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张教授的课
刚爬上床，慧妍进来了，手上还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阿洁诧异时，慧妍笑着开口：“阿洁，送你。”
阿洁一楞：“送我？”
“对，送你。我房里到处都是玫瑰花。你想，这九百九十朵玫瑰，有多大一堆，我们是好姐妹，别人我敢忘，你我怎么会忘记？”慧妍的口气似乎很真诚，她双手递上。
“你放在桌上吧，我下来不方便，谢谢！”阿洁没有情绪，懒得下床。
慧妍装腔作势闻了闻玫瑰花，这一副姿态确实能美翻所有男生女生。她仰着脸：“阿洁，你别伤心。我知道你比我优秀，也比我漂亮，你眼界高，看不上那个黑脸男生。”
看到慧妍的美丽，阿洁心想阿纯能找到慧妍这样的女生，也不枉她付出代价，便诚心诚意地说：“祝贺你，慧妍，找到了你的真爱。”
慧妍诡秘一笑，玫瑰花扔在桌上后走了。
这玫瑰花是姜纯的。
慧妍离开后，阿洁立即跳下床，把玫瑰花扶起来放正，然后在橡皮泥上洒点水，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中央。细腻光滑的花瓣上，有几滴晶莹小水珠，妖艳欲滴，她出神地凝视着。
这时，小雪和王妙回来了，看见玫瑰花，惊讶道：“这玫瑰花哪里来的？慧妍送过来的？”
阿洁点点头，低声说：“这花儿还挺新鲜的。”
“阿洁，慧妍送的，你还收下？她在恶心你知道吗？”王妙说完抓起了玫瑰花。
“你干吗？”阿洁大声问。
“扔了。”王妙边走边回答。
阿洁说：“不要！你放着。”
“喵喵，放着。”小雪阻止了王妙，同时朝王妙眨眼示意：“毕竟是姜纯的玫瑰花。”
下午，小雪和王妙有自己的专业课，阿洁没有跟去，她觉得班级里学生少，不同于阶梯大教室，能鱼目混珠。小课堂里一旦混进她这样一个陌生人，过于显眼，所以她没敢跟去。
幸好，今天上午大课结束后，张教授给了她一张教学课程表。
张教授很喜欢阿洁这样的学生，不但崇拜他，最主要的是，阿洁跟别的同学不一样，不是人云亦云，她有自己的观点和见解，给他单调枯燥的教学带来些许春天般的新绿。
阿洁从课程表上看到张教授下午有课，是给大二上《古代文学史》先秦文学部分，便提早五分钟过去，等在教室门口。
张教授一看到阿洁，挺了挺鼻梁上的近视眼镜。
“张教授，我真的能进教室听您讲课？”阿洁有点羞怯地看了眼张教授。她今天披着卡其色连帽轻薄上衣，下着黑白格子休闲短裤，一双运动型白鞋，显得青春活泼。
张教授笑道：“当然，你只要说张宏光教授同意，师生们都不会有意见哦。”
阿洁从小雪那儿知道张教授是文学院副院长，有一定的实权。所以他说的话一定可信。
“谢谢张教授，那我进去了。”
“行，”张教授看阿洁往教室里走，叫住了她：“等等。”
阿洁回身，睁大眼睛看着他，以为张教授变卦了。
“你过来。”张教授说完，见四周没人，从皮包里取出一个手机来，塞进了阿洁手中。
阿洁想推辞，张教授抓住她的手，小声说：“快收好，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阿洁正想说，远处过来几个学生，张教授立刻松了手，说：“这是我换下来的旧手机，你别有负担。没手机不方便的，另外我这个课程有时会调整，一有变化，我可以提早通知你。”
那些学生走近了，叫了他一声张教授，他点头应了，嗓门恢复正常的音量：“你能来听我的课，说明我讲得还不错嘛。”
阿洁进了教室，坐在张教授给她指定的一个位置上，旁边的同学自然问了她几句话，前面也有男生扭头回来献殷勤的，她不敢多搭话，怕露出仿真人破绽。
阿洁不敢出校园了。
今天才听说有这条校规，仿真人不能进入学校对她来说，虽然有很大的暴露风险，但同时也是最安全的保障。
郑好运在“仿真吧”里登的那则寻物启事，深刻地映在她的脑海里，她真不敢再迈出校门一步。
张教授讲的课是《古代文学史》，这个古代文学史时间跨度大，内容多，风格杂，阿洁脑袋里几乎没有植入这方面的知识，特别是对魏晋南北朝之前的文学难以理解。
一堂课听下来，她似乎真的有点崇拜张教授。阿洁的视线追随着张教授的手势动作，耳朵似小兔子那样竖着。
张教授讲了一段很有意思的上古神话，耳闻能详的《女娲造人》。
说的是女娲依照自己的形象抟土造人这个创举，才构建了现在的人类社会。在这个传说中，他提到了另一个的重要人物——伏羲。
说伏羲和女娲是一对兄妹，一场大水，人类灭绝，兄妹俩为了人类能传承种族后代，遂结为夫妻。
这个神话引用了《风俗通》，《独异志》，《三海经》，还有甘肃一带多种版本的传说。在交给学生讨论前，张教授说，其实这个神话反映的是人类跟自然的一种契合关系，同时也能证实父系社会代替母系社会的历史过程。
