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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虔诚祈祷


第192章  虔诚祈祷
  一开始,阿桂老板还颇具不平。
  她为那些众多事先拿了润笔费的小报记者们,对花会的成立报道,却只有零零星星几则几行字而愤怒,可随即转怒为喜。
  塞翁失马,安知祸福?
  关于劫持的大量报道,实在是离不开现场,特别是离不开捕头老公,等于就是帮着上海青帮作了大量宣传,这显着效果,比直接报道花会成立更好更吸引人。
  然而不久,捕头老公回来告之,查理先生要直接审问歹徒,阿桂老板一时也没了主意。
  审问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上海青帮一干弟子,包括阿桂自己,从来都没有过对待审问的经验,谁也不知道面对堂而皇之地审问,究竟该怎么办?
  想想,自己一路风风火火走来。
  上海青帮人多势众,无人敢惹,所向披靡,从来都是只有自己审别人的乐趣,哪有由着官府审问的事儿发生?更可怕的是,是由查理先生直接审问?
  这个查理爵士,一呆二痴三古板。
  连捕头老公都说他是“油盐不进,不懂中国国情,”,最好是“敬而远之,不惹是生非!”云云,真要由着他审问起来,天知道他用些什么手段,徒弟一旦吐露真话,那可就什么也完了……
  对此,夫妻俩相对无言,各想各的心事儿。
  府第的夜晚,又幽暗又漫长。第二天一早,夫妇俩就醒了。上海的天本来就亮得早,不过才五点过,那东方就露出了鱼肚白。
  眨眼功夫,鱼肚白就变成了姹紫嫣红。
  眼看着又变成了万道霞光,整个天空就灿烂明亮,深邃高远,其实,这时也不过才六点过一点儿。由于自小生活习惯,阿桂老板是提倡晨练,并以身作则,身体力行的。
  也就是说,春夏秋冬。
  只要师母一起床,总能在下面的小花园里,看到宝英雅芳姚少,现在又加上了那拉等人,在各自比划着晨练。可一向准时起床的师母,今天却没下来,这让晨练的徒弟们有些诧异。
  此时的阿桂老板,和捕头老公各裹条小薄被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想心事儿。
  从半拉开的窗帘外,可以听见徒弟们晨练的响动。如果是哒哒哒地跑步声,那一定是雅芳。咚咚咚的蹦极声,一定是宝妹,胳臂打在枝干上的邦邦声,一定是姚少。而踩着落叶枝干不时发出的吱嘎声,一定是新近加入的那拉……
  一歇晨风吹过,撩起浅色的窗帘飘呀飘的。
  侧侧头,看着那飘散的窗帘,阿桂老板忽然想起了那个深秋的傍晚。销魂吗?不,一点儿不!感动吗?也不,一点儿不!只是有点难忘!
  那可是阿桂老板,第一次和捕头老公外的男人,亲密接触。
  谈不上激动,也谈不上欢乐,只有一种顺其自然,瓜熟蒂落的感觉。她知道,作为女人,一生只能有一次真正的爱和付出,除此之外,便是习惯成自然的琐碎和麻木……
  四年了,自从他离开,到今天已经四年1460天,他已经24周岁了,他现在好吗?
  他那么聪明能干,一定能在江湖上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还有,上次的《也谈有感》,这次的金色大匾,会不会都是他的杰作?隐身人啊,为什么要称自己是隐身人?如果这都不是他,又会是谁这样在暗中帮着自己呢?
  这个黑白江湖,唯有自己心里清楚。
  别看什么豪爽呀义气呀师父师母徒弟呀什么什么的,没有实力,就什么也谈不上。至于在你困难重重沮丧无助时,有好汉推金山,倒玉柱,暗中出手相助,那只是人的一厢情愿,只是人在走投无路之时,渴望奇迹出现的单相思……
  “在想些什么系?”
  夜睡初醒,捕头老公的瓮声瓮气,多了一点温润。
  这让阿桂老板勒住奔腾的思绪,侧头瞟瞟他:“还能想什么?查理呢。”“这个小赤佬,猪头三系,”捕头老公有些感概,慢吞吞地摇摇头:“应该在法国当老师教书系,怎么跑到这儿干总管啊?”
