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苏醒
“疏疏，要听话。”
“疏疏，要安静乖巧，才能被人喜欢。”
“疏疏……”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身体却被保护的很好，叶疏好像回到了上辈子。
并不是上辈子末世的时候，而是更早，早到好像已经变成了某种旧电影里的单色影片，留着半短小辫、戴着老式眼镜的院长奶奶抱着她坐在孤儿院的摇椅上。
吹着风。
看银杏叶慢慢落下。
在地上积累成薄薄的一层咖色地毯。
老人习惯性的念叨她，一声声喊她疏疏，让她要乖一些，安静一些，不要和其他的孩子打架，这样来到孤儿院的家长们会更愿意领养她。
但是后来，叶疏直到成年、直到末世，也都没有被领养走。
这当然不是叶疏还不够乖巧。
她本来就是孤儿院里长得顶顶可爱的小姑娘，安静坐着的时候，就像一只年幼稚嫩的小奶猫。
但是每次有家长流露出想领养叶疏的意向，她总是想都不想就跑开了。
她不想离开孤儿院。
好像这样她就能一直被院长奶奶抱在怀里，躺在摇椅上。
听她唠叨。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在最后一次唠叨的时候，老人的声音已经显得格外的力不从心，一点点低了下去。
奇怪。
隔了那么久，叶疏却好像清楚的听到了那声音是怎么一点点变得虚弱的。
语速变慢，音调变低，音色沙哑……
就像此时此刻，在她耳边的声音。
“疏疏，不要睡，睁开眼。”
“疏疏，离开那里，我带你走。”
“疏疏，别怕。”
“疏疏……”
那声音逐渐变得不像老人，来自青年的低沉的声音开始从幻象中剥离出来，却同样的沙哑、疲惫，精疲力竭。
叶疏想问他“你是谁”，一张口，却只尝到了浓浓的铁锈味。
血。
在末世中再常见不过的味道。
叶疏却突兀的感觉到了一阵恐慌。
那恐慌逼迫她去感知掌心所触摸到的是怎样清晰分明的肌肤纹理，耳边是如何低微又沉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嘴里是什么人的血。
还有来自后心的温热灵力。
都指向了一个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越无涯。
“疏疏……”
叶疏睁开眼。
原本一直抱着她的人，也终于因为长途跋涉和失血过多，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
本该用来斩妖除魔的长剑作了拐杖，最后支撑住了越无涯的身体。
让他不至于压到在叶疏身上。
他低头，看向已经睁开眼，却好像还懵懂望着他的叶疏。
他抬起手，却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往衣服上擦了擦，那喜服原本也沾了他自己的血，只是本来就是红色所以看不分明。
所幸越无涯也已经看不清了。
他艰难的从褡裢里掏出一块灵石，放进叶疏松开的手里。
扯起嘴角：“疏疏，吃。”
叶疏愣愣的接过灵石，刚刚经历了身体的剧烈转变的叶疏同样很缺灵力，她该立刻把灵石塞进嘴里填满才对。
可她却愣住了。
直到那递给她灵石的男人彻底力竭，倒在了她怀里。
原本被紧握着的霜雪剑啪嗒一声。
落地。
叶疏醒了。
说是醒了可能不太恰当，毕竟她一直也没陷入昏睡，只是她好像从漫长的梦境里醒来，第一次正视这个世界。
越无涯横剑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不曾觉得真正畏惧，叶姨说是她母亲的时候她也始终提心吊胆，可此时此刻。
越无涯第二次倒在她怀里的时候。
她忽然觉得手心的灵石灼热的有些让人发痛。
眼前的人再不是书里的主角，哪怕面对女主也冷静到极点的冰冷天师，变成了活生生、会流血会死的人。
“越……越无涯，”叶疏忽然慌张起来，声音发颤，“你别吓我。”
“你，你现在是我夫君了，你得对我负责！”
“你要是死了，我就改嫁！给你戴绿帽子！”
像是听到了刺耳的词，原本重伤倒下的人忽然颤了一下。
要不是某人的脑袋还倒在叶疏肩上，她险些被吓得跳起来，把嘴巴再次闭紧。
没办法，她胆子小，从小就这样。
但一直到叶疏艰难把人撑起来，扶到山洞门口的石壁上，越无涯也还是没醒。
叶疏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
这里竟然是南岐镇，他们曾经待过的那个山洞。
叶疏愣了下，一眼扫过去。
大荀近两年来尸灾不断，百姓也颠沛流离，原本该常常有猎户造访的山洞也早已经荒废，竟然和他们上次离开时相差仿佛。
她生火失败的一堆干柴还在那摞着，只是沾了露水，已经发霉不能用了。
上次她是尸人，越无涯身受重伤失去意识。
这次也是一样。
只是上次的叶疏还一心想着丢下人跑路，现在却只希望越无涯能快点醒过来。
再次变成尸人之后，叶疏的脑子好像也退化了不少。
一下子竟然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只能继续刚刚好像有用的旧招。
山洞里开始响起一句接一句的狠话。
“越无涯，你要是死了，我就……在你的坟头蹦迪，在你的香案上跳舞！”
“你敢让我新婚就守寡，我就敢丢下你的尸体，去找十个八个俊美少年，一天宠幸一个！”
“……”
叶疏说累了，就啃起手上的灵石，只是话说多了，她竟还真情实感起来，咬牙切齿：“你敢死给我看，我就敢……拉着你的尸体陪葬！”
越·尸体·无涯终于忍不下去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额头上青筋直跳，正想说上两句，只是对上叶疏泛红的双眸，原本的说教忽然就张不开嘴了。
下一秒，叶疏扑进他怀里，哇哇大哭：“你吓死我了！”
越无涯：“……”
他叹口气，轻笑一声：“原本只是想从你嘴里听两句好话，没想到某个人越说越离谱了。”
话说出口，越无涯才一顿，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
他正要岔开话头。
叶疏幽幽抬头：“所以你刚刚是在装晕？”
老娘那么真情实感的担忧了半天你竟然在装晕？！
越无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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