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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章续


郊外,

        她穿着她最爱的绿色,穿过寂静的京城大街,踏着泥泞,裹挟着风和雨,来到那株鸡蛋树下,来到与他相约的地方,彼此相对。

        目光流转盼星辉,丹口微启破朱颜。

        她撑着伞,如约而至。

        外面是雨雪天气,淅沥小雨,轻柔的雪,落在伞上。

        行迩看着她款款地走来,想起春天时花树下,漫天花瓣雨下她背对着他也是这么美的。

        春天的交谈已成往事,如今又是冬天了。

        “你来了?”他问。

        “我来了。”她答。

        她又对他笑了,开怀,开眉,释然灿烂。

        行迩有点晃神了,记忆中的她也笑,清清浅浅的,夹着淡淡的愁绪,不似今日。他觉得,为了这个,他已等待得久了。

        风致也在看着他,那个少年换下了竹青袍子和白色披风,甲胄在身。少了几分俊雅,多了几许英挺。盔帽遮住了他的眉骨,他弯延似山脉的眉不见了,只余下他浩瀚的眼睛。挺立的丝绸护领对襟系上,遮住了他修长的脖子。下面是厚实的甲衣,镶嵌着铁甲叶,防兵器也防火器,甲衣是黄色镶红边,她记得他是镶黄旗的。中间前后各一块护心镜,下面跳动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脏。再下面是梯形的前挡和腰侧左挡,他骨节分明,冒着青筋的手握着剑,剑鞘朴素,剑饮血很多,它已不需要华丽的装饰。与剑并肩的是一把弓,那把弓缠着鸦青色的布,似琴弦,轻轻一拉,铮鸣之声。围裳围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分左右两块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虎头蔽膝,蔽膝之下是他的尖头直筒军靴,黑色绒面,白色靴底,暗绣云纹,包住他矫健的小腿。

        他站在雨中,细雨打湿了他头盔上的红色插缨枪,显得有几分孤寂。

        她向他走近,仰首,把伞高举在他的头上,说:“下雨了,怎么不带把伞?”

        他含笑,俯首,接过她的伞,再走近半步,使她置于伞的羽翼之下,看着她说:“你说你习惯淋雨,我陪你。”

        甲胄在身,他似乎愈发高大,风致仰着头,看着他。黑夜中,雨丝中,他的眼睛像迢迢流动的银河,隐藏着璀璨的群星,倾泄出光华与温柔,且这温柔只对她一人。

        他在笑,浩瀚星空溢出星光,琥珀美酒甘醇。

        这一刻,风致觉得很值得。为了他和她,勇敢一次很值得。

        即便最后分开,也曾相携,于愿足矣。

        凝视着她的动容目光,半响,行迩回神。他看了看她的裙摆,问:“玉佩呢?”

        目光下移,风致这才注意到他隐于下裳后的玄圭龙玉佩。她抬手,一笑,掌心张开,“在这里。”她答。

        黑夜中,莹白玉佩落于她的掌心,沉默,温润,一如它的主人。

        粗粝轻轻刮过掌心,行迩接过玉佩,对她说:“我替你系上吧。”

        说罢,便半蹲下去。

        堂堂七尺男儿折腰,带出兵甲的不平之音,连战甲亦为她折服。

        风致忙伸手阻止了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是不该为了个女子而摧眉折腰的,更何况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感觉到她的手触到了他的,柔柔的,带点冰,行迩明白她的意图,他将手覆于其上,安抚性地拍拍,而后对她笑笑,眉眼弯弯。

        他的眼睛好似在说话,他在说“没关系”。

        他的掌宽厚温暖,制止了风致的动作。

        雪融作水,化为雨,落在手心,寒凉。

        风致撑着伞,为他挡去那一根根似针的雨丝。黑夜中她能看到他头盔上挂满水珠的插缨枪以及他露在护颈后的辫子。她伸手轻轻地替他拭去左肩铠甲上的水迹,那是雨伞未能遮蔽的地方。

        觉察到她的温柔,行迩含着笑,继续系着。

        他系得极温柔,专注,仔细。

        红绳缠绕着他的指尖,穿过玉佩,在后面落一个结,而后拉紧,垂直,比对着到膝的长度,然后缠绕过腰带,在右盘骨处系上,落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再将玉佩压于红绳其上。

        绿的裳,红的绳,白的佩。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他的“窈窕”,值得他做任何事。

        “系好了。”他仰着头,半跪着,躯干挺拔,银亮盔甲加身,剑鞘与弓箭匍匐在地。他看着她,专注于她,目光,水波温柔,阳光强烈,山川庄严。

        风致亦看着他,迢迢银汉流动,点点星光璀璨,他的眼落满了她。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她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她轻答:“嗯。”,就此许诺一生。

        行迩站起来了,他轻轻地,轻轻地把风致拢进怀中。风致点起脚,轻轻地,轻轻地靠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青竹气息,她的心再次安稳。

        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乞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玉佩,君子之情。

        玄圭白珂,一生一对。

        此时无星无月无光,有风有雪有雨,就请风,雪,雨为他们见证,

        癸卯年十月初七丑时,他们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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