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跑还是不跑
王城，越家。
举族迁移到上京已经数十年，越家却仍然保持着江南氏族所特有的高墙大院，看似寻常的府邸之上更是外有阵法、符箓交织，内有供奉护卫巡逻，一旦有人入侵，顷刻间便会被做出阻挠反击。
只是今日却有一红衣女子旁若无人地自偏门走了进去。
往来的护卫供奉似乎也都对她视而不见，红衣女子几乎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越家一处偏僻的宅院。
“爹爹，事情办妥了。”她站在院中，向着门里行了一礼。
一道令牌自门内打了出来，被她一手接住。
紧跟着，自门里传出了一道声音，乍一听苍老沙哑，却莫名显得中气十足。
那声音夸奖：“做得不错，如此，你可以出手了。”
红衣女子站起身，勾唇一笑，“阿蛮知道。”
刹那的风情便是连传说中的狐妖恐怕都远远不及。
一条黑色的长蛇不知从何处钻出，从她□□的双足攀上她的手臂，常人若是见到这样的毒蛇猛兽，怕是早就尖叫起来。
阿蛮却仍是笑着，甚至称得上恬淡。
她逗了逗蛇头，依旧如来时一般，从越家正大光明地走了出去。
没有惊起一点波澜。
南岐山的深山老林。
日头正高，一束束光从树影间斜漏下来，一派寂静祥和。
忽然无数的山间野兽被惊动，远远地跑开又驻足旁观，看着一个人拖着另一个人从灌木丛里艰难的钻了出来。
正是叶疏和力竭昏迷的越无涯。
叶疏深呼吸一口气，“嘿咻”一声把越无涯抱在了怀里。
面前是幽深密林，头顶是翠鸟鸣叫，要不是她手里抱着个人，这日子得多舒服。
救人不易，疏疏叹气……
叶疏感慨完，又忍不住看向怀里人的脸色，刚晕倒在她身上的时候白如金纸，这会子倒是好了许多。
发现越无涯晕倒的第一时间，叶疏是想跑的。
甚至都已经往外走了几里地。
只是一路走来看到那些刚刚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城镇，到底狠不下心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
谁知道那袭击他的尸人会不会再度出现。
万一因为这个男主出了意外死了，可没法保证还有人能化解尸灾。
叶疏一瞬间说服自己，吭哧吭哧又跑了回去。
好在她力气一向很大，变成尸人之后还一口气多了几倍，现在抱着一个人赶路也像是闲庭散步一般，一点也不勉强。
叶疏轻轻松松地抱着人又走了一段路，正好回到了一开始她给自己找的落脚之处。
到了熟悉的地盘，她这才彻底放下心。
这里已经算是深入南岐山的腹地，称得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有追踪的人一时半会恐怕也发现不了这里。
她挑选的落脚点是一处天然的洞穴，不过当初她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有一些猎户改造过的痕迹。
熄灭多时的篝火、深处干草铺成的床铺、些许已经干透了硬透了的干粮，还有些破旧的酒壶、水袋散落在石壁一边。
叶疏抱着人走进深处，小心地把人放到了干草上。
这里多少也算是个稳定的补给点，只是长久的荒废还是让这个环境变得有些糟糕，借着良好的夜视能力，叶疏在昏暗中收拾了起来。
把还算干燥的草甸拢到一起，湿了的拿去扔掉，再捡些柴回来生火。
先前在地道里吐出土堆扑火的经历给了她些许灵感，如果真像她所想的那样，也许她连钻木起火也不需要了。
叶疏抱着柴火回来，目光忍不住落在了越无涯的腰上，雪白的缎带上用红绳系了个小布兜。
先前她看了，越无涯给她递灵石的时候，就是从里面拿的。
她拿几块灵石来生火……应该不要紧吧？
这可是为了救他！
“那什么，我要拿灵石来生火了！”叶疏象征性的咳了两声，自顾自点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超快语速说完，叶疏扑了过去，一把朝布兜伸出了罪恶的手。
叶疏的动作幅度不大，注意力却很集中。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布兜，要解开还真不容易。
一来二去，叶疏忍不住开始用力，却忽略了身下人心跳的细微起伏。
越无涯颤了颤眼皮，刚想睁开又按捺住了。
越无涯醒的远比叶疏想象的要早，几乎刚刚在干草上被放了下来，他苏醒的神识就迅速地向外蔓延出去，一个瞬间，他就已经将自己现在的处境了解了个大概。
在南岐山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周围依山傍水，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会是一个隐居的好去处。
摸清楚环境，确定目前没有危险，越无涯的“目光”自然而然聚焦到了叶疏身上。
一时之间竟有些莫名的复杂。
叶疏靠着自身的灵力挣脱了他的符箓，这一点虽然也算在他的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
按照那天地道里她展露出的实力，能解开符箓也不足为奇。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叶疏自然是会逃跑的，甚至更糟糕一点，会对他下手。
现在却好像在救他一般。
但是怎么可能呢？
果然下一秒，叶疏就朝着他扑了过来。
越无涯的神识早就锁定了这不安分的尸人，但凡叶疏做出任何符合她尸人身份的举动、朝他下口之类，他拼尽剩下的这点灵力，也足够把她镇压在这里。
然后越无涯就看着叶疏扑过来一爪……
抓上了他的褡裢。
越无涯：“……”
褡裢里面自成空间，放着一些平时布阵用的灵石、材料、连同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令牌、钱财，所以她这是没看上他……看上了他的家产？
越无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天师和道家术法同源，皆是修这天地灵力，越无涯作为越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灵力早已灌注了筋骨脉络，对尸人来说，只咬一口都是大补。
他在叶疏眼里更是毫无反抗之力。
这小东西却过宝山而不入，跟一个不值钱的褡裢较上了劲。
越无涯看着叶疏拽着褡裢左右扒拉、就是找不到入口，扯了扯嘴角，甚至有些想笑出声。
在这小东西眼里，他竟然还不如一个褡裢吸引人。
越无涯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依然保持着那副昏迷的样子，终于在发现叶疏恨不得上牙咬了之后，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
一道灵纹划过，叶疏一直找不到办法打开的褡裢自然地松开了口子。
他倒是要看看，叶疏到底要这褡裢做些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
叶疏眼前一亮，忙伸了一只手进去。
第一回，掏出了一块不知道干嘛用的镜子，叶疏摆到了一边；第二回，抓出了一叠黄符，叶疏气愤地堆到了越无涯身上；第三回，终于找到了一块灵石，却是绿色的，不是叶疏想要的火属性。
叶疏：“……”这日子没法过了。
再没法过也要过。
眼看着天色渐黑，这洞里越发湿冷难耐。
饶是叶疏已经变成了尸人，仍是住不惯，生火迫在眉睫。
终于，摸了一大堆用不上的东西摆了一地，叶疏总算是摸出了一块火属性的灵石。
麻辣火锅味的！嘎嘣脆！
她张嘴咬了一口，被辣的吐了舌头，却也顾不上尝那余下的香味，三两下走到柴火边，张开了嘴吐了口气。
要大火！
一朵颤颤巍巍的小火苗冒着烟被吐了出来。
然后还没落到木柴上就熄灭在了半空。
叶疏：“……”就很气。
越无涯：“……”没法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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