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跋扈与畏惧

太守府中，昏黄的灯光下，天使犹自不能相信。大卫上下，最为老实的徐太玄竟然有这么大的动静。因此他一听到王溪的话语立刻就相信了。

“哼！好一个捕杀间谍探子，谁知道这厮是不是公报私仇！竟敢半夜动刀兵，杂家必然要参他一本！”他斜视一眼王溪，阴阳怪气道：“王大人和徐太玄同在墨风城为官，不知道王大人认为如何？”

古怪极了。这位大人以为徐太玄要造反的时候，几乎吓得尿出来，一听到这老实人不过是去捕杀探子间谍，顿时不在害怕，又一次威风八面起来。

王溪面沉似水。“大人，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徐太玄脾气如何不用下官说，朝野上下也都知道。这次他深夜这么大动静恐怕不是小事。若是事出有因，天使何妨做个贵人？”

贵人么，自然是高抬贵手的  了。

天使冷哼一声，眼神满意，脸上却现出倨傲的神色来。想来，若是徐太玄不跟他表示表示，这一关是不好过了。

王溪会意，笑道：“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叫人去打听什么事情了。若是他真的鲁莽行事，不必大人动手，下官就要参他一本非要他灰头土脸不可。”

天使顿时满意的点点头。

两人各自放松下下来。唯有王博却脸色青白，惊魂不定。别人不清楚，他很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原以为至少明天才会惊动徐太玄，没有想到，现在就被发现了。

“混账！说什么铁面无私，自家的儿子看这么紧，还说自己大公无私？真是小人！”王博暗地里牙齿都咬碎了，却什么都不敢说。这时候要是漏了马脚，父亲未必做什么，这个什么天使必然会杀了自己保命！

太守府的人做事果然有效率！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就安静下来。又过一会，去打听消息的小厮就连滚带爬的回来了。这时候，正是徐太玄射杀说书先生的时候。

“大人……大大人……不好，不好了！”那小厮脸色青白，一看就是吓坏了。难为他这么恐惧的情况下，还记得回来的路。

见状，天使脸色有些不屑。王溪也觉得有点挂不住。“住嘴！好好说话，什么叫做大人不好了？大人可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

那小厮也知道自己差点惹祸，立马恶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下。紧张害怕竟然神奇的在一巴掌中消失了一些，说话也流利起来。

“大人！徐家公子徐宁失踪，徐将军他，他认为是天使大人扣押了徐宁，朝这边来了！”

他凄厉的说道，却不敢高声。唯恐声音被外面听见了。其实，外面又开始行军了，脚步声隆隆的响，谁能听到他说什么了？

“什么？见鬼！”天使和王溪脸色大变。

“怎么会这个关头失踪！”王溪忧心忡忡。他不认为陛下会这个时候去抓徐宁。这已经不是冲动，而是没有脑子了。陛下向来的表现在他看来还是可以的。

而天使则完全不同！他清楚的记得，口谕中确实有一句是叫徐宁去京城见驾。难道……

他冷汗涔涔，一下子跳起来，尖叫道：“狗一样的！你们这些狗东西！有没有背着杂家做了什么阴私事情？”

宫中的争斗一直都没有停止。知道口谕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他这次带来的几个干儿子中，都知道有这回事。难保某人不会打着讨好皇帝的主意，暗地里动手！

几个干儿子一个个脸色苍白，他们深深的知道，若是某人做了还好，不过是挨打而已。若是没有做，打死了也是白搭！

“爹啊！儿子们从来都是将爹的话当做圣旨听的，哪里敢做什么手脚了？儿子们冤枉啊！”他们痛哭流涕，一边暗自后悔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一边鬼哭狼嚎以求天使相信自己的无辜。

看着干儿子们鬼哭狼嚎，龇牙咧嘴的，天使顿时又心软了起来。虽然他是一个阉人，可阉人也是人啊，阉人也是讲感情的！所以他痛痛快快就给了话：“好得很！好得很！你们倒是撇得干净！那杀人魔王就在外面！他杀得异族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难道还就杀不得你们了！给杂家想清楚！”

到了关键的时候，他这个慈爱的父亲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爹爹饶命！！！”众多干儿子面如土色，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叩首，求饶。

