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心对面

　　“停，都别动。”眼看着一群人已经聚到了休息室门外，巴布眼珠一转，立刻摆出一副倨傲而狂热的表情，指着门口的人喝道，“就保持现在的姿势和表情，谁也不许动，谁动了自己去找耶露神谢罪，是你干扰了贡品的进度。”

　　一边说着，巴布的眼神一边对上了莫妮卡，莫妮卡头发蓬乱睡眼惺忪，刚刚从四楼匆匆赶来，和巴布眼神一对，立刻心领神会，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保持肢体不动，口中大声说道：“听见了没有，按大师说的做，这是为了给耶露神制作贡品的准备工作，都配合一下。”

　　“对，都配合一下。”玛蒂尔达稍一愣神，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了，身体一动不动的定着说道，“听巴布大师的，大家都配合一下。大师，可以动了麻烦告诉大家一声，让大家能早点回去休息。”

　　巴布理都不理，在眼睛前竖起拇指，装模作样的从各个角度比划着，有些角度还故意反复比划了好几次，才露出满意的神情，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行了行了，完事了，都赶紧回去，半夜不睡觉围在这里做什么？别吵我工作。”

　　说完也不管外面一群人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自顾自的转头走向沙发，路过房间里另一个玛蒂尔达的时候还不忘称赞一句：“谢谢帮忙，尤利娅小姐，效果很不错，作品如果能及时完成，有你一份功劳。”

　　“呼……”玛蒂尔达绷紧的身体立刻松了下来，陪着笑说道，“大师需要我们配合的话，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多好啊，结果大家一点准备都没有。”

　　“要的就是没有准备的自然反应。”巴布坐进沙发，翻出几张中午看到的白纸，拿着根笔在上面比比划划的，“今晚收获不错，你准备准备，明天我要进边缘采风，你记得找几个人护送我。”

　　“啊？哦，好的，大师。”玛蒂尔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门口闻声而来的仆人门挥挥手，“各位，抱歉啊，大师要酝酿感觉，影响大家休息了，实在对不起，就当是为了耶露大人牺牲一点個人睡眠了，希望大家不要见怪。”

　　有玛蒂尔达出面，自然不会有谁多说什么，一群人看没热闹可看了，便慢慢散去，各自回屋继续休息去了，而休息室里，玛蒂尔达和艾米丽也走了进去，轻轻关进了房门。

　　“我刚才没猜错吧，这位……就是你曾经提起过的尤利娅吧？”巴布看着眼前两张完全相同的美丽面孔，深深的叹了口气，身旁响起了两个笑声，那是莫妮卡和朱蒂在窃笑。巴布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实在太像了，我真没想到，差点闹出笑话来。要是刚刚传开名声的巴布大师，入城第一晚就闹出一个大笑话，这场戏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嗯，这就是我的小女儿。”艾米丽示意大家重新落座，解释道，“中午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本以为等明早再说也来得及，没想到这么巧，差点出大事。不过，巴布阁下您这是……”

　　目光转向小安娜怀里抱着瓷罐上，不用过多解释，几人都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了。

　　“抱歉，巴布阁下。”被称为尤利娅的女人虽然有一张和玛蒂尔达相同的脸，但可比玛蒂尔达情绪化多了，此时红着脸提着裙摆，头也不敢抬的小声说道，“是我反应过激了，希望没给阁下和姐姐带来太大的困扰。”

　　“不用在意，反正最后顺利遮掩过去了。”巴布无所谓的摆摆手。

　　“是啊，伱就不用担心了，尤利娅，就当是一个有趣的小插曲就好。”玛蒂尔达拉着妹妹的手柔声安慰，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自己也哑然失笑道，“巴布先生真是有急智，这种突发事件都能利用起来，呵，把一个自私刻薄只想着艺术不考虑他人死活的艺术怪人表现的淋漓尽致，顺便还为明天的行动做了掩护，让人一点也看不出破绽，实在是让人佩服。我睡前还在想明天用什么借口出城，才能既复合巴布阁下的身份，又能避免其他家族怀疑而暗中跟随呢，没想到问题就被轻易解决了。你看，尤利娅，这样说来我们还应该谢谢你才对，是你给了巴布阁下展现实力的机会。”

