月后你嫁给淑妃的侄子或者其他人,从此与程谡成为陌路,再也见不到他,只是偶尔听到他的娶亲生子的消息,你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吗?”

        “荣姐姐,我该怎么办……”长琬趴在李汀兰腿上痛哭了起来。李汀兰抚着长琬的背,有些后悔说这些,长琬还太小,她哪里能承受人生的后悔和遗憾。可是同龄的常瑜都要结婚了,现实没有留时间给她慢慢学习。“长琬,对于你喜欢的事你还是要试着争取一下,哪怕最后没有结果,至少老了的时候还有故事可以回忆,而不是想起那个人,你却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

        “荣姐姐,若是空欢喜一场,中间发生什么事还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们每个人都要死,中间活成什么样子才决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每个人死的都不一样,有的人满堂儿孙为其送终,有的人死在荒郊野岭无人问津,有的人死了寂寂无名,有的人名留青史后人敬仰,人死怎么能一样呢?”

        “嗯……我是说,人死的这个状态是一样的,人最大的意义是活着的时候,活着就要尽最大努力好好活着……”

        “可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力不过是蜉蝣天地沧海一粟,天命又怎可违?”

        “嗯……”李汀兰觉得长琬绝对是看佛经了,她不是在给长琬出主意吗?怎么还辩论起来了?今天李汀兰才发现原来她和长琬三观不和,长琬是个宿命论者,而自己是个唯物论者。

        长琬还意犹未尽,可李汀兰已经不想再辩论,这个场景太像她曾经参加过的辩论赛,她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李汀兰借口说,反正皇上同意我们去学骑马,就当散散心了,长琬觉得有道理点就头同意了。答应得如此爽快,弄得李汀兰措手不及——这前面又是摆事实又是讲道理,说得口干舌燥甚至都辩论了起来,可对方硬是无动于衷,结果最后一句“来都来了”瞬间解决问题。

        长琬带来了小碎花被子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姐妹俩人盖一床被子。

        “荣姐姐,你说程公子会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你从哪里听说的?”

        “没有,我瞎猜的。”

        “别瞎猜了,快睡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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