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配工作。
翌日，天微亮，陈氏的大嗓门又把一个院子的人却吵醒了，林老头起了床用凉水洗了把脸，精神了之后，把正要出门挑土的大儿子和准备下地的小儿子，一起也叫到了堂屋。
“昨天县太爷让你村正叔给我捎话，因为我献方子有功，给了我们家一个商队伙计和木匠师傅的活，你们看谁愿意去干？”
林家兄弟相视了一眼都没说话，低下头思索着。
“老大，我看你前些日子做板子盒子做挺开心的，不是挺喜欢木匠活的吗？”林老头问大儿子，挺想让他出门多见识一下，多结交一些人脉。
“我倒愿意干，可县里招木匠应该要离家的吧，那我走了家里地里的活咋办啊？”林满堂有些苦恼的道。
林老头笑了，没想到他这个大儿子挺爱操心了，离了他这个家就不过了，“放心吧，这地里的活家里的活，我会让阿海他们把它担起来，你就在县里好好干你木匠吧！”林老头没说你在这个家里真没那么重要的大实话，以免伤了他的自尊心，就连林老头自己都不觉得这个家若是缺了他大家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该咋过咋过，这个世上离了谁都能活。
“满仓你呢？”他问二儿子。
“我人笨嘴也笨，不想出门，我喜欢种田，我就在家里种田行吗？”林满仓很享受粮种种下去之后看着它们慢慢长高成熟然后收获的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
“行，过两日我会弄几份试验田去种豆子，你来帮我打下手吧。”
“好勒，阿爹！”林满仓高兴的咧嘴笑道。
“阿爹，那我也跟你种田吧？”旁边林满堂犹豫的开口。
“你不是更喜欢木匠活儿？”
“我是长子，我应该跟在你身边尽孝。”
“你爹我还没老到不能动，用不着。”林老头摆摆手道，“去做你喜欢的事情才是正经，干出了名堂就是对我最好的孝顺。”他忍不住又对两个儿子叮嘱道：“虽然种田和木匠是谁都能做的活，但要做出彩来也不容易，希望你们以后专心去做，干一行爱一行，钻透钻精它，干出成绩来。”
“知道了，阿爹！”兄弟俩齐声应道。
“去吧，该忙啥忙啥，我等会儿去你村正叔家，这活计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看着两儿子离了堂屋，林老头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准备走人！
和小妮商量了一下，家里小学堂的上课时间已经改到了午时末。那个时候家里头该忙的事情都已做完，又是午休刚起，大家就有更充沛的精力心无旁骛专心的去学习了。
昨天李老哥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稍晚，他就把基础数字教给了他们，以及给每户偏排成数的事大致说了一下，并没有过细的去教他们，趁现在有空过去荒地那边看看，把该教的记账的知识教一教，顺便看看汉子们是否已经到位，该做的事情是否已经动起来了？
他到时荒地早已忙活多时，李善财带着四个儿子一起招来的四个汉子把临时用来守夜的小棚子已经搭起来了。为了方便记账发钱，李善财把家里的一个大四方桌给搬了过来，还在上面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用来遮风挡雨。现在那四个汉子被李善财派去砍柴。他们几个人就围着四方桌开始记背起昨天林老头教的那些简易数字。
挑着两筐泥砖到了荒地的李大旺，看着眼前的阵仗，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他看到村正叔几人围坐在棚子底下的四方桌旁指指划划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走近了放下泥框，才道：“村正叔，我来交泥砖。”
几人太过专心致志，还真没留意已经有人来了，“是大旺啊，来的够早啊。”
李大旺笑的憨憨的道：“想快点换点铜钱买粮，家里已经断粮好几日了，这是一百块儿泥砖，村正叔你看那我卸在哪儿？然后你们好点数？”
“放那吧。”李善财指着右方的偏僻的空地道。
李大旺点点头又重新挑起了筐子往前走去，李长寿跟了过去。
点好数，李大旺在一张纸上按照村正叔的要求按了手印儿之后拿到了今天用泥砖换来的铜板，总共十枚，他想了想问道：“村正叔你啥时候去县里啊？”
