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34章
听见文柄咏梨的介绍，最吃惊的反而是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
他们都以为，自己的同学觉醒了神秘侧能力，从此就要踏入另一个世界，过着和他们截然不同的人生。
虽然有点唏嘘，可他们还是祝福，希望她能过得更好。
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现实竟然这么残酷。
国木田独步也有些难受，忍不住问：“真的没有补救的机会了吗？”
文柄咏梨心中不无遗憾。
他之所以特意走一趟，主要是想确定，浅上弥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或者对“原理血戒”有着超凡的适应性。
如果是后者，圣堂教会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到“冻结”之原理血戒，以及浅上弥生此人。
很可惜，浅上弥生不符合要求。
看来，“冻结”之原理血戒的封印松动，或许只与宝石翁阁下的身体状况相关。
虽然心中一直盘算着得失利弊，文柄咏梨表面上却非常亲和地解释：“巫净家族是巫女的家系，据说可以看见彼世，招灵降灵，并能将自己的生命力分给他人。”
“但前提条件就是灵力足够纯净，不能被红尘俗世污染。”
“包括这个家族的修行方法，也是从小保持灵性，以知识和技艺的培养为主。”
“就算有巫女的天赋，也应该从小在合适的环境下，进行适应的修行，而不是来尘世中摸爬滚打，磨灭自身的灵性。”
“由于巫净家族的本家已经覆灭，知识传承断代，浅上小姐又从小没有接受过培训，并被人间烟火污染，加上根基被毁坏，基本已经断绝巫女之路。”
虽然他没有说浅上弥生的根基为什么被毁坏，但看过她体检报告的成年人，心中都有所猜测。
浅上弥生沉默片刻，才说：“听阁下这样解释，我终于明白，当年爷爷为什么要收养我了。”
国木田独步非常惊讶：“你是上代社长收养的？”
他还以为是浅上社长发现了这孩子的不同，才特意迎娶了她的母亲。
浅上弥生点头：“我爸爸和……妈妈，都是浅上财团的员工，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累倒在岗位上，不幸逝世。”
“爷爷带人来慰问我们孤儿寡母的时候，看了看我，突然提出，想要收养我。”
“本来，爷爷只打算收我当养女，后来是社长说，不能让母女骨肉分离，索性他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不如他娶我妈妈，这样更名正言顺。”
文柄咏梨听到这里，有点奇怪：“浅上康藏先生吗？我记得他十分抵触神秘侧，根本不想去沾，甚至设法封印了藤乃女士的魔眼。”
“爷爷说，我的身世足以匹配浅上家，成为他们家的孩子。”
浅上弥生说到这里，自己都苦笑了一下。
“不瞒各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我是被妈妈偷来的孩子，真正的父母或许还在苦苦寻找着我。”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真的是她的母亲。
而她被收养的原因，也是因为祖母是巫净家族的分支。
爷爷大概是认为，就算浅上家族绝嗣，不得不过继子嗣，也应该从同等的家族中过继，而不能找普通人吧？
真可笑啊，那么抵触神秘侧的爷爷，到头来，还是脱离不了对家族荣耀的执着。
但浅上弥生依旧感激爷爷。
虽然是爷爷将她带进了这个罪恶的家族，但这不是爷爷的错。
甚至，爷爷活着的时候，是她唯一的庇护。
爷爷离开的那天晚上，才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五条悟听出浅上弥生的潜台词，干脆利落地问：“你的母亲，有没有参与？”
“这将决定她的量刑轻重。”
浅上弥生沉默片刻，才说：“我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她声音很低。
“她一开始是不愿意的，甚至拿刀划伤了那个男人，然后被关到阁楼，不给她一滴水，一粒米。”
“等她快要饿死、渴死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手上端着一个玻璃杯。”
“里面装着我的血。”
祈荒听到这里，心中难受，跑到病床旁边，握住浅上弥生的手。
浅上弥生眼眶已经红了：“小小姐，你觉得，我的妈妈，她还是我的妈妈么？”
这是她一直萦绕在心中的疑惑。
曾经那个为了保护她，愿意拿刀与壮年男人搏斗的女性，就好像只是她记忆中的一抹幻影。
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是为虎作伥的伥鬼罢了。
“她的心被冰封了哦！”祈荒真挚地回答，“因为眼中和心底都坠入了魔镜的碎片，所以颠倒黑白，将美做丑，将善良当做邪恶，把邪恶认作善良。”
“这样啊！”浅上弥生勉强笑了一下，“那她还有救吗？”
祈荒无比认真地说：“关键在于，你愿不愿意用爱去拯救她，以及，她被救赎之后，能不能接受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并在接下来的岁月中，感觉到幸福。”
“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哦！”
浅上弥生沉默了。
她想起“父母”狰狞的面孔，歇斯底里的呼喊。
我们给了你生命，给了你财富，给了你上流社会的地位，你始终是浅上财团唯一的继承人。
作为报答，将生命力分给我们一些，不行吗？
他们甚至还觉得，是她没用。
你为什么还不觉醒能力！
只要你觉醒了能力，直接将生命力分给我们不就行了吗，还要避免我们这么劳累。
我们也不想伤害你啊！
