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狐狸面具
沈云逸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睁开眼时他似乎还能回想起刚才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在昏迷之前他曾一度以为自己的命要赔在这里了，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身虽残，但志坚。
沈云逸艰难地用手支起了身子，看到面前那熟悉的黑白大门，他才忽然意识到——好家伙，自己竟是在这走廊昏迷了这么久！
真是从哪里晕倒便从哪里醒来，分毫都没有移动。
再望向四周，早已空无一人，沈云逸瞬间火上心头。
这渊乜属实过分了，自说自话地把他带来这妖怪街，害得他丢了半条小命不说，现在竟还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不问，真是不把人当人！
就在这时，那黑白大门内突然传来了那令人熟悉的声音。
“喝！再喝！今晚我们…不醉不休！”
这重型低音炮除了渊乜还能有谁！
紧接着还有女子的声音传出。
“何止今晚！不喝个三天三夜不准走！”
这一刻，沈云逸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也顾不得自己那浑身泛酸的肌肉了，一个撑地便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到了那门前，猛地一下便推开了门。
门后果真是酒池肉林，只见渊乜早已喝了个酩酊大醉，满脸潮红，横躺在地上，却还不停地端着酒杯向嘴巴里灌酒。
再看四周，简直乱得有些不堪入目，空的酒瓶散落各处，下酒菜也不知被打翻了几盘。
沈云逸正想抱怨几句，却不料被插了话。
“你这小孩儿……来掺和什么…出去！”
沈云逸朝声音传出方向看去，熟悉的红衣映入眼帘，这不正是刚刚折磨他的寞祈枝嘛！
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只觉得自己傻到家了，这本就是渊乜和寞祈枝的酒局。
此刻的寞祈枝也早跟渊乜一样沉迷于这花天酒地之中。
心理阴影犹存，沈云逸并不想和寞祈枝有过多的交集，刚打算开溜，只见寞祈枝扬手一挥，一股无形之力将沈云逸倏地推出了房间，可怜的沈云逸一个重心不稳便扑在了地上，大门也在他跌出的那一刻“砰——”的一声关上了。
“阿九，带这小孩儿出去转转…他要回人间…便带他回去。”
寞祈枝的声音继而从屋内传来。
话音刚落，小熊猫阿九已经出现在了沈云逸面前。
“请跟我走吧。”阿九以一种毫无感情的语气说着，这机器人般的语气和他那可爱得有些过头的毛茸茸的脸形成了强烈对比，他接着道，“还请您拿上寞领主送您的礼物。”
礼物？
沈云逸顺着阿九所看方向望去，地上竟真有一个东西，大概是刚刚同他一道被扔出来的。
沈云逸拾起地上的物件，仔细打量一番后发现这是一副青铜制的半截面具，这面具虽小上面却刻满了各种精细花纹，面具上还有两个尖角，拿远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副狐狸面具。
【还真是和狐狸有缘啊……】
沈云逸自嘲道。
“渊半仙给您施下法术已失效，还请您戴上这面具，方可在这妖怪街自由通行。”
沈云逸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乖乖地带上了面具。
透过天窗向外望去，才发现夜幕早已降临，沈云逸望向头顶那血月，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红的月亮。
“现在多少点了？”
“丑时三刻。”
沈云逸一怔，竟然都已经跨天了！
合着自己在那地板上躺了快七八个小时，这也未免太过凄惨了，他的肚子也在此时很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巨响，似乎是在提醒他，他不仅在这地板上躺了七八个小时，而且还是饿着肚子躺了七八个小时。
沈云逸只好尴尬地笑道：“这里……有什么人类能吃的店吗？”
阿九领着沈云逸来到了一家卖面食的路边摊，这摊子看着同古装剧种常见的路边摊没什么区别，简单搭建的小棚子下，一口大锅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早就饿得不行的沈云逸随便点了碗素面后，便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同行的阿九在帮他付完钱之后，也坐了过去。
沈云逸一边激动地搓手，一边道：“抱歉啊，我没有你们妖怪的货币，只能让你帮我付了。”
“无妨。寞领主让我带你出来转转，我自当负责这些。”阿九道。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漠，让沈云逸忍不住道：“你是叫阿九吧？…你怎么总是板着个脸说话，多浪费你这毛茸茸的可爱大脸盘子。”
阿九顿时蹙起了眉头，额头上的两个小耳朵也先后颤了颤，从他的表情来看，他不爽极了。
只见下一秒“嘭——”的一声，面前的半人高小熊猫瞬间被一团白气罩住，待白气散开的时候，小熊猫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出现的是一名橘发少年。
“我讨厌化人形，但被你夸可爱让我觉得更加讨厌。”
看着眼前的人儿，沈云逸嘴角微微上扬，顶着张可爱的正太脸说这话，有些好笑。
“你是因为讨厌人类，所以才不喜欢化人形的？”
“明知故问。”
确实是明知故问。
选择留在这里的妖都是向往自由的妖，他们不愿被约束，也不甘受到那三“永不”的限制，因而宁愿在这有限的乐土快活。
他们本可以在世间自由自在，却被限制在这“狭小”天地，会恨，是应当的。
