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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三年之约(2)


  这话关子阳自然没听见,他已经率先上了牛车。

  半日后,牛车抵达吴郡。

  典型的江南水乡建筑,灰瓦白墙,错落有致。

  后世江南,已经初具雏形,关子阳感叹道:“真如画中江南,难怪陆纳执意要留在吴郡。”

  吴郡四姓“顾陆朱张”,个个都是南方本地士族,他们对北来士族有着天生的抵抗情绪。

  认为是北方士族侵占了他们的利益,不过关子阳不是士族,自然不在他们不欢迎宾客的名单之中。

  关子阳再次写了一封拜帖,让黑奴儿送进了陆府。

  不久,陆纳便亲自出门相迎。

  “哈哈哈,一别三年,想不到再见故人,已经从一届布衣,贵为一品北府军大都督!”

  “陆尚书调侃在下了,我这虚名不提也罢。”关子阳做了一个长揖。

  “我已辞官回家,这尚书也不用再提了,哈哈,关都督大驾光临,里面请。”说着就把关子阳一行迎进了府。

  在看到谢道韫时,他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也不知是看穿了她的身份,还是看穿了她的修为……

  进了客厅,关子阳直接就说明了来意。

  陆纳听后也欣然应允:“那所宅子本就无用,如果关都督需要,拿去住便是,谈那阿堵物就俗了。”

  乌衣巷那种地方三进三出的大宅,少说也要几十上百万贯,陆纳居然要白送关子阳。

  他愿意送,关子阳也有点不敢收啊!

  “陆前辈,你知道我庶族出生,手里确实没多少钱财,不过我绝对不能白要你的宅子。”关子阳推辞道。

  陆纳拂须一笑:“谁说我白送了,宅子我自然是要卖的,不过嘛,我要你用东西来换。”

  关子阳心道,自己现在全身上下没一件东西价值超过一贯钱的,有什么东西能够换这么大栋宅子。

  陆纳笑道:“当年在涪陵的三年之约,如今难道作废了?”

  关子阳忙道:“陆尚书赠琴在下,在下怎敢忘记!”

  陆纳接着道:“好,今日便是考验之时,如果你的琴艺与三年前相差无几,可别怪我收回号钟。”

  “还请陆尚书品鉴。”

  这次吴郡之行,关子阳早料到可能会有此着,所以将号钟随身带着。

  黑奴儿去马车之上取来了号钟。

  陆纳又道:“关都督莫急,其实在下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陆前辈但讲无妨。”关子阳谦逊道。

  “家母酷爱音乐,尤其善琴,我的启蒙恩师便是家母,如今家母仙逝,生前我向她提起你时,她就一直期待着能闻你的琴声……”

  陆纳是希望关子阳去她母亲的坟前弹奏,关子阳自然答应。

  在陆纳的带领下,陆家老老少少几十人一起进了陆府后山,在一座坟前停了下来。

  此地古树繁茂,甚为幽静。

  坟前还搭建有一个茅草棚,关子阳见里面有文房四宝,想来应该是陆纳平时真就是住在这草棚守灵。

  “陆前辈服丧一年有余,对家母寸步不离,孝感动天,在下佩服。”关子阳确实有被他这种行为感触到。

  而且看那草棚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作秀,一床一椅,都是长期有人居住的样子。

  陆纳摆摆手,却不言语。

  关子阳见地上是厚厚的松针,便径直席地而坐,摆上号钟就准备弹奏。

  陆纳这才道:“多谢关都督,了却家母心愿。”

  陆家随行的几十人,也跟着对他鞠了一躬,感谢关子阳。

  关子阳也不再多言,一曲伤感的《菊花台》悠然而来。

  如今的关子阳已经悟得道心,而且是在谢道韫的笛声下悟道。

  他的道心正是琴。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靠着婉转的琴曲动人,而是以先天之精缠绕琴弦,弹奏出了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就算他弹奏的是普通的古琴曲目,也已经达到了琴艺登峰造极的地步……

  曲罢,众人意犹未尽。

  陆纳心满意足,再次感谢关子阳。

  “我这号钟看来是真的保不住了,从今天起,它便正式易主,归你所有了。”

  关子阳也不客气,躬身道:“多谢陆前辈。”

  如今他以琴入道,也确实需要号钟这样一把好琴。

  陆纳又道:“关都督的三年之约考核算是过了,不过那乌衣巷的宅院,关都督还需用东西来换。”

  “不知陆前辈看得起在下所有的何物?”

