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章续

皎皎天上月

        女子独倚窗前，手握书卷，银白色的月光映出《诗经·淇奥》一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应是古人对君子的最高想象了，不知怎地，女子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今日遇到的那位少年的身影。一色竹青，手持一管竹箫，进退有礼，谈笑自若，“光而不耀，方而不割”。

        忽地，一个丫鬟在门外喊道：“二小姐，老爷找你！”女子放下手中的书，道：“知道了。”接着便推开门，顺着走廊来到书房前，敲了敲门：“老爷，您找我？”，听见屋内应道：“嗯，进来吧。”

        女子进来后，房中男子并未停下批阅公文，她只得静静地等着。一刻钟之后，男子停下手中工作，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开启了这段话。

        “今天上午，夫人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女子柔顺答道。

        “那你有何打算？”

        “那，父亲的打算呢？”女子含笑望着他道，决定是时候摊牌了。

        男子背转过身，道：“瑾瑜原是要送进宫的，至于你，你有两个选择，一跟随进宫，二嫁入侯门世家为妾。”

        “选择有两个，其实结局都一样，成为你平步青云的垫脚石。”女子笑了笑，声音凉凉的。

        男子恼怒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能为钮钴禄氏的光复而牺牲，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使命！”

        “荣耀？使命？父亲大人错了！我不过是个抱养回来的，来历不明的野种，家族兴衰与我何干？”女子不卑不亢地回应着，眼睛里萃满了冰锥，含笑地盯着眼前人。

        男子半眯着眼，眼里射出锐利的光，直逼女子，“你是在怨我？”

        “怨？”，女子冷笑，“是憎恨！”口中吐出二字，咬牙切齿，目光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他。

        她憎恨那个为功名利禄抛妻弃子，刻意逢迎的父亲，憎恨那个看似温婉大方实则不能容人的高贵夫人，憎恨那些狗仗人势，处处刁难的下人，她甚至憎恨这个高门大户，处处掣肘的钮府。但是这些都不能说出口，理智告诉她，她还需回圜的余地，她暂时还没有能力离开。

        男子惊异，他未曾想今夜她竟如此直白，一时语塞。

        见状，女子收回滔天恨意，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女儿的路会自己走，父亲不必忧心！”说完便转身离开，临到门口，却听到她父亲道：“你若一意孤行，便别怪我替你作出选择。”

        引用：方而不割：坚持原则，却不割裂尘世，独立而不孤独。

        光而不耀：绽放光芒却不刺眼（二者语出《老子》“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方正而不生硬，有棱角而不伤害人，直率而不放肆，光亮而不刺眼）

        年府

        藏书阁中，行迩正在读书，身旁是他片刻不离身的竹箫，书中内容庞杂，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法治等，可谓洋洋大观。这本书若是出现在乱世，被雄心者观之，则足以倾覆整个天下。十五岁那年，他由于好奇，费尽心思才找到那么一本，可就是这本书，他当年读了整整一个月，五遍，初看时惊叹于商君的思想，谋略；再看时若有所思，似有所悟；三看时，一气呵成，欲罢不能；四看时，联系商君其人，其事，战国乱世金戈铁马，诸侯争霸，常常慨叹不已；五看时，如雁过留声，心里才稍稍平复。

        启扉以漏月光。行迩站于窗前，月出皎兮，思美人兮。他想起花树下的女子，嘴角轻扬。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行迩的思绪开始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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