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久一点（四）
“家里不是有两把吗？”
“一个在柜子角，都锈了，另一个太小，用着不称手。”
杨昊拿起菜刀，左右手掂量，对比着看。
“案板也得拿个大的。”
“那个炒锅不错，还有汤锅。”
男人在厨房用品这边已经待了有将近20分钟。
申海看着基本满了的购物车有些头大。
自从杨昊住过来，家里的物件基本都换了一遍，床、床垫、床单被罩、衣架、沙发巾全换了。
家里的净水器，也是他昨天下班后让人上门安装的。
“我的面试通过了，让我下周一过去。”申海拿着手机看消息。
“我看看。”男人把选好的菜刀塞进购物车。
“干什么的？”
“我也不懂，应该就是写写文案之类的，行政岗。”
“远不远？”
“不远，公交6站地，很方便。”
“行吧，超市还有要的吗？”
“没了。”
周一早上，杨昊开车送申海到办公楼下。
办公楼很高，外墙都是深色玻璃，站在楼下往上看，脖子会很累。
“有事儿打电话。”
“好，你去忙吧，”
面试申海的是财务主管，兼任副总经理，30多岁，女性，邓晶晶，身高偏矮，152左右，气场很强。
“小刘，行政岗呢，咱们现在不缺人，标案组还少人，你看你要去标案组吗？”
不论什么岗位，刘杰都没有经验，也没得挑，“可以的。”
邓晶晶把申海领到工位，“王哥，看我给你找的新人。”女人嗓门很大，有些尖锐刺耳。
“以后王哥就是你的师父了，跟着王哥能学到不少东西。”邓晶晶站在工位旁笑着说道，手臂搭在挡板上。
王哥穿着一身运动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胸肌，极其饱满，像晨光下打鸣的公鸡，搭着不宽的肩膀，显得上身鼓鼓囊囊的。
“你好。”申海打招呼。
“你好。”
工位环境很好，两边都是窗户，外面景色宜人，阳光洒进来落在木质地板上，喝咖啡看书最合适不过，办公的话就显得缺少些隐私性，任何人都可以站到你身后，看清所有。
王哥就坐在申海对面，中间的挡板只有10cm高，笔记本电脑挡不住人的视线。
工作时间，办公室几乎没人说话，鼠标点击声、敲打键盘声、纸张翻动声、窗外车流声。
“教室里到处都是绳子，密密麻麻的，有的要挤进我的嘴里，我咬紧牙关，却感觉皮开肉绽。”
刘杰的话涌现出来，这句话在刘杰老家的书架上，是草稿本上的一行红字。
安静的办公室，那行红字像蛇一般钻进申海的脑子，最后盘踞在心脏，沉甸甸的。
“我给你发了文件，你汇总一下内容。”王哥后仰在椅背上说道。
“好。”
新人第一天，基本没事情可做，从早到晚干坐着，要比有活干更累，心累。
“工作怎么样？”杨昊进门换鞋，手里提着一大袋馒头、凉菜。
“还好，没什么事情做。”
“没事儿，新人都是这样。慢慢就好了。”
“你最开始工作是什么样？”
“我刚工作那会儿，也是闲时多，不过穷的跟狗一样。试用期一个月1000多，我还要租房子，住的城中村，又破又旧的，一个月下来倒欠朋友1000多。那会儿还好面子，不跟家里说，几乎顿顿是馒头咸菜。”
杨昊把凉菜倒进盘子，微波炉里热着6个馒头。
“我不喜欢馒头。”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面食吗？我还以为你只是饭量小了。”
“现在不喜欢，我想吃米饭，喝汤。”
申海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抬头看杨昊。
“好吧，想吃啥，我给你做。”
饭后，两人坐在地毯上看电视，茶几上是没收拾的餐具。
申海很自然地把头搭在杨昊肩膀上，翻看着有线电视，地方台几乎都是电视购物和广告。
反倒是杨昊，刚吃下的6个馒头仿若冻在肚子里，结成块堵得慌。
觉着刘杰的头又轻又重的，他要不要调整一下肩膀高度，这样枕着会不会不舒服？要不要推开他，有点热，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自己坐姿不对？
申海起身坐到沙发上，最终选了一个歌手比赛。
杨昊全身都是僵的，心想刘杰怎么不枕自己肩膀了，果然是高度不对枕着不舒服，自己白天出汗，身上有汗味吗？
电视里男歌手穿着一身白西装，声音透亮悠扬，舞台精美梦幻。电视外的男人，光着膀子坐在地上，脖子和肩背有明显色差，低头鼻子一吸一吸的，闻身上的味道，悄悄拉过半袖，半遮半掩地闻，最后视线停留在自己脚上，陷入沉思。
宽厚的背部弯曲着，头低垂，看起来有些委屈。
