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我、我……”
姜祎的头越垂越低，声音逐渐细若蚊吟。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大脑宕机一般，完全烧成一团糨糊。
姜祎完全没料到，会被白宛用这种方式“反将一军”。
而白宛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像布下陷阱安静等待的猎人。
“小姜，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我理解。”
白宛几乎要憋不住盎然的笑意。
因为姜祎，白宛慢慢喜欢上了曾经最讨厌的红色。
姜祎很容易脸红呢。
不知道其他地方是否也……
白宛的视线在姜祎脖颈上的铃铛掠过一瞬，暧昧地勾了勾唇角。
该否认吗？还是承认。
姜祎涨红着脸，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她闭上眼，几乎是颤抖着说：“是。”
“我的性取向是……同性。”
“我也交过女朋友。”
她已经不想再隐瞒了，这种藏在柜子里的生活，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继续下去。
不过是喜欢同性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一样积极生活，一样合法纳税，一点都不奇怪。
即便如此想，姜祎还是紧张到手心出汗。
可是万一……白宛不是这么想的呢？
不论是“兔女郎”，还是岚音口中的“圈子”，都无法证明白宛是否能够“接纳”她。
突然间，姜祎害怕极了。
这种恐惧的情绪化作一阵阵不自然的颤抖，夺取身体的控制权，又如一行蚂蚁爬上心脏，往脚下最柔软的位置树下一面大旗，“哈！占领了！”
不论是身体和思想都失了控，只剩下耳腔里一遍又一遍沉闷的轰鸣。
手背蓦地一暖，姜祎垂下眼，看见白宛正捂着她的手。
“没事的，”白宛轻声安抚，眼里带着令姜祎鼻酸的温柔，“我知道了。”
说实话，姜祎的举动让白宛感到意外。
虽然早就知道了姜祎的性取向，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捅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纱。
比她预想中要快上许多。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姜祎，白宛心疼到快要忍不住拥抱她的冲动，可她只是浅笑着，重复说着不痛不痒的宽慰。
再等等，再等等……
不要急。
白宛用纸巾擦去姜祎眼尾的泪痕。
她还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姜祎彻底属于她的契机。
白宛扔掉湿透的纸巾，改用指尖为姜祎拭泪，语气褪去温柔，带着淡淡的调侃，“小姜，我想了想，从前我对你……确实有些过于亲密，如果让你产生了困扰，那我今后一定……”
“不是这样的！”姜祎的语调骤然拔高，“我不是……没有要和你、和你划清界限的意思。”
“你对我好，我知道的，我很喜欢……所以、所以……”
姜祎连眼泪都顾不上擦了，急急用手去攥白宛的袖管。
“不要因此疏远我，好不好？”
白宛直视姜祎的双眼，在里边看见完整的自己。
像幼犬望着主人，满是毫不掩饰的依赖。
白宛眯起眼——忍耐是种美德，面对姜祎却显得尤为辛苦。
不得不承认，姜祎确实很会拿捏她。
不论是用哭，耍无赖，还是像这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都很受用。
姜祎见白宛久久不回答，急得泪水再一次盈满眼眶，“你快说话啊！”
“好，”白宛握上姜祎的手背，“我答应你。”
……
午后。
姜祎趴在收银台上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她梦见白宛亲热地喊她“宝贝”。
然后，她吓醒了。
手臂被压出一道红印子，胀痛着，是血液不流通的缘故。
姜祎站起身子，揉了揉手臂，开始做广播体操。
她做得认真，全然没注意到已经吓跑了好几个在店外张望的客人。
伸手，踢腿，扭腰，耸肩。
十五分钟过去，姜祎揉着脖颈坐回收银台，开始盯着手机发呆。
没有未读消息，连垃圾短信都没有一条。
怎么会这样……
姜祎不满地皱眉。
难道白宛没有话想对她说么？或者想问的？
她可是“出柜”诶！居然如此冷淡！
白宛不会真的是直女吧？
姜祎惊恐地想。
她试探性地给姜祎发过去一个红包，备注是“午餐费”。
那边很快点了接收，还回复了张十分可爱的“猫猫探头”表情包。
什么嘛，原来没有在忙。
姜祎撇嘴。
姜祎：【你在做什么？】
白宛：【和你聊天。】
姜祎：【……】
白宛：【图片jpg】
姜祎点开白宛发来的照片——桌上摆满了红玫瑰。
白宛：【喏，工作咯。】
姜祎：【上班时间还玩手机！】
白宛：【我是老板啊，玩手机又不扣钱，不像某些人。】
姜祎：【……】
这天没法聊了！
姜祎反复端详着照片，忽然发现花架旁摆着一束包装好的玫瑰，上面还竖着一张粉色贺卡。
姜祎：【有人和你订花啊？】
白宛：【没有啊。】
姜祎用涂鸦笔把花束圈起来，发给白宛。
白宛：【哦，这是我给自己留的。】
姜祎：【……怎么，你要表白？】
白宛：【秘密。】
秘密？！
什么意思嘛？！
姜祎几乎忍不住要冲进花店质问白宛了。
姜祎：【呵呵，这年头谁表白还送玫瑰啊，土死了！】
白宛：【真的么？可我觉得她会喜欢诶。】
她？！
姜祎不淡定了，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姜祎：“喂！”
