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偏心所致

　　罗氏神色黯然，对眼前哭闹的沐芷伊失望透顶，自己花了多少心思将原本就不出众的她培养得落落大方，虽然比不上沐芷柔那样十全十美，那也是都城多少公子倾慕的沐家二小姐。如今却为了这么一个丞相大公子，竟然不顾姐妹情深。

　　沐芷伊终是看清了母亲的心思永远都在姐姐身上，现眼下沐寒霜夺了姐姐的姻缘，所以她就要来夺取自己的姻缘。为什么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自己在退让，为什么眼前的母亲，永远都是想着姐姐？

　　“为什么是要我让？明明她就不喜欢顾家这门亲事，明明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为什么一直退让的该是我？”沐芷伊几乎是嘶吼着质问罗氏。

　　罗氏的眼中有动容，可屋里的大女儿是苦苦哀求自己，并不是如沐芷伊这般要以自己为中心。她心里觉得，她的柔儿太苦了，喜欢一个人而不得，被庶女抢了最好的夫婿。而自己这个二女儿，从来就是什么都有，就算是没有的自己也尽量为她寻到，自小也没有什么苦处，自己的柔儿可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啊。

　　“因为她是你姐姐，你们两个是亲姐妹，你让着她是应该的。”罗氏心烦意乱的说完这句话，已经对沐芷伊没有什么耐心。

　　沐芷伊抹了脸上的泪痕，也停止了哭泣，她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母亲心意已决，再也不会为了自己而伤了自己的心。

　　“好！好！不过是一个顾公子，既然姐姐愿意……拿我退让便是。”沐芷伊说得撕心裂肺，她记住了这一刻。也突然释然，母亲一直以来就疼爱的姐姐，对自己可有半分疼惜？

　　那年自己还小时，常常因为没有别家小姑娘好看而感到自卑，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姐姐。母亲想到用珍珠粉为自己美颜时，也不过是买了姐姐不喜欢的珍珠……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以为，母亲还是疼爱自己的。

　　只是今日的一切，让自己忽然就明白了许多。

　　罗氏见沐芷伊终于答应了，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答应了就好。至少各自欢欢喜喜的，以免到时候闹不高兴的场面出来了，也叫沐家的脸面上难看。“那就好，待我把你姐姐安顿好了，为娘会给你许一个好点的人家。”

　　罗氏将半跪在地上的二女儿扶了起来，沐芷伊一副失魂落魄的看着罗氏头也不回的背影，挂着泪痕的脸浮起一丝苦笑。

　　“可怜，可笑，可叹……”沐芷伊之家嵌入手心，看着窗外对面罗氏的阁楼，轻声呢喃着：“既然我是你觉得多余的……我又为何要牺牲自己，成全你？我的好姐姐……”

　　婢女沐月红着眼睛进了屋子，自己从八岁就跟在二小姐身边当丫鬟，这几年来小姐对自己的好，自己是做牛做马都还不了的。人人都在羡慕三小姐的丫鬟妙彤命好的时候，自己却从未有半点羡慕。因为自己自认为，自己是身在福中，才会遇见一个这么好的主子。

　　沐月心疼自己的主子，刚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小姐……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劝着劝着，沐月自己都忍不住哽咽起来，她不敢说大夫人和大小姐的半点不是，只会安慰自家小姐：“办法，总会有的，只要您愿意……奴婢月儿，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让您和顾公子白头到老……”

　　沐芷伊听了这一句话，眼神空洞，她知道沐月的衷心，可此时最伤她心的是母亲对自己的态度……

　　“沐月……”沐芷伊不顾主仆身份，一头扎进沐月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自己十几年来受的委屈和伤心一同发泄出来。

　　沐月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小姐的后背，小姐的委屈她都懂。

　　二小姐从小就活在大小姐的万丈光芒之下，小的时候，只是因为容貌不出众而不受到重视。琴棋书画明明都在大小姐之上，无人见证她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心。

　　长大后终于她不再是那个丑小鸭，可因为大小姐的才貌过于出众再次被夫人遗忘。每次只能捡大小姐不要的东西，每次都用不着或者剩下了才想起自家的小姐。小姐心里苦，自己都知道。

　　沐芷伊的哭声渐渐小声，逐渐变成哽咽。沐月为自家小姐擦拭着眼泪，看着小姐哭得红肿的眼睛感到心疼。

　　“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啊……明明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为何总要我忍让？她沐芷柔就该被万人仰仗？我就应该被母亲视为野草一般……沐寒霜运气好，能拥有幸福，沐含珠又被三姨娘一方捧在手心里……”

　　沐芷伊喃喃自语，说出了压抑在心中从来不敢说的话。

　　“我的姐姐，和母亲……巴不得没了我才好呢。”

　　“沐月，你说，这沐府如同深渊，其实……我多想生在镇中平凡人家，就像我们救的那个小女孩儿，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疼惜……我好羡慕……”

　　沐芷柔靠在沐月的肩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泪水湿了沐月的衣袖。

　　“小姐，没事的，只要你嫁入顾丞相府，总会有出路的，到时候您就不用仰仗着夫人和大小姐，你会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你要振作起来！”

　　沐月听着沐芷伊口中所说的那个小女孩，那一日正是小姐初遇顾家公子。

　　虽然外面传闻顾公子沉迷玲珑阁烟花之地，可顾公子与小姐谈天说地的时候也说过，像小姐这样的女子，最适合娶回去当一家主母。

　　沐月知晓小姐的努力与刻意表现，也知晓顾公子为了让家中丞相夫人觉得自己无所事事才去的玲珑阁。

　　他们二人精心的策划，只为了让彼此的距离更近。

　　只有她知道，小姐与顾公子其实是两心相悦，那外面铺天盖地的红叶姑娘要嫁进顾府的闹剧，其实也是因为他们二人的步步为营。

　　每月两人来往的信件小姐都用小匣子装起来，每每思念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他们二人见面彼此诉说情谊，却又情乎止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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