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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中调


飞天楼,三层包厢内。身着侍女衣服的年轻女子高坐于软榻上,一脸沉稳地听着属下禀报。

        原来蓝采和打晕了侍女后马不停蹄地换上侍女的外衣,然后从厨房送菜的通口逃出了城主府。

        此刻她正在和下属商议离开永明城的事情。为了防止时间耽搁得太久,从而引起何长庚的察觉,蓝采和提前分析了附近的地形和城镇,规划出三条暂定线路。

        她简要地将这些说与属下听,吩咐他在大年夜子时带着队伍到梅花山庄的北坡等待汇合。如果遇到意外,发信号弹以为示警。

        “是。”下属抱拳行礼。

        事情进展顺利,蓝采和怀着好心情飞快地赶回城主府,将衣物重新换回来后再小心翼翼地潜回芳华苑。

        那侍女觉得后脑勺有些闷痛,但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好吃了个暗亏。

        傍晚,花月敲响了紧闭的房门,朝屋内唤道:“夫人,晚膳时间到了。”

        蓝采和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进来吧。”她顿了顿,略过此事。

        她对丰富的晚膳没意思,眼神紧紧落在那摆在手臂远的地方的一碟粉色糯米糕。

        “糯米糍团!”蓝采和微睁大眼睛,惊讶出声。糯米糍团是一种逍遥城的特色糕点,蓝采和小时候最爱吃这种夹了酸酸甜甜馅料的点心,但永明城这边的口味与逍遥城相距甚远,这里的人最不喜粘牙的糕点。

        故而,蓝采和看着这碟糯米糍团,眼眶泛红宛如看见亲爹从土里爬出来大声说老子复活了。

        呸!花月在心里啐了口,想什么呢!即使小姐对她生有嫌隙,她也不能把她家小姐想成傻子。

        花月拿出银针一一扎了下糕点,随即退后几步,神色淡然地表示无毒可食用。这下蓝采和可以心满意足地动起筷子了。

        当晚,夜黑风高天,蓝采和因为吃多了糯米糍团而肚子消化不良,失眠到三更。

        “唉——”风雪中隐约传来打更人的敲锣声,蓝采和双眼无神地盯着墨色床帷,眼皮沉重,但脑子却愈发清醒活跃。

        不睡了!她猛地坐起身,右掌一拍被褥,掀被下床。蓝采和披了一件方便活动的胡服,从柜子的抽屉里取出一条长鞭,推门走进风雪中呼呼练武。

        练了大半个时辰,蓝采和累的回到房间擦汗换衣。可屋外的天色仍旧是昏沉沉的墨色,这大好时光该如何打发走呢。

        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条瘦削的青色身影忽然闪现在脑海中,蓝采和腾地站起身,翻出窗户,几个纵跃无声消失在屋宇间。

        一阵湿润的冷意贴上面颊。

        姬皦梦见一只水鬼爬上河吐出湿冷的长舌,轻轻舔舐着他的脸。不要问,为什么水鬼会有长舌头,反正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啊!”姬皦玉惊恐地坐直身,心跳如雷,嘴里不停地喘气。

        昏暗的视野内突然出现一道模糊的黑影,姬皦玉额上冷汗滴落,身体肌肉紧绷到快要抽搐,眼神呆滞,显然快被吓的三魂失去了六魄。

        蓝采和无辜地回头瞧他,披头散发,眼珠黝黑空洞,且脸色惨白红唇染墨。

        “噗呲——”下一秒,就在姬皦玉即将魂归西天时,一簇火苗在油灯的灯芯尖燃起。

        柔光照亮了屋内陈设以及状如恶鬼的蓝采和,姬皦玉愣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问:“你怎么了?”大半夜跑他房里装鬼。

        蓝采和目光幽幽,说:“我失眠了。”