“咋的了？有事儿？”
“家里已经没粮了，想买些豆子，可是一去就要大半天，太耽误做活了，我就想着你若这两日去县里的话，能不能帮忙捎点豆子回来？”李大旺憨笑着说道。
李善财想了想，的确，县城离这十几里一来一回需要个半日，的确挺耽误活计的，而且除了买粮他们村民去县里也没其他事儿的确很浪费时间。他看了一眼林老头，两人同时心生一念头。
“嗯，这两日应该会去，到时我多买点粮食回来放在荒地这边卖，大家以买粮食不用再专门跑到县城了。”
“那敢情好，多谢村正叔为我们这么着想，那我就等你信儿了。“李大旺喜滋滋的道谢，不用出村就能买到粮食，又不耽误活计，那可真是太好了！
“行，那你就等我的信吧！”
“丰年啊，你看乡亲们买个粮跑那么老远也不方便，不如去求求县太爷一次买个几百斤回来，这样就方便大家伙了。”
“可行，明天去县城看看县尊大人如何说。老哥，商队伙计和木匠的活，你们家定了吗？”
“定了，木匠活我三儿子去干，四孙子跟着当学徒，我大孙子去干商队伙计的话。你们家呢？”
“老大去干木匠活，商队伙计的活等会回家说。我明天一早去县城，老哥可要一起？”
“我就不去了，这边的事也要开始忙起来了，我们家孩子明天你帮他一起带过去吧。”知道林老弟在县太爷面前特有面子，李善财也很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他带。
“行，你就放心吧！”看看时间也不早了，长平哥几个把数字和家户的位置也都记得差不多的，他又道：“那没其他事我就转家去了啊，有啥事你再让孩子们过来叫我就行了。”
荒地这边在忙，安然在家也没闲。
“什么？我不行的！”听到安然的话，大妮连连摆手。
“咋不行呢？你看我也没学多长时间就被阿爷赶上前去教课了，不也教下来了！”为了达到目的安然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行，你肯定也行啊。”
“真的不行！”大妮不是谦虚也不是客气，光是想着自己站到台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立马紧张的不得了，更别说真要去做了，只怕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然不允许她退缩，现在若是连站在家人面前说话的勇气都没有，那以后面对更多更杂的外人，又怎么能淡定自若呢？
闲着没事的时候安然也会想一想自己以后的发展。
上辈子靠着父母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可以说是半点苦和罪都没受过，养成了过于懒散的个性，虽然还没达到好逸恶劳的程度，但也不是多勤奋的人。现在来到这儿，更没打算吃苦受累。目前虽然生活上有很多不便，但也只是暂时的，等有了条件之后，她会慢慢的一一去改善。
于是安然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她所见识过的女人能做的所有的工种后，发现上辈子不喜欢的教师工作，反而成了她这辈子自己最能接受的一项职业之一。原因有三，一是这项工作最轻松自在，又颇受人尊重。先生在古代这绝大多数都读不起书的大环境下，尊师重教不只是一句口号，可以说教书先生是这世间所有人都会真心敬重的一种职业。其次她想用自己所懂所会的学识去引导和教导那些身处贫瘠环境中对生活仍有期盼和向往的却不知道怎么改变的人们。“知识能改变命运”一一这句箴言让她在这个时代体会的尤其深刻。
索性她现在年龄还小，可以韬光隐晦个几年，几年之后她应该能想到办法让这个社会能够接受得了女先生，没有条件就自己创造条件嘛！
至于家里人的未来，安然笑了笑。她虽不是家中最小的，但现在却是最受宠的。更因为一场大病，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全家人把她照顾得妥妥当当，她也享受着被家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现在全家人都读了书识了字，未来可期。但不可能一股脑的全都送到豆腐作坊做小管事和账房，他们愿意，村里人还不愿意呢。在别人看来能进作坊当管事帐房就顶顶好的了，但安然真心看不上小管事和账房的职位，不光会造成不良影响，也会造成人才发展的单一性。她想根据大家自身的特长和喜好来因材施教。更何况现下百废待兴，生产力极低，哪个行业都急需人才，不管干哪一行，只要肯下功夫钻研，哪怕种地也会种出花来。她已经想好了，怎样来改善目前十分落后的农业生产方式，怎样根据土地具体情况利用好的农具来省时省力的科学种田。当然她会事先询问家里人到底都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了之后再来定职业规划。
