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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没事儿的


第208章  没事儿的
  可是,今天的阿桂老板却一反常态,严肃得吓人。
  “这是正事儿,在安排你的工作,不是开玩笑的。”大家精神为之一紧。宝英看得明白,那拉额头渗出些微汗珠。大约只有他心里才明白,阿桂姐为什么这样做?
  昨天姐妹俩在一起细聊时,阿桂姐问自己意见时,自己还特地提醒过的,不要因此而惊动那拉。
  可现在,阿桂姐却反其道而行之,说明她己有了自己明确的对策。想来也是,一个人昏了头,尚且还有旁敲侧击,敲山震虎,提醒和挽留之处。
  可一个人若坏了心,那就是任何办法也用不上,真正地无可救药了。
  与其与之猫捉老鼠般周旋,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阿桂姐现在采取的这种办法,是可行的。既稳住了那拉,又以正当的借口,严厉地警告着他,心存侥幸,一意孤行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
  “我没噘嘴巴的呀,”
  雅芳哼哼唧唧的,嘴巴噘得更高,可以挂上一只小水壶啦。
  “我在听的呀,我哪敢不听的呀?鸣!我不做锦线了,改当账房先生,鸣,不,是账房姑娘了的呀,那还戴不戴顶瓜皮帽,再架一只眼镜的呀?”
  哄!
  大家都禁不住笑开。
  姚少一口香喷喷的饭菜,直喷在对面的师傅胸前,吓得膀大腰圆一愣怔,不由得站起来。不想,他起身过猛,一肩膀把正咧着嘴巴,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那拉挤得歪几歪,差点儿栽倒。
  还是阿桂老板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我可不管是账房先生还是账房姑娘,从今晚上起,你得给我跟着那拉,好好学习。”阿桂老板严厉的看着雅芳:“从今天起,以一个月为限,到时,我和你师傅,可都要对你考核的。不合格,就继续学。”
  不想,那拉反问道。
  “师母,如合格呢?”“合格就做你的助手,”阿桂老板毫不犹豫回答:“让你也轻松一点。你看你,”关心地看着那拉:“一天把你累的,以致于你边算账,还得边和自己的徒弟说话,这哪行?”
  那拉脸色,有些发白。
  急忙解释道:“师母,那是我徒弟来交报表,我特地留他聊聊,并没影响工作的呀。”“聊什么?”“聊,”戛然而止。阿桂老板慢悠悠地先刨一大口饭菜,细细咀嚼咀嚼,吞进了喉咙,这才在大家的注视下,笑问道:“就是三人出资,把那房子租过来,背着我们经营赚钱吗?”
  咣当!
  啪!
  那拉吓得手一抖,站了起来:“师母,我,”阿桂老板却顺手把他一拉,重新坐下,还把碗筷重新塞进他手里:“行了,那拉,你是聪明人,我阿桂老板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大家。”
  轻轻拍拍他的肩头,微笑着看着他眼睛。
  “想当年,你那么穷困潦倒,现在,又这么意气风发,不容易的啊!虽说人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可人总得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不错,到哪儿也是活,可要活出个人样和轻松舒心,就困难了。好,吃饭吧。宝妹,”
  “阿桂姐!”
  “事情办得如何?”
  “顺利,又出乎意料。”还没听宝英讲完,一直没吭声的黄捕头,先冒火,砰地放下了碗筷:“洪老五敢这么猖狂?”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宝英,又看着雅芳:“敢这么嚣张系?”雅芳点点头。
  阿桂老板看看捕头老公,平静地喃喃自语。
  “看来,洪老五真以为自己有个军火大王的老爹,就可以不把上海青帮放在眼里?”黄捕头撸撸衣袖,不满的瞪一眼夫人:“不是看来,而是已经这样做了。不行,不能让她这样嚣张。要不,阿拉的面子往哪儿搁系?”
  阿桂老板毫不客气,也瞪他一眼。
  “阿拉得面子?上海青帮没啦,阿拉还哪来的面子?我看你也是拎勿清,十三点。”这是多年来,师母第一次当众给师傅难看。师傅有些受不住了,一拍桌子:“怎么冲我来系?冲洪老五去的呀?”
  “正是冲着洪老五,所以要先冲着你。”
  师母毫不客气,毫不退让。
  “洪老五有枪,你也有枪。洪老五仗着军火老爹,敢开枪。你仗着洋人,敢开枪吗?”师傅呆呆,偏偏脑袋,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了。
  阿桂老板想想,严肃地看着大家。
  “洪老五不顾会规,大家都知道,这也不是一次二次了。会规不重要,重要的是,会规一旦被人多次蔑视,就形同废纸,我这个会长也没了面子。我没面子,也就是大家都没了面子。现在,大家说,怎么办?”
