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州篇（终）
没等素馨说话，青禾就半蹲在地上，抢在素馨前面，好言好语的问刘郎，“为何？其实你并不喜欢这位猫妖姑娘吧，为何不让我们将她带走？”
刘郎还是闭口不言，王姑娘却开口了，眼神空洞，声音软绵绵的，透露着虚弱，“都是为了我。”
素馨诧异，走到王姑娘身边，蹲下来，“王姑娘何出此言？”
刘郎见娘子已经很虚弱，不忍心再让她说话耗费体力，终于主动说出了实情，“其实，这是我和她的交易，我把我的jing气渡给她，她给我给我银子。”
听到这个解释，素馨简直无法理解，不，不只素馨，青禾和熙荣也不理解。
“可你知不知道一旦jing气被吸食完了，你的命就没了！银子就那么好，能让你放弃自己的性命？”素馨反问，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
刘郎一脸视死如归，因为瘦，脸上的颧骨显得很高，不大不小的眼睛里黯然无光，“银子不好，但是我需要它来给我娘子买药，没有药我娘子的命就没了，我娘子没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儿，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素馨的喉咙里像是被卡了什么东西，难以吞咽，卡的难受，胸口闷闷的，隐隐有刺痛的感觉，鼻子也开始发酸，一不留神，眼泪就滑落下来。
巨大的悲痛感，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良久，刘郎又说，“我是自愿的，包括卖豆腐的老王，齐村的李二，我们都是自愿的。”为了，我们所爱的家人。
没一个人接话，只能听到王姑娘和素馨轻微的抽泣声，刘郎紧紧的拥抱着王姑娘，仿佛自己怀里的是一生至宝。月光洒下来，夜色之下，虫鸣阵阵，更显悲凉。
青禾再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曾经，他因为无能为力而选择上山修仙，可现在他有所成就，却依旧感受到无力，人间疾苦繁多，他的力量太小了。
“我反而很感激猫妖姑娘让我能有选择。”刘郎也哽咽起来，他曾经埋怨为何一切苦难都要降临在自己头上，父亲不争气在外面欠了许多债，要他来还，时不时还要遭受到要债人的威胁。
好不容易遇到了心爱的女子，以为悲凉的人生中终于有了可以依偎的人，可新婚不久，娘子就患了重病。
本以为可以是新的开始，却没想到这“开始”转瞬即逝。
现在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治好娘子，可是那些药太贵了，就算他打多份工也根本负担不了，更何况娘子的情况不好，平日里还需要有人照看，所以他不能外出太久。
一次他去买药，因为钱不够，被掌柜的推搡出门，巨大的无力感和自责笼罩着他，就在这时，一位老人家找上了他，告诉他有赚钱的方法，但是他也要付出相应的东西。
直到他见到了猫妖，他才知道那个所谓的“相应的东西”是什么，可是他没有犹豫，为了救娘子，他可以自己的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这样以后，他就有钱给娘子买药了，渐渐的，娘子就起了疑心，起初他还瞒着娘子，直到有一天在交易的时候被娘子撞破。
娘子不让他再用这样的方式换钱，他假意答应，但还是背着娘子交易了好几次。
再然后，他就碰到了青禾一行人，青禾人好，偷偷给娘子留了一大笔银子，可是青禾不知道，这些银子只能买三天的药。
所以他只能还偷偷的找猫妖交易，然后就是现在了。
素馨听后，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如鲠在喉。
她本以为，王姑娘对爱情愚忠，却不知她与刘郎的感情早已坚若磐石。
她本以为，刘郎明面上对王姑娘情根深种，背地里与猫妖厮混，表里不一，却不知他在拿自己的命和猫妖做交易，只为救自己的娘子。
哪怕是猫妖，她本以为，猫妖是个丧尽天良，狠辣恶毒的女妖，但在刘郎与王姑娘即将摔倒的时候，最先发现，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用法力将两人托起
素馨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后，他们还是把猫妖带走了，因为不管怎么说，那几条人命都是因她而没的，即使背后有隐情，也不能掩盖事实。进镇妖瓶前，她显得特别淡然，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青禾说，最终会把猫妖送去不周山，交给那里的掌门，由掌门将其净化，后面就看猫妖自己的造化了。
临走前，熙荣把自己的钱也都给了刘郎，应该能维持许多天。除此以外，青禾还教刘郎识别草药，后山很大，资源丰富，草药也多，只不过有些不太好找，但只要用心就一定找得到。