  1868年,法国巴黎,还陶醉在成功举行第二届世界博览会的喜悦中。
  此次世博会布展思想上,第一次使用了成体系的分类法,它已经具备了现代世博会的雏形。在此次世博会中,来自中国广东的书生——王韬,他也是被誉为中国睁眼看世博会的第一人。他远涉重洋到达法国马赛,游历了1867年的巴黎世博会主会场。
  此年8月某天,巴黎的郊外一幢古城堡。
  主人仆人洋洋洒洒一大家子,正欢天喜地迎来了这个世袭贵族之家的法定继续人,一个摇着胖手啼哭的可爱男婴。他,就是今天的查理先生。
  同时,在遥远的东半球中国江苏苏洲,也出生了一个男婴,他就是现在的黄捕头。
  因此,黄捕头和顶头上司同龄,正当44岁的壮年。可生活环境,生存条件和思维方式的根本不同,却让黄捕头乍一看起来,比顶头上司大了好多岁。

  所以,有时。
  他当着自己徒弟骂查理先生是“小赤佬,猪头三。”不明究竟的人,还真当成了一回事儿。就是这个查理先生,几乎涵盖了黄捕头进入法租界后的全部人生。
  重用或批评者,都是他,从而让黄捕头对查理先生,有一种复杂的感怀。
  阿桂老板听了,淡淡说:“总管比教书强啊,如果换了我,我也这样选择。”“可是,小赤佬要我今天把人交给他系,”黄捕头皱起了眉头,搔搔自个儿的脑门:“多卵(不爽,多男用),难过的类(心里感觉不舒服)。”
  阿桂老板又瞟瞟他。
  捕头老公骂人,基本上都是用的上海方言,似这次用苏州方言的情况,很少。
  这也说明,他真正感到了为难。当然,不止他,自己也感到有些难办呢。阿桂老板看着越来越明亮的窗外,不由得脱口而出:“不如,做了他。”
  可黄捕头没吭声,然后,慢吞吞扭扭头,侧对着夫人。
  “这怕不妥,查理先生在,我才安全系。”“可你现在不安全,一审问,不就露馅?”阿桂老板眨巴着眼睛想一会儿,缓缓道:“查理先生,有什么短处或把柄捏在你手里?”
  黄捕头听了,一下翻正身体。
  眼睛对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好半天,摇摇头。“那,你先拖着,”阿桂也翻翻身,甩个后背给他:“或者,让雅芳出面试试?”
  忽然,又翻了过来。
  “用白早脱压压,对,就用总领事压服小总管。”黄捕头收回眼光,来了兴趣:“怎么讲?”“你笨啊,还督察长呢,”阿桂老板兴致勃勃一伸手,抱住自己颈脖下的大枕头:“连这点也想不到,听我说,你这般这般……”
  一筹莫展的督察长,终于咧咧嘴巴,算是露出了笑容。
  这天上午一上班,查理先生就来到了巡捕房督察长室。按照他的吩咐,督察长和红头阿三都着装整齐,精神抖擞地等候着。
  “早安!查理爵士。”
  黄捕头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恭恭敬敬地招呼着顶头上司。
  “早安!黄。”黄捕头离开了督察长位子,请查理先生坐上去。可查理摇遥头,自己搬根凳子坐下,示意黄捕头,可以开始了。
  黄捕头就威严的命令。
  “带歹徒。”
  从督察长室出去,到拘束室提来嫌犯,也不过就五六分钟。可奉命而去的阿三,却在十几分钟后才匆忙回来:“督察长,嫌犯不在啦。”
  因为语言表达上的不畅,黄捕头接连问了好几次。
  才算弄明白,嫌犯被白早脱派人提走了。他眨巴着眼睛,迷惑不解地把这消息给顶头上司禀报。查理先生听了,同样迷惑不解:“黄,这不是越权的呀?怎么回事,总领事亲自管起嫌犯来啦?”
  黄捕头支支吾吾,显得很为难一样。
  “这个呢,规定上倒是分了的,可噢,怎么说呢?白早脱先生是总领事,又是受害者,好像,也有权审问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系。”
  查理先生一瞪眼,生气地拧起了眉头。
  “我还是直接管理者呢,都这样不按法律办事儿,还不乱七八糟?不行,这总领事先生管事儿也管得太宽了的呀。”
  胜败在此一举!
  黄捕头深深吸一口气。
  然后,把话筒拎起,递过来:“我想,查理先生直接问问总领事先生,事情就明朗化了系。”查理先生盯住了话筒,可一直没伸手,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查理爵士,要不,我拨通了总领事馆,”
  心怀鬼胎的督察长,故意把“总领事馆”四个字儿,咬得重重的,说得明明白白。显然,这对犹豫不决中的查理先生,起了足够的威慑和提醒作用……
  未了,查理先生只好烦躁地挥挥手。
  “行啦!反正都是这么回事儿。回头,你好好审审就行了。Cassetoi(法语,你去死吧)!conard(con)(法语,傻帽)!salopard(法语,混蛋)!”站起来,讪讪然,悻悻然的离开了。
  躲过一劫的黄捕头,抹抹额上冷汗,让红头阿三们出去。
  自己把今天的公事儿忙完后,就抓起了话筒:“您好,总领事先生。”“哦,黄,你好你好。”对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督察长,白早脱十分感谢,一迭声地致意:“今天有空吗?”
