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26章【大修】
听见“宝石”二字，加茂鹤姬与振夫人条件反射般地想到一个人。
第二魔法使，宝石翁。
毕竟前几天，咒术界才为了抢杀生院祁荒，与魔术师打了一场，自然也将这位大人物的资料重新拉出来，好好恶补了一番。
如果是这种级别的存在，能够封印“原理血戒”，又不告诉白姬和圣堂教会，也不怎么奇怪？
但换句话说，如果当年的事情，居然连“宝石翁”都能惊动……
圣堂教会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东京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就硬是对咒术界一句都不提？
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一定要上报总监部，然后找圣堂教会说道一番。
倒是国木田独步，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我们只要把学生救出去就行了吧？这个敌人必须现在处理吗？一旦它死了，“原理血戒”怎么办？”
“最好现在能处理掉。”猫又非常冷静地指出问题，“我现在还能与它短暂抗衡，是因为我曾经当过弗洛夫·阿尔汉格尔的使魔，并且近距离接触过‘原理血戒’，勉强能够窃取到一点力量。”
“但伴随着它的苏醒度越来越高，我已经越来越无法抵挡它。”
“对了，你们要小心，死徒都可以衍化人类，变成自己的血仆。”
“我不清楚那边交战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它生前的能力还剩下多少。”
“如果这个能力还在，你们记得提防血仆。”
“而且，最好不要被它咬到。”
这些都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国木田独步立刻记录下来。
加茂鹤姬和振夫人也暗暗记在心里，打算任务结束后，写在对总监会上交的报告里。
祈荒却只是问：“那位浅上姐姐呢？”
猫又的尾巴垂了下来，心情有些低落：“她被怨灵抓住了，要娶她当妻子。”
这不约等于快没命了嘛！
国木田独步就差没跳起来了：“那我们快去救人吧！”
祈荒摇头：“等一下。”
她望向振夫人与加茂鹤姬，很认真地说：“祈荒的力量，只能完成一件事。”
“在叔叔的帮助下，将学生们都送回安全屋。”
“或者，和叔叔一起，一边维持这个地方，一边突破面前的封锁。”
猫又也点了点头：“小小姐能以人类之身，冲破‘原理血戒’的封锁，带你们到达这里，已经非常了不起。”
“但小小姐的年纪还是太小了，身体也太差。”
“加上与‘理’抗衡，本身就是巨大的消耗，拖下去对她不乐观。”
振夫人望向加茂鹤姬。
与咒物作战，异能者顶多打个辅助，她自己因为年老，加上身体伤残，战斗力至少废了一半，何况她以前本来也只是二级咒术师。
真正的正面战场，还是要靠加茂鹤姬。
加茂鹤姬陷入思索。
倘若敌人只是特级咒灵，她一点都不担心，以自己的实力足够解决。
但受肉重生，这种事情，哪怕在咒术界也很罕见。
尤其是这种半神级别的存在，在“理”或者说“法则”的影响下，受肉重生，对咒术界来说，完全就是头一回。
加茂鹤姬实在有些摸不准，对方的实力究竟在什么级别。
万一是特级咒灵还好，可万一在“原理血戒”的加持下，有特级咒术师级别呢？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即，他们打不过对方的可能。
正因为如此，加茂鹤姬很严肃地问：“杀生院大人，您传送走所有学生后，还有自己瞬移离开的能力吗？”
祈荒摇头。
“那对不起。”加茂鹤姬理所当然地说，“每一位死徒之祖，都是半神级别的存在，卷进这种事情里，就算出现伤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能为了拯救学生，让杀生院大人消耗过多力量。”
“这样会导致我们平白丧失一个强大的战斗力，甚至有可能会让杀生院大人夭折在这里。”
国木田独步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认为，立刻将学生们传送走，才是最优选择——救人重要。
但国木田也没办法指责加茂鹤姬。
作为咒术师，她肯定要优先保证他们这一系顶尖强者的存亡；
更残酷的地方就在于，国木田心里明白，加茂鹤姬说得确实没错。
如果单单以价值来衡量，一个神秘侧顶尖强者活下来能够创造的价值，远远比上百个普通人多。
这种时候，身份、地位、财富、权势等等，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唯一衡量的标准，只有力量而已。
祈荒听到这里，却意识到，加茂鹤姬之所以做第二个选择，只是因为如果战斗失利，祈荒还有力量主动逃跑，便摇了摇头：“祈荒想让所有人活下来。”