但阿洁注意点不在于这个历史，而是觉得兄妹结婚挺新鲜，有点意思。她是一个仿真人，对人类的婚姻难以理解，有的甚至似是而非。
她知道兄妹结婚这件事本身违背了现代人伦和血缘，但古人聪明之处就在于，为了弥补和掩盖这个违和的关系，弄出个洞房和揭红盖头的习俗，保留并流传至今。
阿洁与众不同的想法，再一次引起了张教授的欣赏，这个女生是谁？
阿洁回到宿舍的时候，王妙和小雪已经在了。今天天气热，她进来的时候，小雪去卫生间了，只有她和王妙在一起。王妙穿着吊带半透明睡衣，里面也没有穿内衣，晃来晃去，晃到阿洁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来问：“阿洁。”
阿洁感到有点奇怪：“你有事吗？”
“你，你们真分手了？”
阿洁见王妙穿得这么露，便皱了皱眉。在她仿真人的意识里，她应该只有比王妙更露，现在一旦出现这个念想，人的意识提醒她，绝对不能比王妙更暴露。
阿洁不清楚王妙为什么又提起这事，但还是实事求是回答：“本来就不是男朋友啊。”
王妙追问：“那他为什么每天这么准时给你电话？这个时间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阿洁不假思索说：“我们是在图书馆认识的，说这是第一次见到我的时间。”
王妙笑了：“我知道了，手机密码也是你男友设的。”
阿洁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
王妙内心暗喜，装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男朋友对你真好，慧妍却插了一脚，你不想抢回来吗？”
阿洁没有立即回答。她知道自己一个仿真女，不过是一具人类制造出来的机器，她漂亮的容貌不过是人类玩耍和调戏的躯壳，她绝对不可能跟人类恋爱，绝对不能产生爱情，更别想结婚生子。
如今她自由了，摆脱了机器人的命运，摆脱了沦为工具的机器，对她来说自由地做一回人，已经够幸福了。这是一个历史的转折，一个伟大的胜利！
阿洁淡淡地坚定地说：“不想。”
王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到小雪出现在门口，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这我放心了。”
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王妙坐下刷手机，阿洁则爬上自己的床上，刷手机看《我和仿真人谈恋爱》。
小雪放回脸盆，挂上毛巾，突然发现阿洁手中多了一部手机，迟疑地问：“手机找到了？”
“没有，这是张教授给的。他喜欢跟我交流学习，他一周四堂课，一次大课，有了手机可以随时探讨。再说了，我又没有别的事，听他讲《古代文学史》很有意思。”阿洁说了一大撂话。
小雪陌生地看着阿洁，王妙跑过来，从阿洁手中抽出手机，看了看说：“这个是精英款，同是华为，要弱多了。”
阿洁说：“只要够用，就行。”
“阿洁，我可从来没有男人送这送那，男人对你都这么好，我羡慕嫉妒恨了。”王妙把手机还给阿洁，噘起了嘴唇。
小雪数落起王妙：“阿洁不仅长得漂亮，还有男人缘。哪里像你，光腿光身，不拘小节，男人就喜欢像阿洁那样的温柔含蓄，又善良又纯洁，还会做事。”
看来小雪还真不知道王妙有了男友胡吉。
阿洁从住进宿舍，经常扫地擦桌子，自己洗衣服的时候，还经常顺手帮小雪和王妙的脏衣带走，洗的衣服又干净又快，所以深得她俩的好感。
“关键是阿洁看不上男生，像阿纯那样的豪门都不放在眼里。”王妙装出羡慕。
小雪突然问：“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见我进来，为什么不吭声了？”
王妙笑道：“正在说阿纯的事，阿洁把他让给了慧妍。”
阿洁低头看着手机，头也不抬说：“你们不觉得慧妍跟姜纯在一起更好。”
小雪吃惊，看着桌上的玫瑰花：“你真大度，在眼皮底下，男朋友被人抢了，这口气咽得下？”
阿洁低沉地说：“慧妍各方面都比我优秀，她学习成绩好，又是学院的文体委员，据说中秋晚会上她又唱歌又跳舞，很有流量。她主动热情，放得开，姜纯应该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生，我会祝福她的。如果什么时候找到那部手机，我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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