  黄捕头心中窃喜,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真是个好白早脱。
  “今天?不过,”黄捕头故意做出支支吾吾,十分为难的口气:“总翎事先生,能不能改天呢?”白早脱在那边回答:“行,为了你,把中午改成晚上如何?我还没认真谢谢你呢。”黄捕头当然一口答应,不提。
  下午下班后,黄捕头到了白早脱的住宅。
  听到门铃响,白夫人欢天喜地开了门,一见是黄捕头,当即笑得灿烂无比:“黄,请进,总领事还没下班。可他吩咐过,如果是黄来了,就是我们的上帝。上帝先生,请进吧。”

  黄捕头进去了。
  白早脱的独生漂亮女儿,穿得花枝招展。
  跑上来抱住黄捕头,啪!就是个香吻:“黄,谢谢您救了我父亲,请坐吧,上帝保佑好心的您。”白夫人端来了热茶,甜饼和水果,母女俩一把黄簇拥在中间,叽叽喳喳个不完。
  好容易盼到白早脱先生回来了,黄捕头这才松了口气,站起来。
  “总领事先生,您好!您看上去真健壮。”“哦,谢谢。”白早脱喜笑颜开,在自己胸口划着十字:“我们都要感谢上帝,活着真好!黄,来,我给您介绍介绍。”
  总领事先生侧侧身,指指一侧的一个同龄法国人。
  “这是我老朋友,法国着名商人白晚脱先生。”黄捕头差点儿笑出声,一个早脱,一个晚脱,法国佬怎么都在脱系?
  “白晚脱先生,您好。”
  黄恭恭敬敬的对他鞠躬。
  “您看上去真优雅。”白晚脱矜持地笑笑:“谢谢,您也不错。我听说了您舍生取义的英勇事迹。为了救总领事先生,不惜以身试法,救出别人,牺牲自己。我和白早脱先生一样,对您这样的中国人,表示由衷地钦佩。”
  白晚脱先生,比白早脱高一点。
  模样儿却差不多,尤其是那一双快活的蓝眼睛,让黄捕头印象深刻。白早脱先生端来三杯威士忌,递给白晚脱和黄捕头:“为了我们的友谊!”三只高脚洒杯轻轻碰碰,咣当!清脆悦耳,分外动听。
  大家轻轻抿一口,便端着在宽敞的屋里,走来走去地聊着。
  聊着聊着,黄捕头喜从心来,忍不住就想拥抱二个脱,狠狠亲上几口。原来,白晚脱先生果真是法国着名的商人,着名到什么程度呢?
  因为为法国做生意有功,多次被法国国王授予爵位,成为了国王皇宫的座上客。
  这次,他蒙国王陛下的宴请,和几个同样着名的法国商人,一起和国王共进晚餐。餐间,国王明确表示,白早脱先生在中国干得很好,为法兰西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因此,白早脱先生留任下届驻沪总领事,还可以把其任期由二年延长至四年。这是其一。
  其二呢,是同意了白晚脱先生代表法兰西,到中国作桐油生意的总代理。“桐油?”听到这儿,黄捕头脱口而出:“贵国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农民出身的黄捕头,当然很清楚。
  桐油是中国特产,是取自大戟科油桐属树木油桐种子的油,在空气中氧化经聚合反应生成致密的漆膜。和其他干性油比有干燥快、比重小、附着力强、耐热、酸、碱等优点。
  传统上用来涂抹保护木器、制造油布、油纸等防水材料,调制油泥镶嵌缝隙,中医用来调和膏药等外用药。
  桐油在现代用于做木器油漆、油墨、制造合成树脂等。桐油还具有良好的防水性,广泛用于建筑,油漆、印刷(油墨)、船舶等。
  看着黄捕头纳闷,似懂非懂模样。二脱大笑起来。
  笑毕,白早脱先生告诉道:“法国需要中国的桐油,用于军舰。”黄捕头明白了,桐油特有的防水性能,造军舰当然离不了……白夫人笑眯眯地上来请大家入座。
  于是,大家坐了下来。
  先是各自捉起双手拱在自己胸前,闭上眼睛,开始虔诚祈祷:天主,求你降褔我们,和我们所食用的食物、及一切恩惠,因我们的主。阿们。
  然后,一齐在自己胸口划个十字,拈起雪白的餐卡在自己颈间,开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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