  “哈哈,自然便是你的琴声。”

  关子阳疑惑道:“琴声?如何个换法?”

  “关都督贵为北府军大都督,身兼御史巡按,太后有意让你去京口重建北府军。”

  关子阳点头称是,陆纳虽然辞官已久,不过在朝为官的陆家子弟并不少,自然是知道此事。

  “只是如今殷将军正在北伐期间,京口等地并不稳定,所以距离你去京口一事,肯定要在殷将军北伐结束之后。”

  关子阳越听越迷糊,他还不知道自己去京口,居然还和北伐有关。

  “这段时间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三年五年,这期间关都督在建康,可否愿意每个月来我吴郡一趟,随我祭拜亡母。”

  嗨,原来就这事,害得关子阳大喘气,以为对方会提什么奇怪地交易。

  为他仙逝的母亲弹琴,而且一个月才一次,自己就白赚了接近百万贯的宅子,何乐而不为。

  “承蒙陆前辈看得起在下,在下义不容辞!”

  “哈哈哈,那陆某就先谢过关都督了。”

  在陆家歇息了一晚,次日就动身回建康了。

  ……

  这次拜访陆纳,是出奇的顺利,关子阳回建康途中还觉得不可思议。

  牛车之上,关子阳与谢道韫盘腿对坐。

  “陆纳也是真性情之人,值得深交。”

  谢道韫倒是不乐意了,嘟囔道:“陆家与我谢家不和,你和他深交,就不怕我爹和叔父不高兴?”

  关子阳哂然一笑:“您家两位前辈是因为两家利益冲突才导致不和,又不是和陆纳这个人不和。”

  “你放心,君子之交淡如水,陆纳和我不谈政事,只谈琴……”

  谢道韫又道:自从梓潼郡大战后,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弹琴,怎么感觉你的琴声大有不同?”

  关子阳心道:“自己以前是以先天之气在弹琴,这是第一次以先天之精弹奏,当然不同。”

  不过谢道韫居然没发现关子阳已经悟得道心,还是令他意想不到。

  “韬元,你的道心是什么?”

  谢道韫愣了愣:“道心?这还用问吗?肯定是竹笛啊!”

  突然,她恍然大悟:“你终于悟得道心了?”

  见关子阳点了点头,谢道韫激动道:“总算没有白费师傅的一番苦心!”

  “师傅?你还有师傅?哪个师傅?”

  ……

  “额……额……”谢道韫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可她又不太会撒谎。

  关子阳见她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有事隐瞒!

  不过谢道韫抵死不松口,关子阳拿她也没办法。

  只得暂时记在心里,谢道韫还有个师傅,而且曾经在暗中帮助过自己。

  关子阳从卫家退婚开始,一直就在承蒙贵人相助,一直是一帆风顺,不过最近,隐隐有一种好像可以归拢的感觉。

  桃渊明、谢奕、谢安、葛洪、阮咸,这一众人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共同指向了一个方向!

  当然,这些还都只是关子阳的猜测,自己曾经以为谢安是始作俑者,一切都是想利用他庶族的身份,去组建北府军。

  但是现在开来,谢安的后面应该还有人。

  ……

  和谢道韫一路游山玩水,吟诗作对,也算惬意。

  黑奴儿自从从梓潼郡被关子阳救出来了,就一直有些沉默寡言了,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一路上关子阳故意讲了两个笑话,逗得谢道韫嘿嘿直笑,赶着牛车的黑奴儿却是一声不吭。

  关子阳心道他只是在梓潼郡吃了苦,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恢复的迹象也没有。

  不由让关子阳开始担忧了起来。

  这孩子莫不是有什么心事了……

  等回了建康,去向铁威打听打听才行,他可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回到建康后,先送谢道韫回了紫金别院,正想去找铁威问问黑奴儿的情况,结果刚到租的小院,已经有一个小太监,等在自己门口。

  “关都督,太后有请……”

  跟着太监进了宫,褚蒜子正在显阳殿批阅奏折。

  关子阳本以为太后是询问他教坊司的事情,不料却丝毫没提。

  而是问了他一个令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关都督,听汝阴侯提起,你和他挺熟的?”