        失眠的确很痛苦,姬皦玉凑近一瞧,果然蓝采和的明眸大眼中遍布红血丝,一点也没有平日的灵动和深邃。

        “所以,你要找我谈心?”姬皦玉不愧有个玲珑心,一下子便瞧出问题的根本所在。

        闻言,蓝采和赞许地瞧他一眼,点点头,然后从暗袋里拿出一个信物交给姬皦玉。她低声道:“我向中书省的王大人门下引荐了你,过几天你找个机会辞行,然后去建邺。”

        “这——”姬皦玉面露为难,“我直接走后门不大好。”

        “要什么紧?这事成不成最后还得靠你自己。王大人生性喜好结交才华之士,你先以门客身份拜访王大人,然后王大人看在我的引荐上会给你三道考验,若你通过了他的考验这事便成了。”姬皦玉紧了紧虚握的拳头,这的确是个良机,可他还有心事放不下。

        “那你呢?不是说好带我一起走?”他问。

        “咳!”蓝采和虚咳两声,若不是姬皦玉提及,她绝对想不起来这事。

        她想了想,在对方看你如负心汉的眼神下,保证道:“我自幼仰慕君子之风,定不会负尔之约。只是现在情势特殊,若你跟着我们一行太过危险。不如再等些时日,我去建邺寻你。另外,我让阿历跟着你,你有事找阿历。”

        姬皦玉呵呵一笑,显然是不信的,只不过蓝采和说的没错,以他身体的状况跟着他们的确是个拖累了。罢了,反正她的老窝在逍遥城,大不了自己以后再过去找人。

        于是这次会晤洽谈地十分顺利,蓝采和又给姬皦玉讲了些保养的方子和遇到追杀抢劫的人怎么求生,以及交给他许多小巧的防身武器。

        直到天色已蒙蒙亮了,蓝采和才如鬼魅般消失在屋里。

        姬皦玉打了个哈欠倒头再睡,还有两天过年,身为门客的他已经放假了。

        两日时光弹指离去。

        期间蓝采和心中不安,担心贺长庚临时变更恐怕牵连姬皦玉和阿历二人,于是急书一封送至建邺,邀请王侍郎派表兄来接人。

        她不知道,收到信后的王侍郎怼天骂道:“不孝女,生了个娃娃祸害老子!”

        可自家的宝贝外孙女这是第一次请他帮忙,多难得啊,王侍郎舍不得拂了她的意。

        大年三十那天,城主府中张灯结彩福联成双,自上而下人人穿着新衣欢乐地穿梭在府中。花月送了她一个新年礼物,一只绯色牡丹荷包。

        怀里揣着新荷包,蓝采和偷偷地给阿历和姬皦玉发新年红包。

        “早了。”姬皦玉笑语。

        “中南一带有赶早年的习俗,比起它这不算早。再说红包早给福气先到!”

        姬皦玉弯腰将红包放到枕头底下,又打开上锁的抽屉从里拿出一个红纸包:“那我的红包也提早给你。”

        蓝采和先道一声“恭喜发财”,然后飞快地接过了他给的红包。她没当着姬皦玉的面拆开红纸包,和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后就转了回去。

        晚宴时分,整个府邸里的夫人公子和留在永明城过年的门客统统聚集在堂屋里,两方人马分席而坐。

        雪天星隐,红联染冷。

        屋内却是罗幕重围,熏香袅袅,不说那奇珍异味,琳琅宝物,只道灯火阑珊处听得丝竹双飞,云鬓玉质女子的嬉笑玩闹声震的杯中酒液泛起粼粼波纹。

        筵席过半,酒过三巡。贺长庚还在与门客畅谈诗书经文、治国之略,说到动人处不禁拍手唱起了浩然歌。

        酒入喉口,三分辛辣冲上眼睛鼻尖,蓝采和拿起帕子掩住嘴。她朝花月招了招手,低声说:“花月,我有些不适。先行离席,你替我看着点。”

        花月弯下身子,一丝不苟的发髻遮挡住蓝采和的视线,闻言花月抬头,双眼迸发出奇异的光亮。

        蓝采和心中一寒。

        “小姐恐怕走不了了。”花月没有用夫人这个称号。

        “哦?”蓝采和勾唇冷笑,“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叛徒!