白宛：“怎么了？”
姜祎：“那个‘她’是怎么回事？！”
白宛：“就是字面意思啊。”
姜祎：“你不是说你不喜欢……”
白宛：“现在忙，下班再聊。”
说完，没给姜祎反应的时间，听筒只剩一连串枯燥的忙音。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姜祎第一次没等白宛来找她，亲自上门守株待兔。
等了约莫十分钟，白宛才捧着一束玫瑰花走出来，姜祎看着上边的粉色贺卡，心里像打翻一缸陈年老醋。
“等很久了吧，辛苦了。”
白宛笑容满面，看起来心情颇好。
姜祎心里的醋劲更重了。
她阴阳怪气地“哼”了声，“不辛苦，哪比得上你啊，捧这么大一束花也不嫌累得慌。”
“其实不算重。”白宛依旧笑眯眯的。
姜祎：“你这是要给谁送花？”
白宛：“给一个女生。”
姜祎：……
“是女客户对吧？”
白宛：“不啊，一个女性朋友。”
姜祎：“她肯定不会喜欢的。”
白宛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看向姜祎，问：“为什么？”
姜祎故意偏过头，望向电线杆上正在打架的麻雀，“我不是说过了么，这年头谁还送玫瑰啊，土死了！”
“哦，原来是这样，”白宛颔首，“既然你觉得土，那我送给别人好了。”
姜祎：？
她拦住准备离开的白宛，又惊又喜道：“你的意思是……这束花原来是送给我的？”
白宛挑眉，“对啊。”
说完，躲开姜祎冲她伸来的双手，“你不是嫌弃玫瑰‘土’吗，这又是做什么？”
“我、我……”
姜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
半晌后，才终于憋出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我又没有多‘时尚’，喜欢‘土’一点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白宛成功被姜祎逗笑，顺势把鲜花递给眼前人，“回去换上吧，你屋里那束玫瑰早就败了。这是新品种，花期可以维持一周呢。”
姜祎接过，她翻开那张粉色贺卡，只见上面用黑色签字笔画了个q版生姜，最下方还印着一行娟秀的小字“to小姜”。
“好可爱！”
姜祎发出由衷地赞叹，脸颊红扑扑的，像收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儿。
“这么喜欢啊？”
白宛熟稔地为她整理长发，“那我以后天天送你，好不好？”
姜祎古怪地瞪了白宛一眼，一脸正色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白宛不解，“什么？”
“不娶何撩，”姜祎冲白宛摇了摇手指，“别对一个女同性恋说这么暧昧的话，她可是会当真的。”
说完，捧着鲜花扬长而去。
凌晨。
江照影被拉黑了也不安生，竟然换了个账号继续“轰炸”姜祎。
字里行间全是假惺惺的悔过与歉意，还“盛情”邀请她去巨石工会的庆功宴“小聚”，称届时一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姜祎被江照影接二连三的消息扰得心神不宁，匆匆下播后，回复了一个“滚”字，再次把江照影的账号拉黑。
姜祎疲倦地扑倒在床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江照影这人也真是的，像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以前她也不这样啊？
真是越活越差劲了。
在这时，手机嗡嗡响起。
蝶：【怎么这么早就下播了？】
姜祎：【有点累，想早些休息……】
蝶：【你最近经常发呆，是身体不舒服么？】
姜祎：我去……
这都被看出来了？！
她承认，受江照影的影响，最近的直播状态确实有所下滑，可她也没有经常发呆啊，顶多……就几秒钟吧？
真有那么明显吗？
姜祎：【不是啦，遇上些烦心事罢了。】
蝶：【方便说说吗？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姜祎：【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好像喜欢上合租房东了。】
消息发出，对面久久没有回音。
姜祎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坦诚”，吓着人家了。
说了一晚上话，口干舌燥的，姜祎咂咂嘴，提起早就空了的水壶走出房间。
白宛还没有睡，正靠在沙发上看电影。
见她出来，问说：“小姜，现在有空吗？”
姜祎一边倒水一边应声：“有啊，怎么了？”
白宛：“陪我一起看电影吧，悬疑片，我不敢一个人看。”
“哦，来了。”
姜祎捧着水壶在白宛身边坐下，还没看一会儿就犯了困。
她听着白宛温柔的语调，眼皮越来越沉，头一歪，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姜祎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沙发，身上盖了条毛绒毯子，满是淡淡的白玉兰花香。
不远处的茶几上搁着一杯柠檬蜂蜜水，姜祎用手背探了探温度，竟然还是温热的，杯底压着一张字条：
“小姜，我先去上班了，早餐在微波炉里，记得吃。”
落款是白宛。
姜祎收起字条，心里喜滋滋的。
她慢慢喝着白宛给她准备的柠檬蜂蜜水，视线下意识移向墙上的挂钟——
糟糕！
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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