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奇迹降临

洛依依总算明白了，林暮这是不把自己整死不罢休。

        这些日子，无论她跑到什么地方，林暮的侍从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然后为她竖起醒目的招牌，为她走街串巷宣传，几天之后，她的名声传遍鹤雾静城的九街十八坊，每一天，都有无数人来让她算卦或是请她前去驱邪，哪怕是洛依依闭门谢客，也不断地有人找上门来请她出门，他在这鹤雾静城里，是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成了。

        而林暮，始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个，洛依依去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洛依依知道，他就是在等她出洋相的那一刻。

        “洛半仙！”

        终于这一天，最开始卜卦的那些人找上门来了。

        “这是那个家里娘子要生孩子的大叔！”林暮阴阳怪气地说道。

        洛依依也认出了来人，她的心跳不断加快。

        “洛半仙！”男子的声音几条街都能听到。

        “怎怎么了，大叔”洛依依嘴里在说话，眼神却在观察附近的地形，看来得找一条路跑路了。

        岂知道那男子扑通一声朝着洛依依跪了下来，哭道：“大师真是神仙转世，我娘子今早孕吐，大夫说她怀上了！”

        “什么！”洛依依和林暮同时跳了起来。

        “洛半仙，不，您真是神仙啊，您就是我孩子的再生父母，请受我一拜！”男子不住磕头，洛依依整个人都傻了，这时候又有一个人跑来，是那个丫鬟：“洛半仙，我们我们当真抓到了您说的那条会隐身的蛇，按您说得做，老爷如今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老爷让我来请您务必今夜赏光来鄙府赴宴！”

        洛依依转身去看林暮，林暮的下巴简直要掉到地板上了。

        越来越多来找洛依依卜卦的人前来道谢，洛依依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她胡说八道的东西，竟然都会阴差阳错地成真，谢礼转眼越堆越高，洛依依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又有更多的人来找她卜卦了。

        这一切，对于洛依依所说，只能用奇迹来解释，但她不知道，在鹤雾静城最高的塔楼上，一个头发灰白的人影，正默默地看着这城市的喧嚣。

        “哼。”灰发人笑了笑，消失在了厚重的云雾之中。

        “给我也算一卦！”这次挤在人群前面的，是林暮。

        “啊，你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林暮正色道，“我母亲一直忧心我的婚娶之事，离京之前，天命司为我卜了一卦，说我会在六月结束之前，遇到自己倾心的女子，明天就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了，可我还是没能遇到！”

        “你能遇到的！下一个！”洛依依胡诌，林暮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是谁！”

        “天机不可泄露啊，诸侯！”

        “告诉我！”林暮不依。

        “诸侯啊，洛半仙既然说不得，那就是真的说不得了！”一个路人来劝。

        “对啊诸侯，洛半仙神通广大，既然连她都不能说，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您最好就不要追问了。”

        “是啊，想当年我就是非要追问到底，结果就不灵了！”人群七嘴八舌，说得林暮哑口无言，洛依依冲着林暮挑了挑眉，林暮这才悻悻地松开了手。

        两天后，古道宫的人又出现了，这一次他们不是来给洛依依造势的，而是把洛依依抓到王宫里去的。

        “洛依依，你可知罪！”林暮坐在王座上，凉凉道。

        “诸侯，我又犯什么事情了。”洛依依一脸茫然。

        “你行骗！你个江湖骗子！”

        “我又行骗？我这神机妙算你也是看着的啊，怎么又骗人了！”

        “因为你骗了我！三天前你给我算卦，说我在六月结束前能遇到让我倾心的女子，如今六月已过，什么都没遇到！你还说你没骗人。”

        洛依依语塞，原来奇迹般地百试百灵，怎么如今到他林暮这儿就不灵了，她道：“求仙寻卦，本来就是逆反天命之事，你这些天弄得这么多人来找我，上苍看到我都烦了，肯定有不想搭理我的时候嘛！你总不能因为一次不准就把我抓起来呀！外面那么多次准的呢。”