  关子阳瞬间就是菊花一紧!

  靠,老子什么时候和这个黄毛熟了!

  莫不是他事情败露,拖我下水?

  关子阳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太后又道:“汝阴侯石侍郎很欣赏你,他有一女,名叫石玘,你对她好像还有救命之恩是也不是?”

  “回太后,确有此事,不过臣只是举手之劳,倒是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汝阴侯虽是氐人,不过他真心投我大晋,手下姚襄、姚苌两位大将,更是在北伐军中屡立战功,昨日他向我提起,说是想请我赐婚。”

  赐婚?!

  关子阳脑袋一懵,石琨这又唱的哪出。

  关子阳忙道:“这,这,回太后,臣现在一心准备北府军事宜,无心儿女之情。”

  太后头也不抬,只是专心批阅着奏章,淡淡道:“男子十六为丁,你已经钟山雅集夺魁,这成家也是宜早不宜迟了。”

  石琨为什么向太后求亲,关子阳是猜不透的。

  自己庶族出生,比他这个氐人身份虽然是差不多,但是他贵为汝阴侯,也没必要非要与自己结亲啊!

  但是从太后的话里,他又体会出了一点意思。

  自己随时可能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被派往京口,所以想把我的家人留在建康,这是朝廷管用的手段。

  总之,与石玘的成婚,对他肯定没啥好处!

  想起还在涪陵照顾自己母亲的青蝉,关子阳当下不再犹豫:“回太后,臣虽未成婚,不过已和女子有婚约在身?”

  太后停下笔抬起头,看了一眼关子阳:“哦?我听说你与涪陵卫家的婚约已经被卫家退了,这又是哪冒出来的婚约?”

  于是关子阳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答应自己的丫鬟,娶她为妻的承诺,告诉了褚蒜子。

  褚蒜子听后哈哈一笑:“你倒是个痴情的种,不过丫鬟下人,哪配得上你现在的身份!”

  “你虽是庶族,可也是我大晋的一品大员,北府军大都督,你娶你丫鬟为妻,莫不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关子阳还想反驳,太后却已经不给他机会。

  “汝阴侯主动向我开口,我已经答应他了,这几日,你多去汝阴侯家中走动走动,过几日,等北伐前线传回消息,我适时便下旨你与石玘的婚事。”

  褚蒜子说完,便让太监送关子阳出宫。

  关子阳走后,石琨却是从太后身后的屏风后走出。

  “多谢太后成全小女!”

  褚蒜子将身边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只留下贴身宫女春燕。

  “石郎,你的女儿倒是有情有义,为了心上人不顾一切,我这做女人怎会不体谅呢?”

  石琨伸出手,拉着褚蒜子玉手,笑道:“我氐人儿女,敢爱敢恨,太后莫要笑话才好。”

  褚蒜子媚眼含情:“那你也是如此了?”

  ……

  关子阳出了宫,这才反应过来,褚蒜子是叫他来通知他一声而已,并没有和他商议的意思!

  这可难办了啊!

  关子阳这两年遇到的红颜知己不少,万不说是青蝉、卫衣清、亦或是谢道韫,和谁成亲他都不会如此抗拒。

  可石玘不同啊,如今已经入冬,距离过年也就一个月不到了。

  352年石琨全族被灭这是写在史书里的,想不到自己这转眼就要成石琨一家人了。

  这是背着粪篓满街串——找死啊!

  不行!就算是拖也要把今年熬过去。

  “还有这太后屏风后面,居然还藏有一个一品境的高手,难道是宫中侍卫?”

  关子阳连忙赶往乌衣巷去寻谢奕,这事必须得赶紧让这个官场老手,替自己拿拿注意!

  只是这一耽搁,关子阳便把黑奴儿之事,又暂抛了脑后……

  乌衣巷,谢家。

  谢奕一幅疑惑的表情,迟疑了好一会才道:“我猜这事估计不简单,我马上写信,让我三弟来建康商议。”

  谢奕的脑瓜毕竟没有谢安的好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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