        花月垂眸一笑:“花月一直是贺老爷的属下,何有叛徒之说?”

        心脏猛然一缩,蓝采和抿嘴瞪大眼,目光探寻地看着花月,却不料花月袖口飞出一把利刃泛着幽蓝色的匕首。匕首抹着剧毒,在视野里缓慢地挪向她。

        明眸涌上一丝悲伤,蓝采和不可置信道:“我从未想过,我素来亲近的好姐妹只是虎视眈眈之徒埋下的暗钉子。花月,你为什么不一直做一个暗处的钉子?”这样她也就没有理由拿走你的性命。

        一滴泪滚下泛红的眼眶,蓝采和平淡地旁观着一切,好似灵魂已不在这具身躯。

        花月没有看她,手中握着匕首愈发狠厉。可是那么短的半臂距离,匕首却迟迟没有落下。

        话音落下时花月的身子微一颤抖,蓝采和瞧见了,眉梢眼角浮起几分讽刺和冷漠。她轻声嗤笑:“花月,月儿姐姐,你以为坐在这里的人还是当年的小姐么?”

        尾音未散,蓝采和出手侧开匕首,沿着花月的手腕一抓一扯,空出的手迅速出掌拍向其心口。

        匕首“铛”地倒在木质地面,汹涌的内力冲毁了花月的筋骨血肉器脏。

        “噗——”花月摇摇欲坠,迷蒙地睁开眼去看蓝采和。一条浅蓝的轻纱缓缓飞向她,蒙上花月的眼,蓝采和的嗓音淡淡地传入耳中,很轻地落进她的梦。

        她说:“月儿姐姐,睡吧。梦醒时,就到家了。”

        这一掌,蓝采和下了死手,一掌打出了八成功力。强劲的内力掀起一阵大风,呼啸着穿堂而过,捎走浓烈的血腥味,掀倒碎裂了一张张屏风。

        屏风四分五裂的一瞬,两汪干涸的泉眼在一阵骨肉新生的痒意中流出泉水,左边和右边各滑落一滴泪,“啪嗒”渗进地板的纹理。

        蓝采和眨眨眼,流泪似乎只是幻觉。

        满棚高坐无言看向她,面露震惊之色。她默然环视一圈,与阿历对视一眼,最后目光在姬皦玉身上停留一下,随后转身离开。

        堂屋外响起一阵阵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还有隐约的刀剑喘气音传进耳中。灯火忽的一暗,满室通明被屋外寸寸逼近的乌云黑雨支支浇灭。

        在众人眼中,蓝采和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明灭模糊,只余那抹涂上口脂后红艳艳的唇瓣十分清晰。

        “呵——”

        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明白,这是针对蓝采和的一场鸿门宴。

        蓝采和似对自己的情况毫不在意,反倒掏出一张白绢,细细地念。这一封休夫书,其中列举了何长庚七条不可饶恕的罪过。

        念完,空气一阵静默。

        贺长庚的低沉声音幽幽响起:“蓝璃,你真是愚笨又自大!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尊贵无比的逍遥城少主么?”

        最后一句话饱含丰富的意味,但蓝采和只对此嗤之以鼻。她盎然挺胸,说:“蓝璃,这个名字不多听。我一向只当自己是那个愚笨且无畏的蓝采和,至于鹿死谁手,尚未得知!”

        贺长庚冷哼一声。随着那一声冷哼,堂屋的大门被砰然踹开,一列列手持兵器的侍卫闯进屋。

        寒冷的风灌进来,吹得姬皦玉心头发凉,他不管不顾地站起身却在半途被阿历一掌拍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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