天使痛心疾首，指着外面厉声说道：“都听清楚了，那魔王就在门外！这些武夫，杀人不眨眼的！他现在就是丢了独苗的狼！会吃人的！不是义父狠心，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王博脸色更加苍白，亲眼见到天使的狠毒，他不敢保证真要被察觉到，他的爹爹能不能保住自己。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为了自家性命，说不得只好一刀杀了这阉狗为民除害了！”他深深的为自己为民除害的伟大所感动，几乎热泪盈眶。

如果徐太玄来得慢一些，说不定，这太守府就要上演一场狗咬狗的好戏，说不定，还要见血。更说不定，王博亡命一搏，弄出什么出来。只是现实就是现实，没有那么多如果。

所以，尽管他们已经焦头烂额，心惊胆战，却一个都没有死。王博也还是按照他未来的路走了过去。

“王太守，徐太玄求见，烦请开门。”太守府外，已经安静下来。传来徐太玄打雷一般的声音。

王溪浑身一抖，深吸口气，镇定精神，大声说道：“夜深露重，文武有别。徐将军，有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文武有别？好一个文武有别。徐太玄怅然若失。往常的时候，他明知道王溪是来牵制自己的，可忍不住他对此人的欣赏，常常结交。就算是自己差点兵败被杀，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今日听到这四个字，方才死心！

大卫，文武有别啊！

不过！本将军是来通知你开门，不是征询你意见！徐太玄怅然的心思很快就收起来。他想起来生死不知的独子，心肠硬了起来。

“王溪，你确定你不给本将军开门，要本将军这么多的兄弟在外面承受寒风么？”徐太玄背着手，抬头看着描金的太守府三个大字，尤其是左下方的名字，冷笑一声。

陛下家族，从来都是冷血之辈。只可惜，后来的陛下没有太祖那般聪明！若是太祖，必然是先将我军权夺了，再下手！陛下却直接动手训斥！想来，他们都以为我是老实人，怎么都不过分。只可惜，你们不知道，我只是不在意那些东西罢了！不是不懂，更不是不会！

他贫民出身，父亲又是一个老实巴交，只会干活的。小时候受了乡邻许多照顾，长大了便想着报答乡亲。若不是因为如此，他徐太玄难道不知道享福吗？他徐太玄不知道徐家的危险吗？

世人啊，总是将猛虎看做病猫，将纸老虎当做真龙！世上老天最公平，不管是贫穷富贵，男女老幼，都只有一条命！

徐太玄说完，太守府内外陷入沉默。

太守府中，天使和王溪期盼徐太玄能够悬崖勒马，能够识相一些，不要做冲动的事情。而太守府外，独子没有消息，心急如焚的徐太玄则越来越焦躁。

终于，徐太玄眼中猛然爆发凶光。看来，某些人不给点颜色是不知道厉害了。他猛然举手。

伸手亲兵厉声喝道：“举盾，抬枪！力士上前！”

三军顿时呼啦响动。有军中力士迈着沉重脚步出列。“吼！！！”

听到门外响动，天使脸色刷的变白，唯一的一点侥幸顿时灰飞烟灭。“王大人！开门吧！”

这一瞬间，这个威风八面，养尊处优的天使大人仿佛一只散发腐朽气味的尸体一般，缓缓滑倒。

王溪悲悯的看了一眼天使，微微躬身行礼。转身示意小厮去开门。

不一会，门户缓缓打开。门口明亮的灯笼照耀下。徐太玄和密密麻麻青龙军铁一般的面孔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沉默，萧杀的气氛直接冲着太守府中的众人过去，有那胆小的，闷哼一声就软软的晕倒在地。其中就包括天使的那几个干儿子。

“徐将军，半夜来寻，不知道有什么军国大事商量？”王溪尽量沉住气，微笑抚须，好似一点都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凶险。

徐太玄收回目光，正视王溪，一点都不给他面子。毫不客气道：“天使何在？”

王溪脸色一变，心中一沉。所有的侥幸化为灰尘！看来，徐宁真的失踪了！

“宁儿真的不见了？”王溪忍不住面色发红。他原本以为是误会，是小孩子贪玩，现在看来，确实出事了！朝廷诸公，究竟在做什么？

徐太玄见他愤怒，心情才好了一些：“王溪，我徐某人什么人？岂会拿我家宁儿开玩笑？再问你一次，天使何在！！！”

王溪张张嘴，有心阻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比任何人都理解徐宁对徐太玄的重要性。毕竟，徐太玄受伤的事情，他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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