　　“姐姐！”尤利娅脸更红了，垂着头根本不敢抬起来。

　　“不过，巴布阁下。”玛蒂尔达和妹妹贴在同一张沙发上，两张相同的脸相映成趣，她目光流转，扫过安娜怀里的罪证，似笑非笑的说道，“是我们品特家族招待准备不周吗？您这是……”

　　“咳咳咳，采风，采风，趁夜体察午夜城的生活环境，比如厨房。”巴布当机立断，马上带偏话题，“尤利娅小姐，您刚才这是？”

　　“我在练习。”尤利娅低着头，声若蚊蚋的说道，“声乐训练。”

　　声音很小，和刚才的唱腔形成了鲜明对比，巴布费了不少力气才听清了内容，也因此一愣，确实，这也是艺术的一个种类，不愧是午夜城的贵族子女，各种爱好都能和艺术沾上边。

　　“巴布阁下抱歉，尤利娅不太习惯和不熟悉的人说话。”玛蒂尔达搂着妹妹，替她解释道，“相比其他艺术种类，我和妹妹都比较喜欢舞台表演，只是她比较偏向于声乐，而我更喜欢舞蹈和话剧。因为过些天是午夜城的献礼节，所有市民都会想方设法向耶露大人献上礼物表达感恩之心。长老会要求找的东西，就是打算在献礼节上奉上的，到时候午夜大剧院还会有一场大型舞台剧演出作为另一种形式的祭品。我们都是表演者之一，所以她每晚都会在这里练声，没想到惊扰了几位旅人阁下，实在抱歉。对了，节日半个月以后就要到了，到时候几位旅人阁下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表演啊。”

　　“对，巴布先生，啊，还有两位女士。”尤利娅也红着脸小声说道，“几位愿意和家族合作，我个人也没什么可报答的，就只有邀请各位来参加我们的演出了，到时候各位一定要来啊，我还想请各位提一点意见呢，听说各位的艺术的理解相当不凡，一定能提出不少宝贵意见。”

　　说是各位，眼睛却一直瞟向巴布，很显然，昨天中午巴布的表现，至少已经在品特家族之中传开了。

　　“好了，孩子们。”艾米丽拍拍手，以长辈的身份打断了两个女儿的盛情邀请，“几位旅人阁下明天还要进边缘……采风，需要好好休息，你们就不要浪费他们的时间，让他们再休息几个小时吧。玛蒂尔达你也是，要为明天做好充分准备。所以今天就到这里吧，几位阁下，这样可以吗？”

　　“其实是我们失礼了。”莫妮卡最后还是带着歉意说道，“你们不介意今晚的事，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就按你说的，今晚就到这里吧，明天按计划行动，至于之后看不看表演……呵，现在的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还要等明天的事结束之后才能决定。”

　　“理应如此。”艾米丽和玛蒂尔达对视一眼，满意的点头道，“那就不打扰几位休息了，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请……”

　　“稍等。”巴布却突然打断了艾米丽的话，“我还有个问题想问清楚。”

　　“您请说。”

　　“对面是哪？”

　　听到巴布这个问题，莫妮卡一时有点错愕，但马上就敏锐的发现，母女三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玛蒂尔达，明显颇为紧张，莫妮卡立刻收回了所有要说的话，挂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靠在沙发上沉吟不语。

　　“边缘很大，充满了未知和神秘，想要平安的在边缘和现世之间穿行，总要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倚仗。”巴布笑容满面，语气却颇为神秘的说道，“很巧的是，我们刚好就有一点小小的倚仗，比如一些奇怪的消息来源之类的。这次我们得到的消息其实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就是‘小心对面’，你们觉得，我们该怎么理解这句话呢？”

　　“对面……和咱们的合作没什么关系。”玛蒂尔达咬着嘴唇，犹豫了一阵才说道，“至少暂时没关系，没必要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巴布和莫妮卡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就用很平静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母女三人，对面的艾米丽倒是神情自若，但玛蒂尔达却脸色僵硬，尤利娅更是低着头只顾把玩自己的手指。盯了几秒，巴布轻轻叹了口气。

