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汽车在宽敞的马路上平稳行驶，耳边的声音如一条没有起伏的线，只偶尔响起鸣笛的喇叭声，但又很快归于平静。

        乔令月窝在座椅里，头侧枕着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从林立的各色酒吧，到鳞次栉比的高楼，再到一排排观赏的绿植，最后又回到别墅。

        这一片别墅群沿着京市的人工湖而建，高低错落又排列又序。

        他们这路程算上之前去的那条小吃街，再加上去警局里简单的问询，可以说是绕了大半个京市。

        窗外景色中，建筑跟随颜色一同变幻。深秋的夜色早早来临，回程前还偏亮的天空已经转为了暗色。

        乔令月刚一下车，笔直大道边的庭院路灯便一一亮起。

        她刚才还没觉得这个时候有多晚，现在看到一排亮起的光后，才有些恍然。

        宋越明还坐在车内，只降下了车窗，路边的光被截在车边，唯余下一片阴影印在他半边侧脸上，显得人面部线条更分明了些。

        他偏了偏头，眸中含光，笑了一下，就着夜色的线条因而柔和了几分。

        乔令月站在原地，听见他道：“乔姐姐，你先进去，我再等会儿吧。”

        现在这个点，又是与周末相接的周五，不排除已经有人下班先回来了，他们两个手拿剧本的人是该避避嫌。

        乔令月应了声，快步沿着铺了鹅卵石的小道走进去。

        事实证明，他们的顾虑是对的。

        乔令月刚一走进雕花黑漆的铁门，就隔着落地窗看见季彤彤几人坐在客厅里的身影。

        她开门在玄关处换着拖鞋，还可以听到季彤彤在里面的喊声：“月亮和明明弟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都周五了他们还下班这么晚？不会是去偷偷约会了吧？”

        最后一句话让乔令月莫名有些心虚，她很快走过去，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抱歉，我回来的最迟吗？”

        季彤彤毫无所觉地回她：“明明弟弟也还没回来。”

        周冉倒是瞧了她一会儿，疑惑问：“你不是休假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乔令月自认为演技并不好，不太敢看这位心理学博士。

        她走向沙发边，留了个侧脸给对方：“朋友有点事，我去帮了下忙。”

        -

        宋越明坐在车内闭目歇息了会儿，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在停好车准备进去时，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行啊，听说你又去了趟警局？”对面那道声音有些调侃的意思，“舒妹妹那乐队不缺鼓手吧？我这有一个架子鼓学得挺好的表弟，人也挺喜欢她，要不要介绍给你？”

        宋越明修长指节环握着手机，屏幕轻贴耳旁，身形隐在阴影里，视线却落在不远处落地窗上映着的那抹清瘦白色人影。

        乔令月用抓夹随意绾起了头发，因为进屋后脱掉了外面的大呢，身上只穿着件纯白手工长毛衣，高高的领子压在下颌处，侧面又紧贴脖颈，显得一张小脸更加白净。

        她人站在窗边的小桌子面前，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宋越明在电话声中看着乔令月泡了杯茶，过了会儿才淡淡开口：“你有本事把这话当着她的面去说。”

        对面“哎呀”一声，“我跟你那不一样啊，你是亲哥，我一个外人哪能插手？”

        屋内的一群人突然起身离开客厅，走到了另一边的餐桌边，似乎在查看座位。

        乔令月还在那张小圆桌前，手中捏着杯匙缓缓转动，泡了茶并没有喝，只站在那，看着窗外的夜色。

        宋越明现在就站在夜色里，周围是黑的，灯光下的景色也只是些花草，他觉得这外面没什么好看的。

        所以，乔令月应该是在找他。

        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他回话的声音便带了些笑意，“你又被她拉黑了？”

        对面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同寻常，再开口时怒气夹着疑惑，“不是，宋越明，嘲笑就嘲笑，你这柔情似水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舒可陈的事……”宋越明没理他，说了几个字，又乍然顿住。

        餐桌边的徐应商突然走回客厅，像是远远地问了一句话，又走近小圆桌，站在乔令月身前。

        视线里的人被徐应商完全遮住。

        对面还在问他：“怎么没声音了？难道是我信号不好？”

        宋越明没心思和对方胡扯了，“她不会抛下队友，建议你少提这事。”

        “诶别啊，要不是我这表弟，我为的着得罪你们家大小姐……”

        对面剩下的话被宋越明掐断，他收了手机，裹着一身寒意走进屋内。

        沉寂了大半天的感冒因刚刚在外多待了会儿，现在又有冒头的趋势，让他的头有些沉痛。

        乔令月还在和着徐应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对方的话题从市场前景到兴趣爱好，让乔令月觉得自己先是经历了hr的聘请，又遭受了老板为了接地气的慰问。

