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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无需介怀


方纵游微微偏头,重复道:“无需介怀?”

        岑宁叹了口气,“侯爷……”

        话音刚起,却见不远处有一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马车行至近处,孟令婉掀帘而下,意味不明地朝岑宁笑了笑,转身娇俏道:“方哥哥,皇上有请。”

        方纵游皱眉接过入宫的手令,神情不悦,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扯了扯缰绳转头朝宫门的方向行去,孟令婉带着春风得意的浅笑紧随其后。

        与岑宁擦肩而过时,孟令婉发出了一声几近愉悦的轻叹,“唉,真可惜。”

        听得岑宁一阵莫名。

        一别内京已有数月,岑宁刚踏进侯府的后门,江团隔着老远便扑了过来。

        岑宁惊奇的发现,肉肉的小团子竟然抽条了不少,隐约瞧得见少年的模样了。阿杵与江团一同宿在别院,见到岑宁回来,阿杵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不过到底是长上了几岁,比起江团而言稳重了许多。

        “查封?”岑宁盯着江团,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江团点点头,“阿九哥哥和我说的,咱们以前租的小院子说是什么什么官贪污的地产,昨天我路过,看到门上都贴上封条了。”

        岑宁狐疑地看向阿九。

        阿九望天,“凉州贪污案牵连甚广,查封几处房产没什么奇怪的。”

        “可我的那一处院子,主人家是远迁的农妇。”岑宁沉吟片刻,蹙眉道,“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阿九眼神闪躲,语气真诚,“岑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她表面是普通农妇,实则是贪官养的外室。”

        岑宁眼神一抽,实在很难接受年过半百满脸褶子说话还有些口吃的宋婆婆,可能是某贪官的外室这样的说辞。

        此时忽然有门童来报,御史家公子薛止仁递了拜帖求见。

        阿九想了一会儿,拉起岑宁一并前往,“薛公子定有比贪官外室更要紧之事。”

        这一次阿九说得极对,岑宁远远瞧见薛止仁,竟然第一时间未能认出。他与卫青合称为内京双壁,而今日鬓角微乱,眼神颓颓,长袍还算整洁衣领袖口之处却有些凌乱,眉眼之间似乎老了十岁,不见半分意气风发。

        薛止仁撩袍急切走来,却只见厅中岑宁一人,难掩眉间失望的神色。

        岑宁看了茶,解释道:“小侯爷刚进宫,薛公子若有要事可以改日再来。”

        却见薛止仁身形顿了顿,忽然朝岑宁深深一拜,沉声道:“岑姑娘,薛某求你在侯爷前美言几句,救救家父。”

        岑宁大惊,连忙扶起薛止仁,“薛公子不至于此,我与侯爷非亲非故,人微言轻。”却又话锋一转,“不过你我算是故交,能帮之处我也自然不会推托。”

        薛止仁愣了愣,道了声抱歉。君子不谓强人之难,岑宁说到底不过是一介女流,如何能承应下他的大托。

        良久,他缓缓道:“家父为官清廉半生,唯好赏玩字画。”薛止仁从袖口抽出一卷字画,画上兰花亭立,“年前不过一念之差,收了下了陈况送上的一副曲兰墨迹。”

        岑宁心下了然,凉州贪污案牵连甚广,要息民愤,定然不可草草了案。

        那么推哪几个人出来就是一个很有技术的活。官太小,起不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官太大,又怕狗急跳墙,牵一发而动全身。

        经几朝议会斟酌,待大理寺的门槛都磨平了几寸后,终于接近结案的尾声,涉及连诛、拘捕、贬谪、抄家、流放的官员及家属近三百人。

        薛御史便是这盘错落的棋局中先下场的棋子。被贬出京,至丰州上任。

        表面上这是贬官出京,但事情却又比想象中更复杂。

        一来丰州的地界并不如其名,荒凉偏远,物产贫瘠又离京极远;二来凉州贪污案中一部分朝廷拨付的救济灾银本是要运往丰州的。薛父以涉贪被贬的名义去往丰州,就算侥幸顺利到达,以后日子也绝不好过。

        官场之中本就没有谁彻底干净,在风波落定前各家只求明哲保身,谁也不愿沾这趟浑水。于是放眼整个京城,薛止仁也只能求助于北平侯了。

        岑宁听言沉默了良久,抬眼问道:“薛公子,御史大人当真只收了这幅字画?”

        薛止仁手指一僵,神色之间尽显矛盾纠结。

        岑宁目送薛止仁离去的背影,颇有感慨。薛止仁生性禀达正直,却恰巧是因为他自小衣食无忧,受家族庇荫。

        放眼朝中,今日那些浑水摸鱼的官吏,哪个在年少时不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一朝夺取功名,带着满腔热忱一头扎进官场。或许在家人眼中,他们仍然是那个意气风发心忧天下的重臣。

        莫说家人,就连他们自己或许也不曾意识,年少意气是何时在名利贪念中消逝的。

        忽然一声尖锐的啸声在远处响起,红色火线直冲云霄,巨大的烟花瞬间炸开在苍穹之上,斑斓璀璨。

        阿七将岑宁扯到一边,十分好心地向她传授供职于侯府的经验之谈,“我知道你和薛公子有私交,不过你可别在今天和小侯爷去提这些。”

