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良火3
凌赴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那个表情一直很冷漠的男人，从洲言的表现来看，对方应该也不认识他。但没由来的，他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目光想要落在那人身上的愿望。这个愿望并不强烈，却像是羽毛一下下轻挠着他的心。
当然，他终究是没有扫了自己作为游戏总管理员的身份，控制住了自己的言行举止，勉强算是正常的移开了视线。
门口的老王累的气喘吁吁，一松手，狼脑袋和木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咚的一声，吓得陈小小一哆嗦。
这人来势汹汹，几个人不禁给他让了路，只见他走到凌赴跟前，一把扫过他的手环，浮在空中的金色标识立即消失了。他没好气说：“情况这么紧急，真不知道你哪来的闲情雅致。”
凌赴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老王，从善如流：“对不起老王，老王拖着狼的样子太帅了，我不忍心打破画卷，只好先进来安抚民众情绪。况且你知道——我一向如此。”
王胜：“扯！你那是安抚民众情绪还是调动民众情绪呢！？”
他嘀嘀咕咕的伸手去拿枪，“有没有点安全意识，有挂枪的地方不能好好放吗？这么靠椅子边上，还是个木头的，走火了怎么办？把这小木头房子烧了怎么办？”
洲言上次听到这么啰嗦的话还是在他四婶那。
王胜一回头正要去放好枪，就看见了洲言，利落的步伐稍微顿了一顿，有点像是被帅哥晃了眼的小姑娘，不过只一瞬，然后便恢复了常态。
他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安顿好了宝贵的枪，然后轻轻敲了敲手环。同心圆在他手环上方浮现，中间是个三角形。他说：“对不住，刚才让大家担惊受怕了，我是二级管理员王胜，代号30，叫我王胜就行。”
他停了停，又说：“游戏系统似乎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我们是来探查情况的，同时尽力协助你们出去。”
众人一副了然的表情。这事他们刚才就已经猜到了，最后那点惊讶的情绪也已经消磨殆尽。不过，有两个游戏管理员进来帮忙，似乎还是可喜可贺的。
于是秃头大叔又从几个人中间堪堪挤出来，整理了一下领带，清了清嗓子：“老弟，这事情就是你们管理员的责任没到位了，系统出现问题，管理员应该第一时间进来维护秩序啊，把我们扔在这里这么久算是什么？”
王胜看向他，勉强挤了个笑脸：“是，所以我俩现在的任务就是来探查，然后……”
凌赴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打断：“哦，现在任务改变了，不用探查了。”
王胜回过头，皱着眉头要数落他：“你又放什么屁？”
凌赴朝他挑了挑眉，然后抬起手腕，在他眼前转了转黑色的手环。
那手环很配合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凌赴说：“咱俩也出不去了。”
王胜：“？！”
洲言表情没大变化，却一时间有点头疼。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前那种“不祥的预感”是从何而来了。来营救他们的两个管理员一个嬉皮笑脸一个腿脚有点问题，怎么看都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有位玩家在一旁发表怨言：“我们几个今天第一次进世界00，怎么就出现这样的问题？该不会这游戏系统一直这么不靠谱吧？”
凌赴的眉毛高高扬起，王胜似乎想要继续长篇大论的安抚一下民心。但还没等两位管理员回答，洲言捏了捏的眉心，说：“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再找找方法。”
客厅里站着的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又悄悄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漫不经心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的管理员50先生，多少有点敢怒不敢言。最终，他们决定听从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临时领导的话，各自去寻找睡觉的窝了。
凌赴见洲言在客厅里冷着脸把他当透明人自顾自摆灯，倒也不觉得尴尬，悠闲自得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猛然开口：“这位先生，你叫什么？”
洲言：“。”
凌赴也不着急再次开口，直到冷清好听的男声说：“玩家身份保密。”
凌赴：“……”
他心里那根羽毛挠的更厉害了。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平的夜晚。
小木屋里的煤油灯车也亮着，好像万世太平，直到女人尖锐的叫声惊醒房间里打地铺的人，安明才白着一张脸摇醒洲言。
洲言像半夜被摇醒，表情像是吞了苍蝇，问：“怎么了？”
安明说：“嘘，你听！”
可是再没有声音，只有良久的静默。
洲言慢慢站起来，尽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跟着安明慢慢朝着刚才尖叫声的地方走过去，手里的刀子闪过冷冷的光。
他慢轻缓的推开门，可是经年已久的破木门还是发出吱呀一声，惊得注视着他们的几个人一哆嗦，生怕惊扰了房间里的什么东西。
但是房间里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不点自亮的煤油灯也灭了，只有女人布满血迹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被月光照的惨白。
她的衣服似乎是被什么尖锐又有点圆钝的东西撕破的，大概死前究竟还是挣扎了一番。但她的挣扎是徒劳的，因为有什么东西直接啃下了她脖颈左旁的一大块皮肉，以及她的左耳，血流不止，如同小溪。
洲言快步上前，看到女人已经散开的瞳孔，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可惜，种种迹象表明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与此同时，窗外远处的山丘上传来狼兴奋的嚎叫：“嗷呜！”
那听起来几近是一种得意的炫耀，让人从内心传出一种愤恨。