倏地，一声大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大碗素面好咯——”
只见小吃摊老板用他的象鼻卷着一碗面便放置到了沈云逸面前，沈云逸当即从筷架里拿出了一双筷子，迫不及待地嗦起来。
这妖怪做的面倒挺合他胃口的，几口下去，面碗已经空了大半。
沈云逸道：“其实我觉得你对我还挺好的。”
“只是因为寞领主的命令罢了。”
化为人形之后的阿九，脸上的表情倒是丰富了许多，做起嫌弃的表情来简直一套接一套的，完全不重样。
阿九顿了几秒后，继续道：
“硬要说其他理由的话，因为你是伍亓的转世。”
听见这个熟悉名字的瞬间，沈云逸不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是那么得巧合，在他停下动作的瞬间，坐在他身后的那虎妖竟也提到了伍亓。
“伍亓转世！这么重要的消息，也难怪这寞领主要使用这血月之术告知这天下之妖了，月光所及之处便是这消息所达之处，估摸着那些在凡间苟活的妖也知道这消息了。”
与虎妖同桌的猴妖应和道：“可不是嘛，这可是大事。当年伍亓在世，人妖共生，一片和谐，我们活得那叫一个自在！跟现在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就是可惜他没度过蜚那一劫，不然早就升仙了，又怎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虎妖猛地锤了下桌子表示赞同。
“他奶奶的，说着这茬儿就来气！这群御妖师早就忘了他们祖宗的本！伍亓转世要是看见他们现在干的事，估计早就自杀去见阎王爷了！”
“你可别这样说！一千年才得以转生！我可还指着他的转世能给这世间带来些转变呢！”
【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沈云逸内心道。
说起来也奇怪，之前听渊乜的形容，他还以为自己前世是什么搅乱天地的反派呢，但现在停下来自己倒更像是个救世主。
脸这两妖怪似乎对伍亓的事很了解，想着说不定能获取些有效信息，沈云逸当即侧过身子用手轻轻拍了拍那虎妖的肩膀，虎妖瞬间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龇牙咧嘴道：
“哪里来得不要命的小狐狸，敢惹你虎大爷！”
这虎妖身形极壮，都快顶三个沈云逸了，沈云逸还是有些怕的，只见他小声嘀咕着：
“虎大哥…别生气！我就是一小狐妖，我刚刚听两位前辈在聊伍亓所以有些好奇想来问问…”
另一旁的猴妖见状赶忙拦住了虎妖，安抚道：“他也没怎么你，没必要摆出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
“狐狸又骚又臭你虎大爷我可没兴趣吃。”
话是这么说，虎妖还是收敛起了自己怒气，他瞥了眼身后的沈云逸，凶巴巴道：“看你小子可怜，不和你过多计较，你要问啥便问！”
沈云逸当即松了口气，眯着眼笑起来。
“刚刚听两位前辈说伍亓最终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这新生的小妖竟都不知这段往事了，看来我们也算是老咯。”猴妖感慨道，“罢了，就让我这老妖来给你讲讲这过去的事儿。”
说着，猴妖清了清嗓子，倒真摆出了一副说书人的架势，只见他道：
“这事儿得从千年前说起。”
“那时的伍亓乃是这人世间最强的御妖师，虽是凡人，却早拥有了那堪比天神的力量，世间万物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和谐共生，他心怀大义，一心只想这世间和平，谁想在他闭关修炼期间这上古灾兽蜚突然现世，搅得这天下大乱！伍亓不忍苍生处于这混沌之世，便提前出关与那蜚相斗…可人类的身躯终是脆弱的，他虽成功封印住了蜚，自己却也魂飞魄散……”
“既然已经魂飞魄散那又如何能转世？”沈云逸追问道。
猴妖解释道：“据说是上仙下凡助他魂魄重聚的，有传闻说伍亓此前闭关就是为了遁入仙门，怕是神仙们也不愿见他最终落了个这下场罢。”
沈云逸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这是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伍亓是伍亓，而他是他，他虽是这伍亓的转世，却也仅此而已。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至少在遇到渊乜之前是，他从未心怀过大义，也没有未这苍生牺牲的勇气，只是在这世间过日子。
这么想想，转生的意义又在何处呢？
空留个魂魄？
伍亓要是知道自己的转生竟是此般的平庸怕是都会笑出声吧。
“说起来，我还要一个问题想请教两位前辈。”沈云逸说着用手轻轻抚了抚自己脸上的面具，随后道，“狐族可曾与伍亓有什么瓜葛？”
“狐族？这……”猴妖皱起眉头思索了几秒后道，“他好像是收了一只狐妖做侍从，似乎还是只九尾狐！这世间狐狸常见，九尾狐可不常见，不过伍亓去世过后已经许久没听闻过有关他的消息了…”
看来与渊乜结下这孽缘的应该八九不离十是这只九尾狐了。
想着，沈云逸发出了一声哼笑，这一小动作瞬间被猴妖捕捉住了，只见他嘲笑道：
“怎么？你这小狐狸还想和伍亓攀关系不成？”
狐妖紧接道：“我看他就是，狐狸不都这样吗。”
沈云逸只得苦笑着疯狂摇头，有一说一，他可不用攀关系。
＊
荒山之下，是一片天然洼池。
男子站在这洼池旁，呆呆地看着不远处的群山，思绪早已飞远。
这时清风拂过，水面顿时掀起一阵涟漪，波光粼粼，映着这血色的月光，勾人心弦。
伴随着一阵“玲玲——”的清脆响声，一只淡蓝色的小蝴蝶忽然出现开始绕着男子飞舞，它一边振翅一边还散落着点点星光。
“好久不见。”男子发出一声轻哼，笑道，“今晚的月亮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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