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谭稚初向前迈步的脚顿住了。
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谭稚初回想片刻，想起对方应该是之前在厕所外间挑衅她的其中一个。
通往天台的小门是很好的遮蔽物，谭稚初站在半开的门口，看到了黑暗中的几点火光。
火光是抽烟的几个男生发出来的，坐在最上面台阶上的是谭稚初再熟悉不过的孙普。
孙普娴熟地吐着烟圈：“以为自己是我妈？又是不让干这个又是不让干那个，艹，老子这段时间没憋死。”
刚刚说话的男生道：“最近不跟我们出来，还以为你真的改邪归正了。”
另一个男生嗤笑道：“怎么可能，最早在厕所外面就说过了只是玩儿玩儿，你还真以为孙哥对她动了真感情。”
“没意思，没想到那么快就搞到手了。”孙普忽然说了一句。
谭稚初站在楼梯最顶端，只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到头顶，脑子仿佛要炸开，捏着本子的手使不上劲儿，胸口像是被冰冻住一样僵硬麻木。
男生还在说话：“还没上呢，哪能算搞到手了，你早上不是和她道歉了嘛，能让你道歉我还是头一回见。”
另一个男生又说：“你真打算这就玩儿结束了？”
孙普冷笑了一声：“没这么容易结束，雷子不是说了么，还没搞上床呢。”
“她是真纯还是装纯啊，真能搞定？”
“她对孙哥爱得可是不行，听何凯说，她晚上等孙哥等得都没吃饭。”
“就得晾着她几天。”
谭稚初身体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台阶上。冰冻的胸腔好像被撕扯开，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手上的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她伸出手去捡，不小心滑下了一节台阶。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赵阿姨的来电，谭稚初慌忙挂断了电话，踉踉跄跄地从天台走了下来。
赵利看到谭稚初的时候，就见她面色苍白、眼神木然，显然是有心事的样子。
“初初，没事吧？”赵利问了一句。
谭稚初机械地摇了摇头，赵利于是不再问了。她知道谭稚初不想说的时候，是问不出来的。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抽空和谭强说一下，毕竟自己说好听了是谭家的保姆，说难听了其实是谭强安插在谭稚初跟前的眼线。
窗外霓虹灯闪烁，谭稚初放下车窗，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空气进入肺部，那股凝聚在一起的郁气却丝毫没有消散。
手机这时振动了两下。谭稚初回过神来，看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有一条新的短信。
谭稚初拿起手机，发觉自己的手在发抖，她打开手机，点进去，果然，是孙普发来的短信。
孙普说：“回家了？”
谭稚初觉得有些好笑，回复道：“嗯。”
孙普的短信马上又发了过来他说：“注意安全。”
放到往常，谭稚初看到这句关心一定会觉得内心一阵甜蜜，可是现在看着这四个字，她几乎可以想象孙普打字时是如何玩味与敷衍。
“我们分手吧。”谭稚初悲哀地回复。
孙普看着手机短信上的这几个字，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会从谭稚初口中先说出来。
他拿着手机的手僵了僵。
黄乐安还在说话：“那明天你还是跟她一起吃饭？”话音未落他就注意到孙普的脸色很差。
雷奇显然也注意到了。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惹孙普忽然发火。
雷奇拍拍屁股站起来，说道：“走了，下楼回家。”
黄乐安看了孙普一眼，见他一直没说话，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孙哥”，说道：“咱走吧。”
孙普“嗯”了一声。
三个人站起身，黄乐安把烟蒂踢到墙角，一抬头看到两个人走远了，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楼梯口灯亮着，黄乐安把胳膊搭在雷奇的肩膀上，晃晃悠悠往下走，刚走两步，他忽然注意到一节台阶上有个本子掉在那里，恶作剧地抬起脚在上面踩了踩。
“还有人带本子上来写作业啊，”黄乐安说，“还以为好学生不会来这里呢。”
就在这时，他看到孙普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挪到了他的脚上。
“脚，”孙普说，“挪开。”
黄乐安下意识挪开脚，只见孙普蹲下身，用手捡起那个被他碾脏的本子，翻开看了几页，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
孙普当然认识谭稚初的字迹，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被迫看了这些字无数遍。
看着谭稚初认真秀气的笔迹，再联系到刚刚谭稚初莫名其妙的分手短信，孙普一下就明白谭稚初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只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孙普一看到那些鬼画符似的公式就头大，烦躁地翻了翻，忽然，一张纸片从本子中间掉落，落到了黄乐安脚下。
他看了眼黄乐安，黄乐安立刻把纸片捡起来递给他。
看着黄乐安害怕的样子，孙普觉得有些好笑，又一想到谭稚初一笔一划写下那些他看都不想看的笔记，孙普觉得更好笑了。他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那张纸上的话写着高高在上的谭稚初对他的服软与妥协，孙普想到她刚刚听到自己说的话，有一种血淋淋的快慰。
他知道自己应该更开心地笑，可是嘴角往上扯了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还没彻底得到，他不甘心地想。
-
“知道了。”
装潢古朴的书房里，谭强听赵利讲完谭稚初昨晚满怀心事以及一回来就发烧的事，用手上的扳指敲了敲厚重的书桌。
赵利补充说：“昨晚坐在车上时，还在跟一个人在发短信，我好像扫见了\"分手\"这俩字。”
“这几天先让初初好好养病，别在她跟前提这些事。”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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