“人之初……后面怎么说来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大妮下意识的接道。
“2+4等于多少？”
“等于6。”
“2x4人呢？”
“等于8。”
“背一下乘法口诀呗。”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远字怎么写？
大妮儿想了想，从旁边拿起小黑板写下了远字。
“《南辕北辙》这个成语故事讲的是什么？”
“说是一个人赶着马车想要去周国，却因没有弄清楚方向……”
安然看出了大妮的紧张和不自信，也不废话的再去劝说他，只是把昨天所教过的所有的内容全部拿出来考核了一下大妮。大妮儿也不负她所望，很熟练的全部背了出来。
安然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赞许道：“看看你自己学的做扎实。你只要像我一样站在台前，把你学会的知识慢慢的教给他们就行。都是一家人，就算一时口误说错了改过来就行，谁也不会笑话你，真的没什么好紧张的。”
大概是刚才的背诵给了大妮信心，让她的态度不再那么坚定。
看到大妮儿有软化的迹象，安然马上又说道，“大姐，我又要学又要教，非常的费心力也很累，身体都快吃不消了，但我没说，因为我知道咱们农家人学个识字算筹多不容易，哪怕是我身体再难受也要坚持，你这么疼我都不愿意帮我分担一下吗？”安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着。身体吃不消是真，但不想再费精力把讲过的内容再讲一遍，也是真。
大妮一听到妹妹说不舒服，赶忙问，“现在有没有哪不舒服？”
“还好，但不知道下午能不能坚持下来。”
大妮咬着下唇，坚定的道：“下午课我来上。”
“行，那你和阿江哥两人各教一部分吧，你看你是教算筹口诀，还是教识字写字儿？”安然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给他们太大的压力。才上了半天课，就让他们去教别人，的确会心生一些胆怯，哪怕学得再好记得再熟，自信心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培养起来，好在大妮被她忽悠成功了，那下午她就能腾出时间做其他事儿，不过这之前还是想办法增强一下她和阿江的自信心，让他们觉得自己能教好，能胜任小先生一职。
林老头回了家已到了午时，一大家子各自吃了一些东西后就准备去午休了。
家里早已不是朝夕食两餐制了。二房不用说，林老头手里有了钱，在吃上很是大方，早就吩咐过二儿媳和大妮，饿了就去做吃食，好东西没有饼子和豆面管够。
陈氏虽然小气还计较，但对儿孙也没有太过苛刻，知道做泥砖辛苦也是让二妮和小李氏早早备好了饭，让大家不至于饿着肚子做活，虽然粮食消耗的太快看着心疼，但也没有因小失大，不会想着省粮食而败坏了自家孩子的身子。
家里也留了饭给他，林老头本想吃了再说事儿，但看大家准备去午休的架势，想想还是把事说了，再去吃饭吧。
“大家伙先别回屋我有几件事要说。”
大家听到就自觉得的在院子中聚集站定。
“县太爷给了我们家一个商队伙计和木匠的活。大家伙看看谁愿意去做？”这话一出大家都很震惊，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商队伙计的工钱挺高，一个月一两银子。”林老头又继续爆雷。
哇塞，听到有这么高的工钱，大伙都跃跃欲试了。陈氏更是想张嘴说些什么，但被林老头制止了。
“但是这工作很辛苦，风餐露宿不说，路上还不知道遇上啥情况，有一定的危险性。这个活计还有年龄限制，最小也要十八岁的青壮年汉子。”
听到这个要求，几个年龄没达到的男娃顿时精神萎靡了。
“因为路上的不太平，所以在出发之前呢，会教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来保护自身和商队的的安全。吃不了苦受不了累了就别瞎掺和，现在老大老二不干，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阿海和阿湖，你俩谁想去啊？”