　　“我很期待咱们这次合作，首先，你们并不令我们反感，其次，咱们之间也没有利益冲突，合作是各取所需，所以我们很看好这次合作的前景，也可以很有诚意的忽略很多东西。比如，我们可以忽略为什么那两个旅人刚好在这个时机偷走雕像？比如，为什么玛蒂尔达昨天面对当前局面还有要事耽搁了回城，还有什么事能比任务更重要吗？再比如，其他家族明明一直盯着玛蒂尔达的动静，却最终得到了错误的信息，他们一直盯着的究竟是谁？这些事，我们一直没有提起过吧，嗯，因为我们觉得，它们是真的和合作关系不大，可以暂时忽略，也值得我们暂时忽略。”巴布又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们忽略，不代表我们真的什么也没想过，我觉得，这已经很能体现我们的诚意了，不要让我们这份诚意落空，可以吗？”

　　等巴布停下，莫妮卡也沉声说道：“有没有关系，我们靠的是自己的判断，而不是靠别人告诉我们。一旦我们觉得有关系，就肯定要弄清这个问题。我们不介意你们对我们隐瞒信息，这很正常，你们没有义务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们，我们能想注意到是我们的本事，注意不到是我们蠢是我们活该。但是，如果我们注意到了，问了，你们还隐瞒或者欺骗，那性质就不一样了，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你们是否有恶意，至少是否没有诚意了。”

　　“第一，接应偷窃的旅人的是三个神秘的黑衣人，并不像你们午夜城的人，第二，玛蒂尔达昨晚吸引了周围所有的变异体，原因未知，下手的人也未知，第三，过河的时候，遇到了很诡异的现象，而你们却像知道什么一样，这明显是有未知的势力存在。以上三点凑在一起，我们又得到了小心对面的消息，你们觉得我们有可能不考虑‘对面’有针对性的给咱们明天的行动添麻烦的可能？”巴布嗤笑道，“那你们看不起的就不光是我们的诚意，还有我们的智力了。”

　　“不，您误会了，我们觉没有怀疑您智力的一丝。”玛蒂尔达慌忙解释道。

　　“那就是只怀疑了诚意？”

　　“没有，也没有。”玛蒂尔达哭笑不得的说道，“只是不太好解释，午夜城的人也觉得外面的客人没必要深入了解，所以一般不愿意提起而已。”

　　“所谓的对面，其实是指山的对面。”还是艾米丽止住了女儿混乱的描述，低声解释道，“午夜城的现实很特别，现世里其实存在两座城市。”

　　“嗯？”三位旅人一愣，能明显听到朱蒂脸呼吸都粗重了不少，一言不发的掏出了笔记本，而莫妮卡和巴布也互相看了看，目光中的好奇之色藏都藏不住。

　　“山这边是午夜城，山那边是黎明城，两边各有各的边缘出口，没有重叠。”艾米丽细细的解释道，“两座城市是世仇，互不往来，而且几十年来每隔几年就会爆发一次战争，每次都会死不少人，至于战争的原因，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所以，对面就是指黎明城的人？”巴布若有所思的说道，“就是那群穿着黑袍的神秘人？”

　　“对，就是他们。”玛蒂尔达替母亲点头道，“不过，少量人力可以渗透过这边来，但很难派大部队过来，对咱们明天的行动不至于有什么影响，所以我才说没什么关系，那真不是托词。而且，他们……应该没太大敌意，不然昨天咱们也没那么顺利入城了，对吧。”

　　“你还是别加最后那句对吧了，我们听着害怕。”巴布和莫妮卡思索了片刻，互相点点头，巴布对母女三人说道，“基本情况我们了解了，但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请。”

　　“和对面私下有接触，如果被抓住了实际证据，后果是不是非常严重？”

　　艾米丽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那我们就明白了，确实关系不大，至少表面上关系不大。”巴布点点头，突然瞪着眼睛倨傲的说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明天还要去边缘采风，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到时候找不到灵感，拖延了时间可不要怪我！”

　　“噗……”见旅人们不再追问，母女三人都松了口气，玛蒂尔达盈盈起身，对三人浅浅一礼，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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