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报应
“疼！疼！你能不能轻点！”
“好好好，少爷，我的错我的错。”
由于顾清源的精神力太过强悍，顾清荼用修复仪治疗过之后，唇上还是残留着少数裂口，但好歹能说话了。
他一边忍着疼，一边不停地怒骂某人，直到顾笙华冷着脸进入卧室，才将他那破锣一样的嘴停住。
“老…家主，你回来了？那小子呢！”西奥多险些在顾清荼面前说漏嘴，他看着顾笙华满面阴翳地走过来，怂怂地缩起了脑袋。
…打人不打脸。
只听“啪”的一声，西奥多想象中的巴掌重重落在了顾清荼脸上，直接将其打翻在地，顾清荼伤上加伤，哭得好不凄惨：“爸！你为什么打我！”
眼看顾笙华怒气未消，西奥多赶紧上前拦住：“家主，家主息怒，少爷他还小…”
“小？”顾笙华冷冷看向西奥多，直把人盯得不敢吭声，“没脑子的蠢货，我今天要是再去迟一步，你是不是指望我来给你收尸！”
顾清荼捂着脸又气又憋闷，不服气地嗡声道：“他又不敢拿我怎么样…”
顾笙华强压着怒意，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养出来这么个废物：“你若下次再去主动招惹他，他要杀你，我绝不拦着。”
“滚回房去！”
顾清荼抹了把眼泪，犟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走了出去。
顾笙华眉头紧皱，简直恨铁不成钢，他转身坐上椅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西奥多只当他因为顾清荼生气，狗腿地凑上去捏肩：“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顾笙华一言不发，脑中不断重复着顾清源所说的那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他想起与顾辛通话时他那畏缩心虚的样子，心底一阵不安。
“我要去一趟实验基地，你帮我安排。”
“啊？”西奥多手一顿，“现在风声这么紧，你去那里很危险的。”
“危险也得去，顾辛那小子，怕不是要背后捅我一刀。”
顾笙华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被动的？
明明之前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突然开始，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针对他。顾清源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为了给他设套？
他沉思良久，半晌才道：“命两人乘我的军舰隐秘起飞，随便去什么地方，再派两人伪装我的身形乘小型机甲前往实验基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倒要看看是谁棋高一着。”
另一边，确认过休尤无事的顾清源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将一小支舰队整装待发，他坐在主舰中，脑中尽是安躺在检测舱中睡颜恬静的休尤。
基地的守将态度还算客气，对他道：“顾清源阁下，我们这样是为了更好的监测休尤上将的状态，如果可能的话，我们会帮他抑制甚至消除已变异的基因。休尤上将是国之重器，我们都相信他不会做出叛国之事，更不会对他肆意□□，您大可放心。”
为他好、不会肆意□□…
这些话让顾清源来说都是放屁，休尤是一个能量无限、潜力巨大的将领，他们想借用他的力量时，便用国家与责任将他那颗善良的心绑缚着送上战场；畏惧他的力量时，便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让他做一个口不能言、足不能行的傀儡。
这就是帝国，是皇权。
顾清源握紧了操纵杆，眼睛红得充血，艾华德是故意让他看见，故意要以此来逼他夺权。顾清源最厌恶受人摆布，但他眼下却不得不妥协。
人一旦有了软肋，再硬的傲骨也可以弯折。
思索间，顾清源收到一条消息。
“检测到目标已出发，请时刻观测目标行进进程。”
顾清源打开定位图，看到一个不断移动的小红点，根据行进速度判断，当是一辆小型机甲。
顾清源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推下操纵杆启动主舰，向整支舰队发送号令。
“即刻出发！”
g17q星球基地北部主控室
顾辛结束掉今天的总结会议，将所有人遣退了出去，他走到主屏前，看着他呕心沥血编写的程序中不停变幻的数据，发出一声极其悲怆的冷笑。
顾辛毕业于帝国最好的大学和专业，他刚毕业时，无数科研机构向他递出橄榄枝。但他跟所有同专业的学生一样，梦想着进入军部为国家效力。
上了年纪的父母知晓他的心思，拿出半辈子家当去见那位极人臣的顾笙华，盼望着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戚，能给他们的儿子谋个好前程。
可他们没有想过，亲戚也分远近亲疏，亲戚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好、有坏。
顾辛在父母又激动又不舍的眼神中坐上离家的飞船时，从未想过这将是他们未来十几年间的最后一面。
在大学的时候，大家都会谈论到以后毕业想做什么，众人的答案大多是造机甲、造飞船、造航母。顾辛也不例外，那时的他看着学校走廊里挂着的知名校友肖像，眸中不乏歆羡与向往。他渴望着有一日，自己的照片也能被挂在此处，受万人敬仰。
而现在，他看着一排排培养皿中那由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怪物，心底已没有半分波澜。
他已经是一个罪犯，受万人唾弃的罪犯。
事到如今，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拉着顾笙华，一起下地狱。
他打开消息面板，看着那发送过来的定位图像，那架小型机甲已到达g17q星球上空，正在寻找停落点。