        她脸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心里却想着宋越明怎么还没回来。

        要不是为了给他在这泡杯姜茶，她也不至于被徐应商以一句“月亮看起来很注重健康啊”尬聊这么久。

        在话题变成“健康的运动”时，她余光里终于瞥到迟来的宋越明。

        男人脚步缓慢，右手抬起抚在额头上，用拇指揉着太阳穴，上半张脸被手臂挡住，只能看到线条流畅的下颌线。

        听到窗边的谈话声，他偏头抬眼看过去，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随意的一瞥。

        丝毫看不出刻意的成分。

        乔令月也没有看出刻意的成分，或者更准确来说，她一心想着把姜茶递给宋越明，逃离徐应商的话题，完全没想过其他事。

        更何况他在别人面前的人设就是这样，半是慵懒半是清贵，要是他还笑着叫她一句“乔姐姐”，她才会觉得自己的搭档不太对劲。

        所以她自然地将瓷杯递给宋越明，又带着半熟不熟的关心对他道：“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别感冒加重了。”

        徐应商在他们两人不远处，看了眼茶杯又看了眼宋越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了一句：“原来你感冒了，创业都是这么辛苦的，我们快去吃饭吧。”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乔令月和宋越明两人在原地。

        宋越明面对徐应商的客套没说什么话，接过乔令月的瓷杯时，却是小声道：“谢谢乔姐姐。”

        他这声音说是小声，也并不完全对，更像是生病本身伪装出的虚弱气音。

        徐应商没走多远，乔令月担心这声音传到他耳朵里，对宋越明不按剧本称呼的表现奇怪地看了一眼。

        宋越明抬起另一手揉着太阳穴，眉毛因喝了姜茶有些皱起，面对乔令月探寻的目光，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

        乔令月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

        倒是宋越明喝完姜茶后义正言辞地问她：“乔小姐还不走吗？”

        乔令月：“……”

        真不错啊，喝前乔姐姐，喝后乔小姐：）

        -

        小屋内的六位嘉宾终于到齐，宋越明坐在乔令月对面的位置，同样被人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工作这么忙吗？”

        宋越明实话实说：“妹妹出了点事，我去帮了下忙。”

        问话的林源没察觉什么，乔令月身旁上一个问这话的周冉却是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往乔令月和宋越明身上来回瞥了好几眼。

        乔令月强装镇定道：“一起揭开面前的盘子吧？”

        节目组今天为小屋所有成员正式的团建准备了一份大餐，等人到齐后，才能揭开桌上被盖住的餐盘。

        季彤彤在一旁极有气氛地倒数：“三，二——”

        “一！”

        瓷器相互碰撞的声音一同响起，乔令月因为剧本的原因，知道这里面的东西是节目组准备的前奏，但揭开看时，还是对节目组的奇思妙想有些意外。

        因为里面是一张照片，而且是有着各种美食拼接而来的照片。

        季彤彤拿起照片：“不是吧？节目组你们忍心让我们望梅止渴？”

        周冉笑道：“这个点还没准备吃的，看来我们真的得望梅止渴一会儿了。”

        林源提出切实的建议：“要不我们先点个外卖？”

        徐应商拿出节目组放在他面前盘子里除了照片以外的任务卡，“有任务，还挺简单的。”

        他将上面的文字念出来：“请各位嘉宾选择美食卡片，分别前往就餐地点。在此之前，每人可以选择自己爱吃的食物，进行卡片交换。注意，只能同性嘉宾之间进行交换。”

        由于今天的座位是节目组固定好的，所以餐桌面前的卡片也是对应的，显然是男女相同的卡片则组成一队。

        相比于乔令月之前为了补习看的各种恋综的盲选天选，这种方式直接就是对第一印象的良好的人直接发出邀请。

        换卡片简直就是在说“我想和你一起就餐”。

        暧昧是合理暧昧的，直接又不那么直接，因为完全可以打着“我更喜欢吃这个”的借口。

        乔令月瞥了眼宋越明手上的卡片，上面印着的明显是火锅，而她这边则是烧烤。

        为了使剧本痕迹看起来不太重，他们两人手拿的卡片明显不一样。

        今天给她的剧本其实很简单，只说在大餐前选择和宋越明一起就餐。

        因为要维持剧本人设，宋越明必然不能提出换和她一样的卡片，只能她自己来主动。

        而女嘉宾火锅的卡片在……

        乔令月扫了一眼，在周冉手里。

        周冉察觉到她的视线：“怎么，你要和我换？”

        她就这么半笑地着看乔令月，仿佛已经把她的心思看穿。

        乔令月：“……”怎么回答才能消去对方眼中的打趣，这是个问题。

        林源手里拿着煲汤类美食照片，在那嚎：“天哪，我前天刚喝了鸡汤，有人换吗？”

        季彤彤手里同样是这张照片：“我也想换，我想吃点辣的！”

        乔令月望了宋越明一眼，对方似有所感，把照片递给林源：“要不我们换换？我感冒了，不能吃辣。”

        看着这两人换好照片，乔令月立刻否定周冉的说法。

        她看向桌子的斜对角的季彤彤，“我最近上火了，不能吃辣，要不我们换一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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