洲言抬眼看去，透过污浊的玻璃，看到了月光下山丘上狼的身形，他的语气很平静，目光却很冷，他说：“是狼。”
安宁了半夜的小木屋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躁动。
长发突然福至心灵：“平时不是在游戏中死亡就会在现实中醒来吗？或许这样可以逃出去？”
有人晃晃悠悠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过来，说：“真不幸，特殊情况下游戏系统自己把规则给变了。”
是那位“没什么用的管理员”，在惊恐的众人中显得格外的出挑，满脸写着“我不在乎但我一定要说出来吓吓你们”，他慢悠悠的说：“不是没有人这么想过，在我来之前好像就有人自杀想要离开游戏系统。”他顿了顿，“但是很可惜，他并没有醒来。”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战战兢兢的问：“死了？”
“那倒没有，类似植物人了吧。”凌赴轻描淡写，众人却集体倒抽了一口冷气。
死亡并不是结束和解脱，而是真正的……死亡。
这个想法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后半夜没有人再敢睡觉，而是在木屋里四处寻找着防身的武器。只可惜一个小牧羊人哪里会储备那么多防身武器呢？他们只找到了一些耙子铲子之类的工具，暂且也只能这样了。有的幸运儿找到了小刀，有的倒霉蛋只能从腐朽的地板中翘一根比较完好的出来防身。
后半夜很平静，只有不间断的狼嚎让人始终不敢放松警惕。
一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众人才敢打开小木屋的门，手里拿着各种工具做防备。然而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狼，也没有羊。
洲言睡得很踏实，没有被任何人打扰也没有要醒的意思，同样睡得很安稳的还有凌赴。这位管理员同志似乎早就把拯救人民的豪言壮志抛在了脑后，霸占着客厅里唯一的椅子睡得昏天黑地。
安明和王胜表情微妙的对视了一下。
一直到快中午，洲言才醒过来，正好看到凌赴从门外进来。
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他无名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反射的阳光晃到了洲言的眼。
洲言眯起眼看去，原来是一枚戒指，素圈，泛着冷冷的银光，本来看着冷清，戴在这人手上却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他慵懒的张扬。
洲言别过目光。
凌赴却朝他径直走过来，笑眯眯道：“外面有点东西，你可能不会想错过。我带你去，其他人都在那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意盈盈，洲言一时间不好说出什么拒绝出去的话，只好一点头，说：“带路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离小木屋不远的山坡上，只见几十只羊正在午后阳光明媚的地方低头啃着草。
一旁众人默默无言的看着羊。
“然后呢？”洲言看了一眼凌赴。
凌赴：“我看他们好像有点呆滞，可能没睡醒不知道干什么。你睡得时间比较长，过来点拨点拨他们。”
洲言：“……”
他又开始头疼了，说：“宋央，你怎么也跟安明一样傻了。”
宋央听到自己名字，探出头来：“洲言啊，给你汇报一下我们今天早上观察到的东西。第一，房子后面有个门，应该就是连通道这里，但是被锁上了打不开。第二，我数了一下，这里的羊一共有20只，嗯，都脏兮兮的。”
“狼呢？”
“我们找过了，没有发现。”
洲言默不作声，脑子里却不断回想起“20”这个数字，好像隐隐约约什么时候见到过。
他扭头就走，完全不管宋央在身后喊他，一直到小木屋里开始范翻翻找找，最终果真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羊皮本子，上面好心的插着一只羽毛笔，只不过残缺不全，看起来有点可怜。洲言昨天晚上在角落里翻找工具的时候见到过这个本子，不过当时夜色阴沉，灯光昏暗，他并没过多在意，只是瞥了两眼。
不错，羊皮本子第一页隐约能辨识出有些褪色了的“20”这个数字。
洲言提溜着本子溜达到屋外阳光灿烂的地方，安明见他出来，立即带着几个人围了过来，问：“洲哥，这是啥？”
洲言左右看看，然后把羊皮本摊开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
那似乎是一本日记本，上面隐约能看出褪色的日期和字迹。
洲言正要仔细辨识，长发凑过来，嘀嘀咕咕地说：“不合理啊，这本子是有的，但是之前玩这个世界的时候是空白的啊？装饰性道具吧应该是，怎么还有字？”
洲言睨了他一眼：“你猜为什么叫‘生存模式’？”
长发：“……我多嘴了。”
说那是一本日记其实也并不很贴切，因为它统共只写了一页。日期是昨天的日期，上面只有简单的记录：
今天数了数，一共有20只羊，一只没少。莫名其妙听到了狼嚎声，得赶紧把羊栅栏修好，那些狼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20只羊，”洲言说，“和宋央说的是一样的。这就是全部的羊了。”
昨天晚上从天而降的管理员同志正悠闲的躺在草地上，身后靠着一棵大树，说：“羊栅栏呢？”
安明恍然大悟：“我们是不是要先把栅栏修好？”
洲言合上笔记本，抬眼扫了一下凌赴，答道：“对。”
围在他身边的众人顿时都兴致勃勃的去不远处的森林里寻找木材，好像已经找到了脱离被困在游戏里命运的答案，胜利在望了一般。
安明兴致冲冲扛着木头来到小屋的时候，才发现小屋后门的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此刻大门敞开，正是一个和外面栅栏连接在一起的羊圈。
洲言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神情有点不解：“这玩意这么低端，宋央是怎么判断打不开的？
”
安明：“……”
那么大一个铁链子和三道锁，你又是怎么打开的？
洲言依旧觉得“20”这个数字在脑海里徘徊不去，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到或者听到过，努力回想，又是一阵头痛。
他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一时间感觉有点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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