加茂鹤姬蹲下来，认真地说：“我知道，您想拯救所有人，但您活下来，才能拯救更多人。”
祈荒依旧摇头：“祈荒不可以跑。”
“如果可以，我们当然要拯救所有人。”加茂鹤姬强调，“但如果情况不妙，您的安危才最重要。”
祈荒还是十分坚定：“祈荒，绝对不走。”
加茂鹤姬握住了祈荒的手，捏得十分用力，甚至让祈荒有点痛。
祈荒却没有叫痛，因为她看见了加茂鹤姬眼中的祈求。
“杀生院大人，您要听话——”
祈荒明白，加茂鹤姬会战斗到最后一刻，但她希望祈荒能活下来。
可祈荒不想当逃兵呀！
正因为如此，祈荒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祈荒想要拯救大家。”
“就算站在祈荒面前的，是世俗定义的坏人，被祈荒拯救后，还会去做坏事，会伤害他人，祈荒也会去救。”
“因为祈荒也只是一条生命，没有资格评判其他生命的价值。”
加茂鹤姬不知道涌动在自己心中的是什么情绪，她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但您不能出事！”
“我们都可以死，唯独您不能出事。”
“您可是，特级，咒术师啊！”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平等可言。
出生在什么家庭，天赋平庸或是出众，拥有怎样的力量……
这些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咒术师就是比普通人更优秀，承担了更多责任。
特级咒术师则站在金字塔顶尖，他们的性命就是比其他咒术师值钱！
在特级咒术师没成长之前，御三家的其他咒术师愿意豁出性命，保护年少的特级大人！
“不对哟！”祈荒清澈的琥珀色眼眸中，只有诚恳与认真，“特级，只是对祈荒力量的判定。”
“但力量，不过是附加在祈荒身上的外物之一罢了。”
“剥离加诸在祈荒身上的一切，祈荒，就只是祈荒而已。”
“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独立的生命，独立的灵魂。”
“世间的生命与灵魂，从开始，到结束，都是自由而平等的。”
加茂鹤姬怔住了。
振夫人突然道：“国木田先生，能否请您暂时远离一下呢？”
国木田独步猜到她们接下来可能要说一些和咒术界有关的秘密，便利用自己的异能，变出一副超强隔音的耳塞，戴好后，老老实实地走到角落里待着。
确认这位异能者听不到她们说话了，振夫人才板起脸，十分严厉地说：“鹤姬小姐，杀生院大人刚踏入咒术界，还不懂我们的很多规则，您和她这么说，她听不明白。”
“如果您还是这样，连重点都没和杀生院大人说清楚，老身可能要对总监部提交报告，认为您不够适合成为杀生院大人的老师了。”
加茂鹤姬叹了口气：“抱歉，我刚刚不够冷静。”
批评完御三家的晚辈后，振夫人对祈荒行了一礼，才道：“杀生院大人，鹤姬小姐性格比较急，请您见谅。”
“我们之所以希望您保留力量，并不仅仅是因为您是特级大人，而是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
“如果最坏的打算应验，新的死徒之祖，或者拥有弗洛夫·阿尔汉格尔生前实力的半神级别受肉诞生，对本国，对世界，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我们需要有人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而我们四人中，您无论从能力，还是对咒术界的重要性来说，都远远在我们之上。”
“您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撤退的人，并且，您活着，能比我们两个活着，对咒术界的作用更大。”
加茂鹤姬附和：“我刚刚就是这个意思。”
“但您的说法不对！”振夫人不客气地批评，“对咒术师来说，观察地形，制定战斗和撤退计划，确实是必备的学科。”
“遇到实在打不过的强敌，必要的撤退，也不是不被允许。”
“可最重要的一点，则是气势！”
“未曾战，先言败，岂能培养出优秀的咒术师？”
“这是杀生院大人第一次执行任务，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碰到，您就急吼吼让杀生院大人撤退，还不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讲清，始终纠结于特级大人的重要性。”
“这会让杀生院大人误会，以为生来强大的力量，就会被人尊敬！”
“那是诅咒师的想法，不是我们咒术师！”
“特级咒术师，之所以受人尊敬，不光因为强大的力量，也在于身先士卒的气魄。”
“其他咒术师之所以信服我们御三家，难道是因为我们族人众多，实力更强？”
“错了！”
“因为我们御三家的咒术师，代代都在与咒灵拼杀的第一线，战死无数，靠着一代代的鲜血和牺牲，才换来如今的地位。”
“在这一点上，五条大人才应该是杀生院大人学习的榜样！”
