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中原中也觉得太宰治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耳熟。
大概因为他身上萦绕的气压太低，与一旁兴高采烈的太宰治形成鲜明对比，森鸥外和尾崎红叶一时竟然没开口说话。
片刻的沉默后，中原中也声音低沉：“怎么个打包卖法？”
“很简单。”
太宰治笑容满面地说：“坦然告诉咒术界和魔术师，另一方同样志在必得，阐述我们的为难之处。”
“当然，他们并不会同情和体谅我们，而我们也不需要他们的理解，只要告知他们一件事——港口mafia即将召开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
中原中也重复这个词。
按照往常，以中原中也的性格，应该下一秒就直接掀起桌子，和太宰打起来了。
出乎意料，他这次竟然忍住了。
这让森鸥外和尾崎红叶更加担心，总觉得情况更不秒了。
太宰治完全不在乎搭档的怒气值已经蓄到什么程度，非常轻松愉快地说：“没错，唯一的拍卖品，就是某只麻烦精的抚养权。”
“只接受美金和黄金，不接受其他任何付款方式。”
知道中原中也已经快气炸了，森鸥外连忙打圆场：“我们港口mafia，确实不适合女孩子成长。”
“给她寻找合格的监护人，也算尽到责任。”
中原中也冷笑。
如果太宰治没提出“拍卖会”这个思路之前，森鸥外就这么说，中原中也不仅不会生气，还会觉得boss很有人情味，十分敬佩。
但现在这算什么！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实际上不还是卖了那孩子，用来换得利益吗？
无法接受。
绝对无法接受。
他将那孩子救出来，是希望她能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将她当作谋利工具！
这算什么事！
“我不同意。”
中原中也没有暴怒，只是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态度。
“boss，红叶大姐，如果你们都认为太宰是对的，那就对外宣布我叛逃了吧！”
“我待会就带那孩子离开，无论咒术界，还是魔术师找上门来，或者港口mafia的追杀，我都心甘情愿，一力抗下。”
“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让那孩子出事。”
“没用哦！”太宰治轻快的语气响起，“中也，这件事，你根本抗不下来，只会拖累整个组织。”
“那么爱惜部下的中也，不会因为一只麻烦精，就将所有人害死吧？”
尾崎红叶有点不忍心：“太宰——”
太宰治猜到尾崎红叶想说什么，对方才一开头，他就干脆利落地打断：“红叶姐，这可不是能和稀泥的事情。”
“港口mafia接不住这个烫手山芋，唯一的办法，就是摘掉我们自己，让两大神秘侧势力去拼。”
说罢，他又望向搭档，居然抱怨：“都怪中也，如果不是中也一心想救这只麻烦精，却完全不考虑后续，我根本就不用这么耗费心力。”
尾崎红叶只想叹气。
这种时候，就不要火上浇油了吧，太宰。
中原中也却忍住了。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太宰说得有一定道理。
那孩子不是小猫小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藤村大河都说了，那孩子的能力很强，圣堂教会不会放着不管。
自己既然决定要救她，就应该想到这一层。
不该回到港口mafia的。
应该在那一天晚上，就直接带着那孩子远走高飞，先离开国内，到某个岛屿，总之相对安全的地方，再等候消息。
这点确实是自己的失误，想得不够周到。
但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没事呢？
因为反复说要杀那孩子的太宰，改变了主意。
不再提起杀的事情，而是主动救人，并且测试那孩子的能力。
被太宰营造出来的假象迷惑，理所当然地以为“太宰既然都做了决定，肯定已经想好了解决办法”
“自己就算提出一万个解决方案，也不如太宰一个方案周全。”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理所当然地没有继续思考。
为什么会犯这么大的失误呢？
又或者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信任太宰？
港口mafia的重力使沉默许久，才问：“为什么？”
明明从那天晚上开始，你就想到了一切可能。
明明有那么多方式，可以给那个孩子更好的未来。
直接联系圣堂教会也好；或者测试能力之后，通知咒术界，结个善缘也罢；或者一直等藤村大河联系魔术界，等到今天的间桐樱。
明明这么多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要故意制造这样的两难场面，选择“拍卖会”这种最让人接受不了方式，去伤害那孩子？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敷衍：“没有理由哦！就是想这么做了。”