        “这倒说的是，但我把你抓起来，是因为你上次还没通过测试。”林暮说。

        “啊！那一件事，摄政王不是下令终止了嘛！怎么还来！”

        “摄政王的斥令在我要你测试之后，我自会遵循兄长的教谕，但是我也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洛依依，你是不是江湖骗子，得拿出真本事来，你总不能说你只靠一张嘴吹牛吧？你有什么硬本领呢？”林暮说到这，咳了两声，“不允许展示那个爆炸的把戏！”

        这人真是太烦了，洛依依被他逼得金盆洗手的念头都有了，她想了想，对林暮说：“诸侯，我会包饺子！”

        “做饺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暮愕然。

        “既然是我做的饺子，自然跟外面人的做法不一样，诸侯，我需要面、水和肉馅。”

        林暮吩咐侍者：“给她拿过来。”

        侍者拿来了面粉和水，洛依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屏气凝神，嘴里念念有词，突然间，面粉腾空，水从木盆中扬起，在空中与面粉交汇，融为一体，光线透过琉璃窗射进来，将一切染成彩色

        “哇！”一旁的女官们惊呼，“好漂亮。”

        洛依依一转身，又是一阵面粉腾起，与原先的水和面融合，她挥动手指，面粉和水在空中不断交融，拉扯，最后，一个光滑的面团悬浮半空。

        “你是怎么做到的？”就连林暮也大吃一惊。

        洛依依呵呵一笑：“你见过会这个的江湖骗子么？”说话间面团在空中旋转，拉扯，越来越薄，越来越薄，变成了一张圆形面皮的形状。

        “诸侯看好了！”洛依依手一挥，“噗！”地一声。

        面皮不偏不倚，竟直勾勾地砸在了林暮的脸上，将林暮罩得死死的。

        “怎会这样！”洛依依吃惊地咬着手指头，她连连解释：“诸侯，意外，意外啊！我本来想包馅料的，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意”

        “洛！依！依！”林暮扯下面皮，双瞳简直要喷出火来。

        “不要生气嘛！”洛依依想去看林暮的情况，林暮一把揪起了洛依依的衣裳，凶巴巴地瞪着她，就在两人对峙之时，一个侍从匆匆跑了进来：“诸侯！大事不好了”

        林暮抬起头，一个侍从指着门外：“他们非要闯进来”

        “他们是谁？”林暮问。

        “是是”侍从上气不接下气，这时殿宇的门已经被推开，外面刺眼的光亮透了进来，一个魁梧的人影出现在了门下：“怎么大白天的还关着门啊，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来者说着，毫不客气地推开前来阻拦的古道宫侍从，走到了林暮的面前，这是一个剑眉星目，肌肉发达的青年，约莫二十三四岁，他身上穿着深绿色的华服，裹着一袭寒意而来，洛依依不禁打了个哆嗦。

        “哟，还真是在偷偷摸摸干些什么呢，偷！女！人！”健壮青年冷笑。

        “我没有！”林暮松开了抓着洛依依的手，将她扯到一边。

        “啧，啧，啧，林暮啊林暮，你也是裂土封王的正经王爷了，怎么还是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这么些年，你给我们惹了多少麻烦，让母亲和兄长发了多少次火，你心中还没点数么？”

        林暮面红耳赤，他刚想说话，绿衣青年又打断：“我这次来本是来向你祝贺的，但在路上就听见了你做的荒唐事，兄长气得不轻吧？林暮啊，你能不能让大家省省心啊。”

        “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讥讽我，那也够了，请回吧。”林暮道。

        “忠言逆耳啊，林暮，当然，我来这里不只是为了这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林暮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他没有说话。

        “知道兄长为什么不让你处置那些江湖术士么？你这只蠢得不能再蠢的猪猡，三个月后，就是母亲的诞辰了，今年的诞辰多了一项庆典，那就是全盛朝的术士大会。”

        “术士大会？”

        “你不知道？母亲的病情又恶化了，天命司束手无策，执司大人说，除非太阴/道仙亲临，否则无力回天，兄长不愿意认命，这才举办术士大会，一来寻找能人，二来冲煞添喜。”绿衣青年道。