  姚少怒形于色第一个表态了。
  刚才他笑雅芳,把一嘴的饭菜直喷在对面师傅胸襟上,尽管师傅并不在意,只是抓起餐巾,自己慢慢擦净了事,可姚少却吓得大气不敢出,就那么一直站着。
  直到宝英发现一把拉下,姚少才规规矩矩地坐下。
  现在,他觉得自己要表现表现了,挺坐着双手握拳,扑地一相碰:“师母,打!”那拉也跟上:“打!”这时,阿桂老板深深地剜了他一眼:“好,难得你这样表态赞成。不过,你是不是,也提前给她捎个讯儿?”

  二姐妹一下猛醒过来,唰!二道怒光狠狠盯住了他。
  大约,姚少和师傅都意识到了什么,虽然还不致于义愤填膺,眼睛瞪得溜圆,可那眨巴着眼看着他,却是免不了的。众目睽睽之下,那拉先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然后,脸色慢慢发青。
  甚至听得见,他发自内心沉重地喘息。突然,那拉站了起来,冲着大家拱起了双手,一字一顿的说:“对不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我那拉背叛青帮,背叛了师傅师母和大家,我,我好后悔。好,今天当着师傅师母和兄弟姐妹,我全说了,我实在受不住了……”
  那拉足足站了大半个钟头,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罪孽。
  抹抹红红的眼睛:“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忍受不了钱的诱惑。现在我明白了,人可以没钱,却不可以没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师傅师母,”
  本是已经呜咽着的声音,变成了斩钉截铁。
  “让我先宰了徒弟,那个总妈咪和洪老五,再回来接受帮规的惩治。相信我,我那拉好歹也是皇族弟子,我说话是算话的。”
  大家都没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阿桂老板严肃的点点头:“我相信!至于他们相不相信,我做不了主。”师傅也冲他扬扬下巴:“你先坐下系。”那拉就坐下了……
  第二天,奋战了一个通宵的那拉,把“荣金”花楼的总预算,交给了师母。
  阿桂老板不动声色的接了,吩咐道:“我看,你还是以你以前的身份,去给洪老五通通讯儿。毕竟,江湖多年没大乱,我们一向洪老五开战,引起江湖震荡不是个好事儿。”
  “好的师母”
  那拉明白了。
  “还有,那个丁徒弟不过是棵墙头草,不值得重视,但要防止。”师母又吩咐道;“重点是那个总妈咪,据你自己掌握的情况,她除了和你,你徒弟,就再没有别的同伙。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不是说狡兔三窟吗?你明白的。”
  “放心师母,我去了。”
  昂头而去。
  那拉离开,二姐妹从里屋出来,一左一右地围住师母,都有些担心:“这那拉,可靠的呀?”“我看行。”师母点头:“皇族弟子落难了,仍也是皇族弟子,这是一般人所比不了的。要不,哪来的什么知耻而后勇?现在,我们需要是鼓励激励,不是真的就一棍子把人打死。一般人犯这种罪孽,一定执行帮规。可像那拉这种人才,执行了就太可惜。我们现在虽然帮众众多,可真正能撑得起事情的,太少了。”
  雅芳愉快地拍手道。
  “啊哟,师母快成文化人啦。我看那拉也没有你,说得有事儿的呀。”
  师母把总预算表裹好,扔给了她:“就知道贫嘴儿,昨晚上谁哭兮兮的说要当账房姑娘,还想戴顶瓜眼帽和架眼镜呢?”
  雅芳原地转个圈儿,扮个鬼脸儿。
  “您事先不打招呼,突然袭击,把我吓坏了的呀。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儿,莫说让我当账房姑娘,就是当账房老母,也行的呀。”“行了,你快拿去交给师傅,他会找洋算师看看的。”
  说罢,阿桂老板顺手在小徒弟屁股上,亲妮的拍拍。
  “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规矩还是要的,那拉果真有个什么,比如生病了,起不来了,总得有人接着,对吧?”“知道师母,放心吧,我会好好学算账的。”
  雅芳一挺铺,骄傲的看看师母和师姐。
  然后,学着师母的嗓音:“我虽识字不多,”然后放开喉咙:“可我年轻,聪明能干,要不了一个月,我就会成了算账大师的。哈哈哈!”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跑远了。
  二结拜姐妹坐下,商量着相关事宜。
  宝英赞同阿桂姐的先礼后兵,如果在那拉的劝说下,洪老五仍嚣张不服,就采取行动。阿桂老板决定,这次,不需要任何小动作,比如派一干小徒弟吵吵闹闹地封门啦,故意玩儿了不给钱啦,暗的抓一只大老鼠,往花楼里一扔啦什么什么的。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你会的,人家也会。
  你打过来,我打过去,闹哄哄个没完,让江湖帮众看笑话,让官府和百姓看热闹,弄不好官府还借此出手,名正言顺地镇压,那样,就太失算了。
  不!