青禾带着素馨和熙荣两个人也一起上山摘了许多，再加上那些钱，足够维持到王姑娘痊愈的那一天了。
送别时，刘郎感激的几乎要朝青禾跪下来拜谢，青禾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的动作。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青禾发现其实刘郎很聪明，如果能重新把读书拾起来，假以时日考取功名也未尝不可能。他跟刘郎提起过科举的事情，刘郎闻言却连连叹息。
“现如今的形势不好，正值几位皇子争权，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但是却不想参与他们的纷争之中，故而还在观望之中。”
青禾思来想去，刘郎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他有多珍视王姑娘大家都有目共睹，官场上的事谁都说不准，有考量也是应该的。
拜别后，还没出柳州，青禾就又收到了五师兄传来的简讯，内容概括一下就是：我也下山历练了，在京都，正巧你也下山了，可以来找我，我带你逛逛京都。
青禾想着，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师父也没传唤他回山，想来应该是默认的吧，而且现在他们是三个穷光蛋。
在凡间，没有钱，日子可一点都不好过，听说五师兄家里好像挺有钱的，这一趟，可以去！
关于这一点，素馨和熙荣自然是没有意见，特别是素馨，自那晚后一直沉浸在王姑娘和刘郎至死不渝的感情之中，心里一直闷闷的，原来，凡人也不全是喜欢卖弄感情的坏蛋。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因为她真的好累啊！
“青禾咱们为什么不御剑啊？走路好累。”素馨捶着发酸的小腿，不太想走了。
青禾闻言，转过来头，轻挑了一下眉毛，嘴唇微微勾起，“终于感觉到累了？”
素馨愣住了，“什么意思？你故意的？”
熙荣适时的走过来，攀附着素馨的肩膀，“我说姑奶奶，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再不反应过来，我的腿也要走断了！”
素馨还是不理解，微微歪着头，看着熙荣。熙荣咽了一下口水，兴许是走了太多路，又热，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许多汗珠，“你还不明白啊，小道长看你一直魂不守舍的，就想让你转移注意力，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素馨讶然，“所以就让我走路，然后让我累，感到疲惫？”
熙荣一脸“你终于明白了”的神情看着素馨。
素馨只感觉自己对青禾的美好印象发生了动摇，她不是人，但青禾是真的“狗”啊，哪有人会这样想的？青禾的脑回路为何会跟正常人那么不同？
青禾走过来，扒拉开熙荣的胳膊，然后自己揉了揉素馨的头，“好了，有效果不就行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你是因为一开始误会王姑娘和刘郎，因此而感到愧疚，那大可不必。毕竟谁也不知道内情会是这样的，而且你已经帮了他们很多了，每次上山采药你都是采的最多的，不是吗？”
到现在，素馨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几天一直别扭，心里闷闷的，是因为愧疚。愧疚先入为主的对人类的偏见，愧疚不明内情就对刘郎恶语相向
青禾见素馨又慢慢低下了头，眉头紧蹙，嘴巴紧紧的抿着，就知道小狐狸又不高兴了，“行了，别想了，你现在倒是可以想想等去了京都玩什么，让五师兄请客。”
素馨知道青禾是想让自己开心，于是勉强的朝他笑了一下，随即又想，是啊，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尽力弥补了，就这样吧，她下次一定会改了这些坏毛病的！
想清楚后，素馨瞬间就雨过天晴了，“那咱们御剑吧，京都还挺远的，走要走的什么时候啊。”
这时候，熙荣又凑了上来，缓缓举起手，“那个，我想说一下，咱现在能先休息吗？我有点渴了。”
熙荣不说还好，一说素馨也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瞄了一眼青禾后，青禾观察了四周，然后说：“那就先休整一下吧，前面应该有小溪。”
很快，三个人就发现了小溪的所在地，青禾和素馨蹲在小溪边观察情况，看看溪水能不能喝，素馨轻微叹了一口气，“唉，我们居然沦落到只能喝溪水了。青禾，你觉不觉地我们很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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