        “术士大会”林暮喃喃。

        “你说你去搞术士们，这不是给母亲和兄长拆台么？”绿衣青年大笑：“因为你的愚蠢，庆州大部分的术士都逃到洛州来了，谁还敢为一个残暴打压自己生计的傻子卖命呢？今年母亲的寿辰，庆州的洋相出定了，哦，不过，就算你没做这蠢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想想你以前做的那些让大伙颜面丢尽的事，其实都没差。”

        “你！”林暮刚要说话，另一个声音又打断了他：

        “庆州的洋相出定了？我看未必吧？”

        洛依依从一根梁柱后探出了头，做了个鬼脸。

        “你？你是谁？竟然在这里大放厥词！”绿衣青年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女子洛依依。”洛依依挑了挑眉。

        “呵？你就是那个洛半仙，我来的时候可看到你的摊子，可热闹得紧啊。”

        洛依依摇了摇头，她看了眼林暮：“一般一般，你是没见过前些天的模样，那时候更热闹。”

        “呵，口气还不小，据说你还有些名气，怎么样，要不要跟一起我走？”绿衣青年问。

        “走？去哪儿？”

        “到洛州去。”

        “去那干嘛，跟那些乌合之众参加三月后的术士大会，然后一起出洋相么？”洛依依耸了耸肩。

        绿衣青年咬牙道：“你！”

        “你刚才言辞凿凿，说诸侯的洋相出定了，我看未必吧，庆州还有没走的江湖术士呢。”

        “你是说你么？就凭你？我看你资质平平，不过也是徒有虚名罢了，在这说什么大话。”绿衣青年冷笑。

        洛依依微微一笑，绿衣青年面前地面的地砖突然飞起，直勾勾地朝着他脑门而去，绿衣青年一惊，回身躲避，但身后的一块地砖又突然横起，绊了他一个结实，绿衣青年躲闪不及，摔倒在地。

        “你”林暮过来拉洛依依，洛依依躲开了。

        “好，好啊，有两下子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绿衣青年抹去嘴角摔出的鲜血，狠狠道。

        洛依依手一扬，一旁侍从手中托盘上的酒壶凭空飞到了绿衣青年的头上，突然一阵清脆的碎裂之声，酒液和酒壶碎片倾撒而下，砸了绿衣青年个满头。

        “你先自己喝酒吧，我不喝酒。”洛依依说。

        “你！咱们走着瞧！”绿衣青年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殿外走，殿门突然在这时候关上了。

        绿衣青年一回头，惊道：“你要干什么？”

        “给我们诸侯道歉。”洛依依说。

        “道什么歉！”

        “你刚骂了他这么多，诸侯可是半句都没应回你，你不觉得你很不应该么？”

        “呵呵，哪有我给他道歉的道理！从来都是啊！你要干嘛！”绿衣青年说话间，殿门吱呀一声从门框里脱落出来，直勾勾地朝着绿衣青年砸下。

        “我道歉，我道歉！”绿衣青年连连道，他走到林暮的面前，拱了拱手道：“弟弟，刚刚是我说话太过了些，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林暮回应，绿衣青年瞪了他一眼，回身一溜烟逃跑了。

        林暮目送绿衣青年远遁，突然他转过身来，凝望着洛依依。

        “为什么要帮我？”

        “你问的问题怎么这么好笑，你是庆州诸侯，我不帮你，我还帮着外人搞你不成？”洛依依歪了歪脑袋，她问林暮：“刚刚那人是谁啊？”

        林暮回答：“我的兄长，寒天洛州诸侯。”

        洛依依脚一软，瘫倒在地，林暮出手接着洛依依：“你至于吓成这个模样么？”

        “谁说我怕他，我只是”洛依依说到这着说着，说不出话来了。

        “你只是什么？”

        “我可以走了么？”洛依依推开林暮。

        “什么？”

        洛依依没有理会林暮，她摇摇晃晃朝宫门外跑去，她的视野逐渐模糊，一股子的恶心感觉自她的胃里涌出直冲脑门。

        “该死，什么玩意儿”洛依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撑着走出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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