“我要去，我要去！阿爷。”孙子辈儿长得最高的阿湖，忙不跌的把手举得高高的示意阿爷。
“阿湖这个活计既辛苦又危险，你不怕吗？”
“不怕不怕，不是说要教拳脚功夫吗？阿爷，我想学。”
“好，我们爷们做事就要不怕苦不怕累才能干出名堂。你今天就别做泥砖了，让你阿娘帮你收拾收拾几件衣服，然后跟你阿江弟弟学学写名字学几个字，明天一早我带着你去县衙报道。”
“知道了，阿爷。”
“阿爷，我想去干木匠活。”看着弟弟有了着落，阿海在一旁也犹豫的开口了。
“嗯，这次招的是木匠师傅，以你现在的水平还达不到。你阿爹揽下了这个活，你可以跟着去打下手，干学徒的活，你愿意吗？”
“我愿意。”阿海兴奋的点点头。
好了，两个活什分配完毕了，林老头瞅了瞅二媳妇的神情，脸色平淡看不出什么，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满仓媳妇儿。”
“唉，阿爹。”
“县太爷给的这两个活计都让大房得了，你心里别有什么不满，之所以没给二房是因为阿江阿溪年龄小不合适。再者是满仓喜欢种地以后就跟着我种地了，所以商队伙计的活才没让他干。你们以后好好读书识字，等将来作坊建好之后有更多更好的活等着你们干的，不用纠结在这种小事上听到没有？”这话他是说给全家人听的。
“听到了，阿爷/阿爹。”
“还有识字算筹家里人每个人都要学，时间呢，现在改在午时末了，就学一个时辰，不会耽搁大家干活的，所以想学的就这个时间段去堂屋。”他环视了众人一圈，“读了书识的字儿之后自身会受益颇多，孩子们想学就学，不会耽误什么事儿，我不希望有人横加阻拦孩子们的上进心。”但若有不愿意学的他也不勉强。
听出公公的话是针对她的，陈氏下意识的想说话，刚张嘴就被林老头制止了。
“我是孩子们的亲阿爷，我只会希望孩子们好，不会害他们，我在这里费心费力的为孩子谋划前程，若还有人在那唧唧歪歪拖后腿，那我会很不高兴。陈氏，我不希望有人再忤逆我。否则以后有任何好事，我都会排除大房。所以陈氏你有什么话想清楚了再说，千万别惹我不高兴！”林老头看着陈氏一字一字慢慢的说出他最后的底线。
听公公这么说了，陈氏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她本来只是想问问能不能过段时间再来学识字算筹，先做一些泥砖挣些钱再说，虽然当家的和二儿子都有了好活计，但现下不是还拿不到工钱吗？一大家子九口人都要吃饭不是？但想想多嘴的下场是大房没好处拿，那可不行，孩子们的前程还需要公公帮衬呢，若是因为几句话就给弄没了多划不来，不就管住嘴吗？她行。
因为林老头软肋抓得准，陈氏暂时歇了和公公对着干的心思。
“明儿一早我带着孩子们去县城，回家的时间不定，你们该干啥干啥，家里的活别落下，学习也别落下，现在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你们眼前，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们自己了。”林老头语重心长了的说了几句。他希望孩子们能都能够听进去，进而投入精力用心学习。都是大孩子了，也分得出好歹了。他现在事儿多，没那个精力也不愿意三令五申或者是色厉的去命令他们要怎么怎么样！
任何一门技艺的学成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心力和专注力，只有发自内心的自觉行为，才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否则被强迫着学习反而只会产生厌学情绪，这是小妮告诉他的。听到这样的话，林老头觉得不可思议，能读书识字是多么大的福分的啊，为什么还有人不懂得珍惜？可小妮说这跟珍惜不珍惜没太大关系，有的人就是开窍晚，有的人就是没长学习那根筋，怎么学都学不进去，那咋办？
所以林老头也也不想多管，生活自是自己在过，过成什么样就看自己用了几份心力，这一点是别人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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