第二天，申海让赵文文把家里的书发给他，以及所有笔记本。
书本很多，赵文文抱怨了两句，也答应了，并嘱咐他，工作不忙的话抽空看看考公的书，做两手准备。
赵文文没说完，申海就把电话挂了，确切地说，是原身希望他挂了。心里盘踞的蛇动了，很烦躁的样子。
“来活了!”王哥从申海身后走过来，把刚印出来的招标书给他，“看看，把你觉得重要的内容勾画出来。”
“好。”
当晚，申海开始了第一次加班，也是接下来的常态。
“你知道这个格式怎么去吗？”王哥站在申海旁边，身子贴的很近。
申海尝试了几次，“不会。”
“你先选中，右键——对——选格式，最下面那个清除格式——对。”王哥说着，腰弯的越来越低，似乎是因为申海的电脑太小，想看清楚一些。
手搭在申海椅背上，半包住坐着的人。
“会了吧，有不会的及时问。”
“好，谢谢王哥。”
“你最近怎么老是回来这么晚，不是说没事情吗？”杨昊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
“最近要写标书，王哥事情比较多。”
“他事情多，留下你干嘛，你留下也是干坐着。”
“不清楚，他偶尔会用我，打印东西，买饭什么的。”
“你之前说他离婚了？”
“嗯”
“他该不会？”杨昊一条腿盘坐在沙发上，另一条腿踩着地毯，表情怪异。
“我是男的，他也是。”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他想别的呢。”杨昊嘟囔着，继续用毛巾上下擦头发，即便短寸在他从卫生间到沙发的路途中已经干了。
嗡——嗡——嗡，申海的手机震动，是王哥。
“收拾东西，紧急出差。”
“王哥，去哪里？”
“b市。我把位置发给你，你先到这儿来。”
“好。”
申海开的外放，杨昊都听到了，眉头皱得紧，“大晚上，都10点了出差，提前干什么吃的。”
“这次的项目，领导间有分歧，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申海换衣服收拾东西。
“你把位置发我，我送你。”
车停在打印店门口。
打印店灯火通明，在街巷里很显眼。
王哥背着包走过来，灰色健身服被胸肌撑开，看着勒得慌，“来啦。”
王哥边说边打量起杨昊，“你好。”
“你好，刘杰刚工作，没什么经验，还请您多照应。”杨昊搭着申海肩膀说道。
“哈哈，好，好，不用你说我也会的。”王哥说话声音极为洪亮，底气十足，一听就知道身体很好。
“你先回家休息吧，我去忙了。”申海扭头说。
杨昊站在车旁看着两人进店。
等申海把电脑打开，调出文件，杨昊又进来了，提了一袋矿泉水和面包零食。
“晚上熬夜多喝点水，吃的先放包里，你包呢？”杨昊走过来说道。
“那儿，凳子上。”
“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杨昊拉上书包拉链。
申海和王哥修改文案到凌晨1点才开始打印，打印店一直有人进进出出，似乎比白天都忙。
店里摆放了将近10台打印机，一个挨一个，很拥挤，打印纸、包装纸、打印好的、打印坏的、等着装订的、装订好的，放的到处都是。
店里两个风扇不停地摇脑袋，把热气从左边摇到右边，再从右边赶到左边，就是降不下温度，还认认真真地翻着打印纸看。
蚊子一点不怕人，从体型上看，客人和员工对它们都挺热情，一个个肚子鼓起，慢悠悠地从人胳膊上掠过，再飞到腿上。
申海身上粘粘的，摸着没有汗水，倒是比出汗还叫人难受，像是有强烈尿意的人，跑到厕所后滴了两点，就怎么都出不来了，憋闷。
王哥要修改的部分很多，申海坐在门口，吹风时能凉快点。
这几天，申海让杨昊在他手机上下载了很多记事本、日记本，想看看原主有没有登录记录，有没有发表过东西。
手机桌面已经有5页了。
刘杰确实用过几个小众的，但内容为空，要么是删了，要么是没用。
翻来翻去，没有线索。
等两人忙完已经是凌晨4点，总经理过来开车送他们。
王哥40岁，没考过驾照，刘杰不敢开，只能让总经理当司机。
车开了将近4个小时，一到地方，王哥和总经理就去忙了，申海站在一楼大厅等。
杨昊一宿没睡，时不时问人到哪里了，在干嘛。
申海一一回复，男人不愿意睡，他也没办法。
申海在b市待了三天两夜，每天除了和王哥、总经理一起吃饭，他都自己在酒店房间，很是清闲，觉着出差带上他完全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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