        “嗯?”岑宁虽然并没有打算直接向方纵游提这事,但阿七这话似乎别有所指。

        “往年立冬,小侯爷都不去宫里的。”阿七挥退了下人,声音更小声了一些,“今天是老侯爷的忌日。”

        岑宁蹙眉,忽然想到了木芙蓉林里那一处没有字的墓碑,她本想朝阿七打听一番,却被脚步声扰乱了思绪。

        江团小肩膀上抗着两个书袋,和阿杵一前一后回了家。岑宁看了看天,这明明还未到放学的时辰。

        “站住。”岑宁出声叫住了江团。

        岑宁不说话还好,二人一听岑宁的声音,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岑宁毫不客气,抄起桌上的一只筷子飞了过去,直直插在了江团脚步前两寸处。江团立马转身,将阿杵护在身后,干干地笑了两声,“师姐……”

        可惜阿杵比江团高了不少,这一藏没有藏住,反倒是更惹起了岑宁注意。岑宁走向前去,蹲下身子,便看清楚了埋着头的阿杵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江团脸颊手肘也有擦伤。

        岑宁抱臂,言简意赅,“三句话之内解释清楚。”

        江团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扫帚,大有宁可挨罚也不招供的气势。

        岑宁倒也不急,只是有些诧异,先前江团只是有些调皮,怎么短短几个月,他胆子和身量一起长。敢带着阿杵打架逃学,抓了现行还不认错。

        俗话说棍棒底下无叛逆,岑宁抄起扫帚扬手,江团梗着脖子不避不让,硬生生的挨了一棍。

        就在第二棍准备落下时,阿杵冲了上来挡在二人中间,却因口不能言只能红着眼睛,急急摇头。

        江团毫不领情地拉开了他,闷闷道:“别挡着。”

        岑宁见状也扔了棍子,没好气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最近话本看多了,觉得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才帅?”

        江团挠了挠头,“不帅吗?”

        “少废话,快说。”

        “还不是那个书院里的那个孟家的,他说你……”江团猛然住嘴,怒哼一声。

        岑宁语气放柔,“他说什么?”

        “他说你是靠给小侯爷吹枕边风才进的侯府,说是以什么什么侍主,谄媚什么的,反正尽是些难听的话。”江团将书袋往地下一扔,闷闷道,“别说今天,我以后也是见一次打一次。”

        阿杵在旁边,也用力地点点头。

        可惜两人挂着彩,这番豪言壮语便显得十分没有气势。

        岑宁揉了揉眉角,“我早说了不必将你们送进官家的学堂。”

        她暗暗叹了口气,内京的人心眼向来小,这一笔账,就算孟家看在方纵游的面子上不追究,恐怕也会被孟令婉算到自己身上。

        不过终究二人是为了维护自己,她也不忍心苛责,只是嘴上教育道:“在侯府待了这么久,你就不能学学人家的规矩,你看人家小侯爷……”

        这句刚说一半,院门外响起杂乱的马蹄声。下一刻,大门砰的一声带着怒气被推开,方纵游寒着脸走了进来。两侧下人侍从皆俯跪不敢抬首,噤若寒蝉。

        岑宁算了算时辰,心道怎么今天一个个都回来得这么早。

        紧随着方纵游后脚到的是一道口谕,言北平侯御前无状,禁足三日,以思己过。

        ……

        方纵游回京皇帝应当极为高兴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逼皇帝下这样一道圣谕。

        眼见着江团看方纵游的眼神,愈发流露出惺惺相惜之情,岑宁连忙差人将江团与阿杵送回别院。

        阿九所言绕上心头,方纵游的异常或许是和老侯爷的忌日有关。

        侯府侍从在送走御前公公后安静地退下,岑宁毕竟刚来侯府,便与众人少了这一份默契。

        此刻万籁俱静,方才一晃神,整个厅中只留下他们二人。岑宁只硬着头皮垫着脚刚退了几步,忽闻风动,紧接着甘草香味扑鼻,方纵游的身影已然近在咫尺。

        “侯……”话音未落,岑宁眼中白色衣角猛然放大。

        方纵游伸手一揽,将岑宁按在怀中。

        在这一刹那,连她自己也在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是靠以色侍人才进的侯府?

        好在这个拥抱并无暧昧,也极其短暂,不等岑宁反应方纵游便松开了手。

        岑宁趁着这个间隙往后退了两步,定了定神,不解其意道:“侯爷?”

        方纵游眼中寒意未消,“本侯不会再让都烈奉近你身边半步。”

        ?

        岑宁实在是想不明白,都烈奉……和她有什么关系?不过见方纵游此刻的神情,皇帝禁足的口谕十之八九是和都烈奉有关。

        气氛太过诡异,岑宁一时之间犹豫,到底要从何种角度表达自己的疑惑。

        而岑宁此刻的蹙眉沉默,落在方纵游眼中又成了另一种意思。

        方纵游携起岑宁的手,认真道:“未能护你周全是本候的错,不是你的错。”

        什么东西??

        岑宁果断开口,“我……”

        却又听到方纵游十分冷静地说出了惊世骇俗的一句话,如惊雷在耳边炸响。

        “本侯娶你。”

        ……

        岑宁回过神后猛然往后掠出数丈,她虽不擅长揣度人心,但显然方纵游这番越来越离谱的言词,绝非是悼念先父过哀应有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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