是的，他们是真真切切，这么对她说的。
“小小姐，我感觉，我才是内心被冰封的那个。”浅上弥生苦笑，“我已经没有爱人的力气，也不想拯救她了。”
爱一个伤害自己的人，太累了。
她做不到宽容和原谅，哪怕她知道，那个被她称作妈妈的女人，是因为被潜移默化地精神控制，才成为共犯。
但她没办法忘却自己受到的伤害。
虽然心里一遍遍呼喊，原谅妈妈吧，她也很可怜。
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啊！
祈荒凝视着浅上弥生秀美的面庞，认真地说：“你的内心，是冬天的湖面，看上去结了厚厚的冰霜，可轻轻一碰，下方就都是温暖的湖水。”
浅上弥生拿手背擦了一下眼角。
真糟糕，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短暂的失态后，她又恢复了平素的神情，望向五条悟，提出要求：“我想跟着小小姐。”
她已经发现，这才是和祈荒一起来的人，也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不行。”五条悟也很干脆，“你连咒灵都看不见，留在咒术界，死亡概率太高了。”
倘若浅上弥生能看见咒灵，当杀生院祈荒的辅助监督，勉强还可以。
但她看不见咒灵。
咒术界可没有单纯的文职人员这一说法，辅助监督还是“窗”，前提条件都必须是能看见咒灵。
虽然咒术界能够开发相应的道具，让普通人也看见咒灵，但那是极其特殊的情况，不可能给普通人使用。
对普通人而言，看得见咒灵，远远比看不见咒灵危险。
为了浅上弥生的性命着想，她还是在现实侧待着比较好。
浅上弥生却不死心，目光又转向种田长官和文柄咏梨。
不等她开口，迹部景吾突然说：“各位，能否让我和浅上单独聊聊。”
祈荒发现，浅上弥生突然抓紧了自己的手。
她歪了歪头，认真地问：“祈荒，可以留下来吗？”
猫又立在窗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迹部景吾思考了一下，才说：“可以，但能否给我们两个一点时间？”
刚好，种田长官、文柄咏梨、间桐樱等人，还要找五条悟谈“原理血戒”的归属问题，便听见文柄咏梨说：“那我们就先告退了，还请浅上小姐好好休息。”
等到众人都离开，迹部景吾才抚了一下眼角的泪痣：“宠物救助组织的事情，本大爷已经知道了，在学校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本大爷的失职。”
“包括你家的事情——本大爷虽然早就看出来，浅上夫妇对你的态度不大对劲，不像是负责任的父母。”
“可想到你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便以为没有这么严重。”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思维。
父母的所有财产，都只有唯一一个孩子继承，怎么可能害对方呢？
顶多是教育的手段过激，让孩子抑郁。
浅上弥生平静道：“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为我说话，认为我已经越来越不好控制的他们，原本不会让我回到学校。”
祈荒这才知道，记者会之后，浅上弥生还能继续在冰帝读书的原因，居然是迹部出面说了句公道话。
否则，那对夫妇原本想把她关在家，通过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抽取她的生命力。
虽然迹部没有干预得太多，可她亲生母亲尚且犹如伥鬼恶魔，她又怎会苛责其他人不够善良，不够关注了解她？
对方能为她说一句话，让她得到喘息之机，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迹部景吾虽然嚣张，但该认的还是认。
他自认为冰帝就是他的地盘，却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自然要想办法弥补，故他平静道：“本大爷可以帮忙斡旋，不对浅上夫妇提起公诉，但让他们获得应有的惩罚。”
浅上弥生知道，迹部景吾是在为她考虑。
一旦浅上夫妇的罪名被公开，首先就是作为受害人的弥生要蒙受铺天盖地的恶意猜测，浅上财团的股价也会动荡，甚至一蹶不振。
最好的办法，就是无声无息抹平这件事，让浅上夫妇“病退”，完成财团权力的平稳过渡。
浅上弥生却有些疲倦：“我不想要浅上财团，我只想跟着小小姐。”
迹部景吾就是因为看出这个倾向，才想和她谈谈——你目前就是个普通人，硬要挤进神秘侧，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祈荒认真说：“这位哥哥，是在为姐姐好哦！”
“我知道，但我仔细想过之后——”
“你并没有冷静思考。”迹部景吾直接打断，“你只是在感情用事。”
“那又怎么样？”浅上弥生突然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么多年来，我无数次求助，有谁相信过我？”
“只有小小姐，无条件相信我，将我拯救出黑暗的窟窿。”
“我为什么不可以跟着小小姐，而要在这污浊的人世，继续和你们这些人打交道！”
迹部景吾也怒了：“你可以向本大爷求助！”
“那又怎么样，你能解决他们吗？”浅上弥生露出倔强的神情，声音尖锐无比，“到最后还不是要求助你的长辈！”
“他们真的愿意为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去参与别人的家务事吗？”
“就算他们愿意，如果他们知道所谓的真相——”
“届时，他们究竟是会救我，还是加入那两个人的行列，一起来伤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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