加茂鹤姬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错了，玷污了御三家的威名，还差点带歪了杀生院大人。”
振夫人坦然收下加茂鹤姬的道歉，转回头望向祈荒：
“假如您为了拯救这些学生，失去了全部的战斗力，我们又全军覆没在这里，会造成什么情况？”
“总监部依旧不知道这件事与死徒之祖有关，他们会派五条大人前来。”
说到这里，振夫人平静道：“虽然五条大人是本国神秘侧的‘最强’，但死徒之祖的实力究竟如何，谁也不敢妄下论断。”
毕竟，是“理”，或者说“法则”的持有者。
“倘若五条大人也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您心地善良，想要救人，我们很认可。”
“但您必须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
“我们会尽力作战，能祓除掉这个受肉，就祓除；不能的话，我们拼着性命，至少也要重创对方，而您就必须带消息出去。”
“这是您的使命。”
“哪怕上百条人命在这里，或许很沉重，您会有良心负担。”
“可一旦到了最坏的情况，您的任性，很可能就是后续的无数连锁反应，成千上万，乃至更多的人命。”
祈荒陷入挣扎。
振夫人虽然有点不忍心，却还是非常严厉：“如果您感到痛苦，那就努力变强吧！”
“将痛苦化作能量，变得更强，许多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不对。
好像有哪里不对。
虽然婆婆说得很有道理，姐姐也觉得没错。
但祈荒不认。
祈荒还是想拯救大家。
不过她们说得也有道理。
归根到底，是祈荒不够强。
变强……
祈荒思考了好一阵子，还是祈荒望向猫又，认真地拜托：“叔叔，请和我一起，破开蓝色的火焰，将大家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这样一来，叔叔也就不用浪费力量，维持每个人的体温，抵御无形的寒冷了。”
振夫人和加茂鹤姬的脸色都变了。
猫又却甩了甩尾巴：“遵命，小小姐。”
下一秒。
被蓝色火焰照亮，却无比冰冷的地下空间，被温暖的风包裹。
国木田独步以为她们商量完毕，就将耳塞摘下。
眩晕中的学生们，就在暖风的吹拂下，无声地回到了安全区。
祈荒的脸色变得极其惨白，由于力量消耗过度，大脑昏昏沉沉，身体根本没有力气，直接往地上滑倒，却被振夫人接住。
就见振夫人弯下腰，低声说：“杀生院大人，我背着您。”
祈荒却非常倔强，不肯要扶着，反而努力站稳：“婆婆说得对，祈荒要努力，变强。”
猫又轻盈地跳到了祈荒的肩膀上。
祈荒感觉自己稍微舒服了一点，却低声拒绝：“谢谢叔叔，但是，不需要。”
“稍微让渡一点生命力给你，让你喘口气。”猫又淡定道，“待会我就不分了，我可不是你的猫。”
就在这时，前方的蓝色火焰河流，或者说“火墙”，向他们袭来！
猫又平静道：“不用抵抗，我给你们加持了防护！”
祈荒低声说：“可以相信……叔叔……”
众人这才完全不抵抗，就见蓝色火焰越过他们，覆盖了整个地下洞窟。
原来，那道火焰河流，竟然是猫又一直抵抗“冻结”的原理血戒，这才生生造出一面如此之高的火墙！
猫又趴在祈荒的肩头，冷静介绍：“我曾经看过弗洛夫·阿尔汉格尔的技能，他可以制造温度超过三千度的橙色火焰，也能制作各种冰矛用来投掷和射击，还能将周围的温度下降至绝对零度。”
“不知道这个怨灵，还残留多少相应能力。”
“总之，我只能帮你们抵御寒冷。”
“剩下的，你们自己当心。”
伴随着猫又的话语，众人已经看见，在远远的前方，冰雪与幽蓝的地下洞窟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冷，好冷——”
低沉的呢喃，也如梦呓般，在洞穴响起。
这个受肉还会说话！
加茂鹤姬的脸色有点难看。
再走近一看，便会发现，站在前方的，是一个白色长发，披着斗篷的男人。
而他的面前，则是横七竖八的一堆冰雕。
从冰雕们身上的现代衣物，可以看出，应当是之前与这个受肉战斗的能力者们。
而他身后的冰床上，一个女孩子正抱着腿，蜷缩在那里。
唯有此处，不被冰雪覆盖。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就是浅上弥生。
众人注意到，这个男人的武器是双节的——主体是中世纪的□□，但在枪头处，居然不是寻常的枪尖，而是一柄巨大的柴刀。
这就让这柄武器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长度！
“温暖，我感受到了温暖——”
男人抬起头，看见加茂鹤姬，又瞥见祈荒，血色的瞳孔中，浮现幽冷的亮光。
“坚毅而高贵的女性，还有，光芒如同太阳的少女啊！”
“你们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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