“说谎！”中原中也斩钉截铁，“那孩子对你而言，明明是特殊的！”
只有这一点，他绝对不会感觉错。
虽然太宰治一见到那孩子，连句话都没说的时候，就要动手杀她，并且发表了一通“与其活着，不如死掉”的理论，令中也十分不满。
但中原中也明白，这是太宰最最真实，难能可贵的善意。
这么良好的开始做基底，为什么会成现在这样？
“其他事情，我可以不要一个答案。”
“但这件事，太宰，我希望你告诉我，为什么。”
中原中也执拗地看着太宰治，一定要等到答案。
他不明白，那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太宰治轻描淡写：“让她提前习惯哦！”
“什么意思？”
“也难怪呢！中也毕竟是狗狗，根本不懂猫的世界。”
太宰治轻快地说：“狗是需要主人的生物，比如我，就是中也的主人。”
“但猫不是哦！”
“猫是非常独立的生物，与人类只是合作的关系。”
“被丢掉过一次的猫，就不会再信任人类了。”
“哪怕在野外流浪，风餐露宿，也不吃人类给予的食物，看到人就躲得远远的。”
“即便因为残酷的自然环境，寿命远远比家养猫短暂，但至少不会被人类伤害，不是吗？”
中原中也提高声音：“这是哪门子的歪理！本末倒置了吧！”
“既然知道她会被人类伤害，那就努力对她好啊！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依旧有人关心她，爱她。”
“而不是明知她将来要遭遇很多不幸，为了让她习惯，就充当她入世之后，第一个不幸的制造者！”
“难道你还认为，自己这么令人发指的行为，是在对她好吗？”
太宰治理直气壮：“在她还没有踏入人类社会，真正见识到人性丑恶的时候死掉，才是真正对她好。”
“我明明都动手了，却被中也阻止了。”
“既然她执意要活下来，那就给她好好上一课。”
说到这里，太宰微微一笑，鸢色的眼睛凝视中也。
明明后者蔚蓝色的眼中正在孕育难以想象的风暴，前者的目光，却远比后者更有压迫感，蕴藏得情绪也更加复杂：“一出生就有强大力量，从而不懂人心，不通人性的中也，根本就没有理解，我说的‘地狱’，究竟代表着怎样的重量。”
这个世界，不会允许存在一位活着的圣人。
那些稍微遭受一点背叛和不公，就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我”的人，根本不可能明白，什么叫做“全世界都针对你一个人”。
那样孤立无援的人间，才是真正的地狱。
如果杀生院祁荒扛不住这样的人生，选择黑化，以她的能力，必定给世界带来莫大的灾难。
如果杀生院祁荒扛住了这样的人生，也没有用。
她还是会死。
在遭受了无休止的折磨，被人性反复摧残之后，初心不改地被害死。
一个人是没办法抗衡世界的，再强都不可能。
中原中也沉默许久，才问：“所以，你认为，我坚持救那孩子，是错误的？”
太宰治没有回答。
中原中也猛地站了起来，打开门就走。
尾崎红叶担心地看着这一幕：“boss，我跟去一下。”
森鸥外颌首，太宰治却满不在乎：“红叶姐，不用担心，中也不会做冲动的事情。”
“给他一点时间，他自己能想明白。”
尾崎红叶轻叹一声，还是转身离开。
森鸥外凝视着太宰治，片刻的沉默后，他用最认真、最关切，也最严肃的语气，询问：“太宰，你真的想好了吗？”
“那孩子对你，真的很特殊吧？”
“你不怕她会因此记恨你吗？”
“我都不担心，森先生担心什么。”太宰治打了个呵欠，“果然颓废大叔就是不行，做事瞻前顾后。”
森鸥外还想说什么，太宰已经用很活泼的语气，说：“拍卖会一事，就全权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对麻烦精说了，她只要乖乖吃药，就带她去海上玩。”
“那么，拍卖会的地点就选在公海的邮轮上好了。”
“……”
森鸥外沉默许久，才说：“虽然我也没有良心这东西，但太宰，关于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三思。”
“不是基于别的理由，而是我不希望你后悔。”
“森先生好啰嗦，已经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了，就这么办吧！”
“考虑到以森先生的胆小，拍卖所得的钱，应该会返利一部分，感觉我们港口mafia没有赚头。”
“那么就收门票费保底好啦！”
“一张门票，五亿日圆。”
“太宰——”
“就这么定了，我走啦！”
太宰治如同灵巧的猫一般，火速开溜。
等他要搭乘电梯的时候，却被重新回来的尾崎红叶拦住。
“中也去天台吹风，说要一个人静静。”
尾崎红叶凝视着太宰治，轻声问：“真的必须做到这一步吗？太宰。”
“红叶姐也好烦，不要反复问同样的问题啦！”太宰治夸张地笑着，耸了耸肩，“就这样，我要去找织田作喝酒了。”
然后，从尾崎红叶身旁走进电梯，按下一层。
电梯门缓缓关闭。
太宰治漠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片刻之后，露出一丝说不清是嘲弄，还是不屑，又或者是讥讽的表情。
这是一个烂透了的，彻底腐朽的世界。
容不下相信童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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