顾辛飞速地操作了几下，将中部的一个停落舱打开，并向其发出信号，那小型机甲果然注意到闪烁的信号，开始预备降落。
顾辛瞪大了眼，激动地手都在颤抖，他看着那架小型机甲的机身缓缓没入机舱，将将完整进去，他就像怕他跑掉似的，迅速拍下了关闭键。
机甲稳稳地停在机舱里，顾辛耐心等候着驾驶舱里的人将机甲熄火，从上面踏步走下。
直到确认另一边走下的人是顾笙华，他才疯狂地冲到右边操控台，将连接着培养皿的推杆一一推下。
蓝色的营养液从培养皿中流出，哗啦的水声引起了“顾笙华”的注意，他转过头往声源处看去，只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顾辛死死地趴在屏幕前面，看着怪物们从培养皿中慢慢苏醒，口中不停念叨：“上啊，上啊，我的乖孩子，快上啊。”
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一般，那些怪物蠕动着身子抖了抖皮毛上粘稠的营养液，顺着皿壁缓缓往下爬去。
“顾笙华”明显感觉到不对，他拔出腰间的枪，向同伴打了个手势，二人一同往异样处靠近。
他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进，沉重的靴子甚至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二人走到拐角处，互相对望一眼，飞速闪身过去猛开了几枪，砰砰砰的声响在机舱内回荡，而他们面前空空如也，几枚子弹悉数打进了墙里。
看来是听错了。
“顾笙华”收了枪，向同伴瞥了瞥头示意回机甲。
顾辛的精神高度紧张，随着他的动作往机甲里扫了一眼，瞧见机甲后面还坐着两个人，他没怎么在意，继续关注着“顾笙华”。
“顾笙华”没寻到异样，已经彻底丧失了戒备心，他神色如常地往机甲走去，在转身时，同伴语气奇怪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
他顺着同伴的指向看去，只见机舱的角落里放着数个透明的培养皿，皿盖已经全部打开，蓝色的营养液流了一地。
他神色一凛，忽然听到身后有类似指甲摩擦墙壁的声音，沙沙作响。
“顾笙华”迅速拔枪转头，正对上一双猩红的双眼，那怪物斜趴在墙上，身后的蝎尾高高竖起，在他转身的瞬间插进了他的喉咙。
血染空气，浓烈的血腥味激起了机舱中所有怪物的□□，他们哄叫着一拥而上，很快就将“顾笙华”撕了个粉碎。
眼看着人已经变成破碎的肉块，顾辛发出几声颤笑，他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努力放大着屏幕，将“顾笙华”散落的身体一块块看了个遍，确认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才弓着身子发出近乎嘶吼的狂笑，他疯狂的大笑着，几乎已经快要背过气去。
他看着剩下的一人大叫着想逃，却被那些怪物轻而易举地追上，如同丢沙包一样玩弄，机舱里剩下的两个人坐在里面没动，亦被怪物们雨露均沾地伺候，鲜红的血溅上透明的玻璃，那两人很快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顾辛看着怪物们在里面疯玩，像神经病一般又哭又笑，他按下按钮，让机舱开始释放睡眠气体，那些精力高涨的怪物很快就消停下来，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顾辛抹干脸上的泪，掏出离家前母亲给他的平安符，爸爸妈妈，我马上就能回去见你们了。
他穿上防护服，带上高压电击器，进入机舱将睡着的怪物们重新关好。
做完这一切，顾辛看着地上已经看不出人样的人，满意地发出一声喟叹。
他的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
顾辛甚是愉快，甚至在这满是血腥气的机舱中哼起歌来。
他将机甲外另外一人残缺的尸体寻回摆正，准备将顾笙华之外的人好好安葬。
“你要记着，是顾笙华害死你们的。”
他收拾完一个人，便往机甲走去，机舱里回荡着他哼的那首童谣，是儿时他顽皮不愿睡觉时，母亲拿来哄他入睡的歌。
他就那么走着，目光落在从机甲中垂出的一截手臂上。
顾辛停住了脚步，悦耳的童谣也戛然而止。
骗人的吧。
他扯了扯嘴角，抬手猛揉自己的眼睛。
可是没有看错。那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根彩色编织手链，正是顾辛离家前送给母亲的礼物。
他浑身颤抖，连滚带爬地往机甲跑去。
“啊啊啊啊啊啊——”
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后，顾辛发出了一声凄怆到快把整个声带都撕裂的惨叫。
机甲中的二人，肚子上各被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沿着机甲的舷梯留下，一滴滴落在顾辛的鞋上。他们神色安详，死前还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
正是顾辛十几年未见的父母。
“不可能…”顾辛崩溃地摇着头，“这不可能。”
他明明已经要帝国照顾好自己的家人，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顾辛的耳膜，他浑身一抖，目眦尽裂地转过头，看见那人带着一众基地管事笑意绵绵地从入口处拔步而入。
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沙哑感，脸上的笑意仿佛是雕刻上去的一般虚假：“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小辛。”
顾笙华一字一顿地开口，如重拳击在顾辛的心上：“就像你本身想害我。但我没死，你父母却死了。”
“这就是报应啊，小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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