  阿桂老板铁了心。
  这次打算来个一次过,一次性解决问题,从而让睁大眼睛看热闹的各个帮众,明白上海青帮真不是好惹的,从而断了敢与之叫板的胆量。
  晚上,捕头老公和雅芳一起回来了。
  雅芳把仍包裹着总预算,还给了师母:“洋算师看了,伸了大拇指。”阿桂和宝英暂时放下了心。不一会儿,那拉也回来了,一脸沮丧,还有些愤怒。
  “洪老五不听,说什么上海青帮有本事,干脆直接把‘男楼’端了,还派人调解什么?师傅师母,如打架,我那拉第一个上。”
  雅芳瞅瞅他,哭笑不得:“你呀师傅呀,拨算盘珠子还行,打架你就别充英雄啦。就你那小身板,洪老五只一拳头,你就飞到墙上去了的呀。”

  那拉不解,想想正色道。
  “为什么洪老五一拳头,我就飞到了墙上,这其中有必然联系的呀?噢我明白了,你嘲笑我?”宝英笑道:“那拉,你理解错了,雅芳不是嘲笑,而是鼓励。”“谢谢,”那拉对二老板,一向是敬而远之,避之不及:“嘲笑还是鼓励,我还听得出来,我还不算太笨。”
  师傅却一拳擂到桌子上。
  “好!洪老五不服气,硬要顶,就开打。那拉,”
  “师傅。”“我说,你写。”
  那拉就取来了纸笔。师傅一手扶椅,一手反腕搔着自己后背,口授道:“洪逆老五,江湖有江湖规矩,帮中有帮中言语,还有上海花会会规,你却置若罔闻,一犯再犯,是可忍,孰不可忍?尔见信于三日内,亲来跪拜阿桂老板。如逾期不来,即为同意开战。届时玉石俱焚,灰飞烟灭,是尔自作自受哉。民国六年九月二十一日。上海青帮黄。”
  记罢,那拉抑扬顿挫的朗诵了一遍,大家齐声叫,责成那那拉明天一早送去,不提。
  饭后,阿芳妈咪来了。前阿芳姑娘,对自己重新当上妈咪和总负责,颇具高兴:“师傅师母,二老板雅芳,那总管姚大少爷,大家好的呀。”
  众人点头。
  阿桂老板让阿芳妈咪坐下,亲手端来茶碗,递到阿芳妈咪手上。
  阿芳妈咪受宠若惊,连忙站起,双手接过:“师母,辛苦了。”“辛苦的是你,”师母道:“荣金花楼人不虽多,影响却很大……”师徒俩聊了起来。趁此机会,那拉将头一摆:“徒弟,学习时间到,走吧。”雅芳就乖乖儿的跟他走了。
  宝英也对姚少使使眼色,二人到了室外。
  月色清朗,星星点点,庞大个府第,灯光闪闪,热热闹闹。二人一前一后,慢慢散步到了小花园。小花园里,石凳冰凉,些许落叶铺在上面,浅灰中透着点黄,幽幽暗暗,缠缠棉棉……
  石凳,共有五个,就是那种中国经典的一桌四凳山水园林式样,四人围坐,打牌下棋品茗,谈天论地,海阔天空,自由自在,不觉天晚或天明。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唐〕王维【辛夷坞】
  贵贱虽异等,出门皆有营。独无外物牵,遂此幽居情。〔唐〕韦应物【幽居】
  是真正的神仙生活了,漫步于此,宝英先在最幽暗的里桌坐下,姚少坐其对面,沐浴着满天的月色星光,二人都不想说话。
  晚风习习,落叶飘飘。
  一道流星划过天空,眼前的幽幽暗暗之中,突然腾起了几道光亮,闪闪烁烁的飞来飞去,草丛里还传来蝈蝈的轻鸣……又是一歇晚风抚过,一大滴露珠突然坠落,刚好掉在宝英的鼻尖上,冰冰凉凉的,宝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坐在对面的姚少也不说话,却站起绕过来,脱下自己外衣,凌空一撩,搭在宝英身上。
  嗅着还带着雄性体温的外衣,宝英灿然一笑,亲妮的低骂道:“真是个呆子,给了我,你不怕着凉。”“我比你壮,”膀大腰圆伸伸腰,二手一挥一挥地扩胸:“就是脱光了,也没事儿的呀,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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